“行！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大不了死外边。”金絮软饭硬吃，把慕长玉甩在身后。
金府她一定要去。
“不是，你就不怕碰上西南虞家的人吗？”慕长玉跟上她。
“你死不要紧，别拉着我呀，我还年轻，想多活几年。”
他说出来，自己都笑了。
金絮正色道：“慕长玉，你肯定会觉得我无理取闹，刁蛮任性，但我真的要去验证一件事，那比我的性命还重要。”
慕长玉看着她，沉默了片刻。
“最后一回。”
他说完，竟从束袖的那圈银铃里取出来一顶青色的帷帽，往她头上一罩：“走，进城。”
金絮看呆了：“芥子空间？”
这也太帅了吧。
“修士都有的东西，只是外形不同，有的是戒指，有的是玉佩，不值钱的。”慕长玉解释道。
金絮：一些不合时宜的想修仙的念头又萌生了。
但她深知自己不是那块料，晃了晃脑袋，适应帷帽后跟在了慕长玉身后。
去金府的路上还算顺畅。
金絮后知后觉道：“你那天夜里扎了两个纸人，一个像你，一个像我，是不是做的傀儡人偶？”
然后你又拔了我的头发，用血点活他们，伪装成你我，往别处逃命，吸引走了虞家少主的注意力。
慕长玉瞥她一眼：“不然呢？”
“你以为我凭什么活到现在？”
金絮：“……”
他在点我。
点我是靠反吞蛊的废物。
但这有什么可耻的呢，作为一条咸鱼，能抱大腿就抱大腿。
躺平就好了啊，难道还指望自己练成一个绝世高手吗？
金絮心里清楚：绝无这种可能。
她敛敛心绪，鼓起勇气，再次踏进了金府，回到自己家。
金絮想过千万种可能，也做好了看到血腥场面的准备，但眼前一景一物都完好如初，也没有尸横遍野，花草照常盛放，只是看不到活人的身影。
——金府被虞家修士处理成了一座空宅，他们杀了人，还毁尸灭迹。
金絮垂眼，压住酸涩，姓虞的千万别让她回到现实，等她回去，第一个就写死他们。
她要虞家死。
仇恨让她双眼猩红，却还是克制着冷静道：“慕长玉，去我房间，拿里面的金银做路上的盘缠。”
这个世界修士和普通人共存，灵石和金银俗物也能互通兑换。
要亡命天涯，没钱怎么行。
金絮交代完，转身就走。
“大小姐，你这是去哪？”慕长玉见她拐进长廊，往内院的湖心亭走去。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揶揄。
“都叫大小姐了，我的事你少管。”金絮头也不回，她想起四年前，就是从金家的湖水里被人救起来，再被认作大小姐。
也许，这池子水，就是穿越时空的媒介，她总要试一试。
万一回去了呢？
那她就不再是可怜炮灰，而是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作者。
她能挽回在意之人的性命。
怀着这个念头，金絮提起裙摆往湖心亭跑，头上的发带被风吹落，掉在木地板上。
“咚”的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惊到了慕长玉，他几乎是瞬移过来，却也只抓到她一截衣袖。
慕长玉：“？”
她真的有病吧？
虽是夏日，水里还是有些寒凉，金絮忍住求生的欲l望，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想着昏迷就能回去了。
然而，有一道玄色的身影追随着她破水而入，少年在水里像一尾灵巧的鱼。
他伸手过来捞住她，朝着有光的水面往上游，想带她逃出池水的包围。
金絮还想挣扎，奈何少年的臂弯实在太有力，把她拉回了人间。
“哗啦”一声，他们破水而出，头顶强烈的日光让人眩晕，金絮只记得昏迷前，她咬牙切齿骂了句：
“叫你别救你还救！”
“把我气死，你当孤儿？”
慕长玉反倒松了口气。
确认了，她是真的有病。
*
金絮是在马车里醒来的，山林里的风是临安城中没有的清爽。
她掀开车帘，月明星稀，头戴墨色帷帽的少年回眸，警惕道：“你不会连马车都想跳吧？”
金絮：“……”
她在他旁边抱膝坐好，看了眼身上干燥的衣裙，也是警惕道：“你不会帮我换了衣衫吧？”
慕长玉垂眼笑了笑。
“净尘诀，修士都会。”他晃了晃牵马的缰绳：“大小姐，你明明这么……，却又这么自信。”
少年的话意有所指，金絮懒得计较，问道：“我猫呢？”
慕长玉指尖一顿：“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是在逃命？”
都自身难保了，还管阿猫阿狗呢。
金絮叹息：“我知道。”
她的声音很轻，溶入晚风里：“我已经无家可归了，但我的猫不是，它还有我。”
慕长玉轻嗤一声：“这年头，连一只猫都有人牵挂了。”
金絮有些失落，她不是什么好人，但喜欢小动物的人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慕长玉道：“你抬头看。”
金絮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瞧见了马车车盖上，缩在一角睡得正香甜的小东西。
