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沐秋把账号卡都还给你后，仿佛只剩一根名为“死期”的细弱蛛丝缠在你的手腕上、依依不舍地挽留着你。

    你还是坐在叶修和苏沐秋的中间，打竞技场、拾荒、抢BOSS，三个人轮流买饭，偶尔旁听一场有关于嘉世战队未来建设的会议。

    这是很奇妙的感受。

    你生于第七赛季中段，没见证过嘉世三连冠的辉煌、却在这里没什么实感地旁观着嘉世战队一点点诞生出雏形——

    祂围着骰盅绕了两圈，幽幽地问:『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没什么实感，是你最近别的什么都不关心、一直只在看苏沐秋？』

    你觉得有一点道理。

    最近明明是在忙选手协议的事情比较多，但是确实是有时间就看看他——频率一定是比从前高的，可也总能对上同样在看你的苏沐秋。他眼神所蕴含的意味远超你的理解程度，你看不懂、只能眨着眼凑近索要一次又一次过分的亲吻。

    咬着耳垂的，含着喉结的，又沿着脖颈啃到锁骨……即使到最后脖颈到下颌都没一块好肉了，苏沐秋也一声不吭——迎上嘉世其他人诧异又带着打趣的目光，他也是默不作声地握紧你的手，好像这样就能让大家忽视掉他的窘迫。

    握着吧，你想。

    原本就是在点灯熬油地捱着黑夜，直到油尽灯枯那一日便是死期。倘若在那之前多握一会的手，又怎么样呢？

    ——————

    周六的h市被罕见的暴雨笼罩了。

    沉重的阴云吞没了高耸的建筑，不知何来的风将云吹得滚翻滚不已，撩拨着瓢泼般的大雨倒灌进人间。

    你正站在网吧的窗前看雨，忽然听见苏沐秋在身后喊你:“小藻！”

    你回头看见他从二楼噔噔噔地下来跑到你旁边，只觉得好笑:“怎么啦？”

    “早上走得急，把身份证拿成别的东西了。”苏沐秋挠了挠脸颊，颇有些不好意思，“我现在要回去拿一下身份证……”

    祂喃喃道:『暴雨天也这么急着回去拿身份证啊……』

    你回:『正常，要是我被微草签了那天没拿身份证，就算北京下冰雹我也要回去拿的。』

    苏沐秋着急慌忙地拎着伞就往外跑，结果没一会就又跑了回来——无他，这人的伞一直搁在网吧外面，结果被外面的两只流浪橘猫当玩具挠破了……

    你想了想，转身从自己的座位下面抽出伞来:“我送你回家吧？”

    苏沐秋接过伞，有点犹豫地看了一眼你的裙摆:“雨太大了，你的裙子……”

    你捏了捏他的后腰，他就不说话了，红着脸牵过你的手，和你一同走入了雨中。

    ————————

    狂劲的风裹挟着阴冷的雨丝劈头盖脸地席卷过吴山路，行道树几乎都被吹得树冠倒伏，偶有凄厉的猫叫从远处传来。

    苏沐秋走在了你前面一些的地方，没让你淋到雨。他牵着你的手很稳，十指相扣、温热的指尖搭在你的手背上，你反手蹭了蹭他的手背——已经被雨丝淋得冰凉。

    “小藻。”他说话的声音都在风雨里变得很小，“真的不能在嘉世……留下来吗？”

    你不敢看他，只能和他一样小声:“对不起，沐秋。我已经答应了其他战队的试训……”

    苏沐秋的声音也低落了下来:“嗯……我可以知道是哪支战队吗？它会比嘉世还适合你吗？”

    “是一支b市的战队。”你轻声道，“我现在没有办法告诉你它的名字，因为它还在筹建中……或许它没有办法和嘉世一样第一赛季就出道，但是我相信很快就会见面的。”

    你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故作轻松地笑起来:“到时候我就要叫你前辈啦，沐秋。”

    他望着你，眼睫发颤。

    你摘下口罩后笑起来真是漂亮得晃眼，完全没有初印象中的阴郁和冷淡。眉眼舒展、唇边也带笑，如守得云开见了月明……是怎么都舍不得移开眼的。

    苏沐秋尽力想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些:“那你想好用什么职业打比赛了吗？我感觉你平时好像是弹药专家玩得多些，但是战斗法师好像更熟手……”

    你鼓了鼓脸颊:“战斗法师和狂剑士，两个都想要！我要做酷炫的双职业攻坚手！”

    指间忽然被塞进一张薄薄的卡片，你还有些懵，便听苏沐秋说:“这个给你。”

    “我想着你的账号卡参加职业比赛后应该就不怎么能进网游了，所以提前练了一张战法的号给你。”他温柔地摸了摸你的头发，“小藻，我……”

    他接下来说了什么，你有点听不清了。

    你只能更清晰地听见命运的骨骰在盅底滚动，它的声音从未如此震耳欲聋——在骰出的数字出现之前，急促而疯狂的汽车鸣笛已经穿透雨幕，刺眼的前照灯几乎就是在瞬息之间打到了眼前。

    你看见苏沐秋的脸色遽然一变，伸手就要把你拉到他身后:“小藻，快过来！”

    『敏捷.r1d100=78/100  成功』

    『力量.t1d100=1/84  大成功』

    尖利到刺耳的刹车声。

    非人般的高亢悲鸣。

    造物主精心捏造的皮囊被轻而易举地撕扯开，迸溅出墨汁般浓稠的液体。

    只是眨眼的瞬间，极具冲击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都掀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一边。短暂的晕眩后四肢百骸都涌上翻江倒海的恶感，连呼吸的时候都能感受到腹腔的抽疼，如同被数吨重的生物来回踩踏碾压。

    苏沐秋勉强抬眼去找你。

    他看见你跪坐在他身边——也不能说是跪坐，因为你的双腿和半边肩膀已经消失，瘪下去的衣服被雨水打得透湿，身下涌出一滩滩漆黑如墨的黏连物质。似乎是被什么巨型生物顶得侧翻的卡车横亘你在身后，像一头被猛兽活生生咬死的羚羊。

    你伸出还是人类模样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

    『身体外表受损面积已经超过75％，将在完成结算后强制脱离该特殊副本。』

    『最终数值结算……奖励结算……』

    『相关人员好感度结算:

    苏沐秋  100

    叶修  78

    苏沐橙  71

    扫地焚香（？？？） 69

    索克萨尔（？？）  54

    陶轩  47

    ……』

    『数值变化结算:

    智力63→73

    敏捷97→100

    战术模板:0→17』

    『奖励结算:

    获得奖励骰*4（已用3）

    获得账号卡*1

    获得银武*2，特殊装备若干

    获得特殊buff“生死契阔”（可叠加于任意物品）:处于危机情况下必获得一次大成功骰』

    『获得称号“历史修正者”』

    『支付代价，获得新生。』

    暴雨如注，天地低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