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没事吧。”陈效凌拍了拍晕倒后伏在自己肩上的人，表面关切，实则心里乐开了花儿。又戳了几下他的俊脸，确认此人已不省人事后，她长舒一口气。

    逃过一劫。

    此时，本以为晕过去的人，忽然抓住了她胳膊，而后缓缓睁眼。黎湛的眼中无甚恶意，却因深邃的眉眼显得愈发有威严，把陈效凌吓了一跳。

    为了今夜，她还事先将等药量的蒙汗药，喂给侯府里的成年雄马，药效童叟无欺，那马睡了整整一天。后来她三缄其口装好人，苦了父亲遍寻元凶无果，只得走路上下朝。

    陈效凌手比脑袋快，使尽浑身解数，猛地将他从身上推开，跌跌撞撞向门口跑去，不小心被花架绊倒，狠狠跪坐在地上，甚是狼狈，而后一瘸一拐爬了起来，瞧着面前男子，满脸戒备，生怕自己的阴谋诡计被他发现，喜遭清算。

    做了亏心事，才怕鬼敲门，尽管这个“鬼”年纪大些，长得其实还有几分……几万分姿色。

    反应过来之后，陈效凌如当头棒喝：坏了，蒙汗药下少了，他怎么醒了！

    今晚是她与黎湛的新婚之夜，虽然在婚前，女官给她“传授”了不少那方面的经验，可事到临头，她还是怯场了。

    于是她思虑再三，向天借了五百个胆，趁着黎湛在外应付宾客之时，悄悄在给他准备的醒酒汤中，放了一些蒙汗药……企图迷晕他，避免和他做什么过分亲密之举。

    陈效凌方才一掌推去，黎湛的头径直磕在硬处，令其头痛不已，耳边嗡嗡作响，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让本就因饮酒欲裂的额头，疼痛加倍。

    “王爷，你没事吧。”陈效凌见黎湛扶额半晌不曾言语，额间痛苦之色难以抹去，她即刻把浑身借来的胆子，速速归还。

    今夜之后，于她无非有守寡和独守空房两种结果。

    若是前者，她简直求之不得，只需要守着肃王的家产吃香喝辣，还不用掺和朝堂的阴谋诡计，何乐而不为。

    若是后者，她就更开心了，不用逢迎一个陌生人，自由自在，说不定还能劝他和离……

    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陈效凌小心翼翼走上前，试探般轻揉了揉肃王的脑袋，确认他是否还活着。

    “人瞧着挺小，劲儿还挺大。”黎湛言语轻柔，并无责怪之意，轻轻按住了那只游走于自己额头的手。他喝下掺了蒙汗药的醒酒汤后，着实迷糊了一会儿，还要感谢她猛地一推，让他醒了药。

    黎湛打量着面前人，心道他与这孩子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下蒙汗药？

    其实陈效凌下的剂量并不少，只是黎湛见惯了争斗，早已被历练出来，因而这些药量，于他不成气候。

    黎湛轻叹一口气，他怎么说也比面前人虚长十几岁，还是能看透她的几分心思。

    算了，这孩子也没什么恶意，还是别难为她了。

    黎湛松开了她的手，露出温和的笑意：“站在那里倒像是受罚，坐下吧。”

    陈效凌刻意回避黎湛近乎定在她面颊上的目光，实在心虚得紧，好不自在。

    “妾身下手有些重了，请王爷恕罪。”她在惊慌之中，就差给黎湛磕头请罪了。

    反正她膝下也没黄金，真能跪出来也好，就能拿钱逃之夭夭了。

    这才叫，偷鸡不成蚀把米，给黎湛下蒙汗药这种糊涂主意，真亏自己想得出来。希望黎湛大人大量既往不咎，否则挑起北燕和大宁的战火，岂非她的罪过……

    “别放在心上，许是我方才喝酒喝多了，有些头晕。”黎湛眉间舒缓，云淡风轻，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见黎湛并未提及，陈效凌当然就坡下驴，忙着表忠心弥补罪过，端来一杯热茶，不安道：“王爷请喝茶。”

    黎湛接过杯子，掩着笑意打趣道：“今后府上有了阿凌，我那些浅眠失眠的旧疾，应当缓解不少。”

    陈效凌不知为何有点感动，黎湛明明已看穿她下了蒙汗药，还为她找补，真是个好人。更加后悔于适才守寡的想法，怎可如此自私，只顾自己。

    肃王黎湛虽是附属国北燕人，但为了大宁的安定，贡献卓著。说是大宁和北燕两地加起来，军中威望头号人物并不过分。

    还是盼他点好。

    陈效凌打心底里尊敬他，但是对此人几乎一无所知……

    出于政治动机的联姻多了去，更何况她曾有心上人，还没忘干净呢，转眼嫁给别人，总要给她几日忘记一下旧爱。

    况且这个“新欢”，她实在招惹不起，和战神谈情爱，讲笑话不是？还不如去山上猎俩小狼，眼睛最好是白的，说不定也能为她鞍前马后。

    为了大宁，也要让他高兴；为了自己的美好生活，不能惹得他不悦。

    黎湛见她在发呆，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没什么，瞧王爷好看，看入迷了。”陈效凌差点被自己敷衍的“吹捧”，吓得一抖。

    不过黎湛是挺好看的。

    面前男子五官深邃，棱角分明，侧脸如篆刻般完美无瑕。鼻若悬峰，精致流畅。薄唇微抿，不怒自威。

    许是久经沙场，他面无表情时，给人以莫名的压迫感，王者姿态浑然天成，只可远观而不敢近看。眼角的细纹是韶华易逝，忧思费神的象征。

    岁月在他俊美无双的面容上并未留下太多痕迹，好似一壶醇酒沉淀，晕染得那优越的骨相，愈发迷人。

    陈效凌自诩整个大宁，论以貌取人，她排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对着这张脸，也不禁赞叹：这等容貌，丝毫不逊于一二十岁的年轻小公子啊！虽说稍微上了点年纪，自有年长男子的魅力在。

    不过还是年轻公子好。

    黎湛听着陈效凌的夸赞，有些不好意思，面上微不可见的染上一抹薄红，谦虚道：“还行吧。”

    陈效凌不放过一个赞美他的机会：“王爷如果是还行，那我只能和小斑争雄了。”

    小斑是她小时候父亲抱给她的一条小狗，因为长得太丑，曾把年纪尚小的她吓哭了。

    黎湛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已很久没发自内心笑过了，此番算是遇上有趣儿的人了。

    陈效凌面上笑呵呵，心中苦哈哈，她怎么就答应了皇上这么桩差事？

    这也算是皇上交给她的任务之一，监视黎湛与北燕的动向。

    至于她是怎么嫁给黎湛的，还要从几个月前，她刚刚回京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