那是她的小猫。
金絮记起来，也是为了救这只猫，她才来到这个世界。
既来之，则安之，跳湖失败后，金絮只能先逃命，再想回到现实的办法。
夜还漫长，前方的路看不清楚，偶尔有萤火虫停留，金絮低声道：“慕长玉，我们去哪里？”
“灵隐仙山。”少年的声音冷冽：“去找一个欠我钱的家伙，然后问他，怎么解除这该死的反吞蛊。”
金絮没有做声，灵隐仙山是东南随家的地盘，玄剑宗就位于山巅，而山脚下，有一座繁华的小镇，小镇的主人叫百晓生。
金絮给他的设定是：无所不知，满身铜臭，嘴碎又八卦。
百晓生当然也知道反吞蛊的解法。
届时，她就没了慕长玉这张底牌，只是没想到这张SSR级别的人物卡，体验时长这么短。
慕长玉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你不会还想赖我一辈子吧？”
金絮：不行吗？
她挪到马车里，明显底气不足，小声道：“我可以花钱雇你，你要多少都行。”
慕长玉道：“大小姐，我很贵的。”
他还有自己的事情未完，哪有功夫一直做她的护卫。
金絮又道：“灵隐仙山那地方风水不好，我们换个去处吧？”
她们咸鱼向来能苟就苟，能拖延就拖延，多活一天是一天。
慕长玉觉得稀奇：“你小叔叔在灵隐仙山坠崖，生死未卜，你这个做侄女的竟然不想去救他？”
“你不是向来同金月生要好，叔侄情深吗？”
金絮：“……”
反派的脑子就是灵活啊，她当初就该把慕长玉写蠢一点，不然哪来这么多事？
她反驳道：“那是我想救就能救的吗？我一个废物，过去添堵？”
更何况，别人坠崖是死定了，但小叔叔坠崖就是机缘，是她给男主角送金手指，恐怕这会儿金月生正在悬崖底下练功升级呢。
他只会变得更强，再惊艳出场，逆袭打脸，拿回属于他的一切，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她这个炮灰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
慕长玉没再说什么，但他可以肯定，金絮知道金月生会安然无恙。
作为一个闺阁小姐，她知道的实在太多了，偏她又不会算卦，这让慕长玉觉得，金絮身上有秘密。
他更好奇的是，这大小姐到底知道多少关于他的事？
还有一点，她明明贪生又怕死，却敢往水里跳，恐怕不是想不开，而是另有目的。
他姑且先认为她没病吧。
但不确定，再看看。
……
金絮发现，慕长玉似乎急着摆脱她，赶路的速度一天比一天卷。
她也从干净光鲜的金大小姐，变成了素面朝天的脏脏包。
脸上还被慕长玉抹了灰，他说是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
金絮：我怀疑你在整我。
这天，黄昏时晚霞灿烂，慕长玉带她在一处茶棚歇脚。
地处偏僻，除了卖茶水的白发老爷爷，方圆几里几乎见不到人，更别说吃什么好吃的。
慕长玉能辟谷，所以不管她的死活，但金絮精致惯了，挑剔的毛病也不是一两天就能改好，很多粗糙的吃食都下不了嘴。
她勉强拿起一块烧饼啃，却发现硬得能硌牙，像石头。
金絮一张小脸皱巴到了一起。
慕长玉道：“别吃了。”
他起身走向卖茶水的老翁，朝人打了个响指，后者则温顺地昏睡过去。
金絮愣住：“你不会要偷东西吧？老人家你也偷？”
慕长玉走回来：“闭嘴。”
他竖指轻点束袖上那串银铃，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了两盘糕点，推到她面前：“吃！”
金絮受宠若惊：“什么时候买的？”
慕长玉道：“在你家拿的。”
是他们一起回金家那天，她投湖昏迷，他到处搜刮的。
早就知道养她很麻烦，所以慕长玉提前做好了准备。
金絮咬了口，细腻柔软，她满足地弯了弯眼睛：“好吃，就是不太新鲜。”
慕长玉皱眉：“你还挑上了？”
金絮：我就说说。
她埋头吃饭，还不忘有福同享，给窝在她脚边的小猫掰一点：“阿银，你也吃。”
慕长玉：“……”
他还不如一只猫？可笑。
他屈指轻敲桌面，想引起注意，金絮抬眼，发现有只金色的蝴蝶从远处飞来，落在了少年手背上。
慕长玉的手很漂亮，像精雕细琢的玉石，也难怪蝴蝶愿意吻他。
这画面莫名有几分神性，慕长玉却冷了眉目，他忽然站起，手中结印，用结界将茶棚围拢。
“你在这里，不要乱动。”
金蝶是传讯蝶，带回来追兵已至的消息，慕长玉只能去杀敌。
金絮知道那群人是冲着她来的，难免紧张道：“他们多少人？你能打的过吗？要不我们跑吧？”
她逃命还是有点天赋的。
“为什么要跑？”慕长玉想了想，又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一盘葡萄，道：“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就坐在这里吃东西。”
“吃完了，我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