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沈清宁感觉有人在自己的腰间摸摸索索,她怒然睁开眼,一个打挺站起来:“什么小贼不长眼,掏腰包掏到姑奶奶身上来了!”

    掏她腰包的人显然吓了一跳,贼眉鼠眼里透露出三分愕然,并着七分难以置信的震惊。

    同此人大眼对小眼片刻,鬼使神差地,一股浓浓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此情此景,怎么有点熟悉?

    掏她腰包的人嗷了一声,连滚带爬地跑出去道:“老大不好了!沈坤脑子坏了!”

    窗外砰地传来重锤抡地的声音,惊得沈清宁头发丝都扎了起来:“什么?他喝了几口酒,铁定是装的。”

    随后门帘一动,一女子穿着大红锦袄,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沈清宁张了张嘴,正欲说话,眼睛却忽然瞥见挂在女子腰间的物什。

    她登时眼睛直了。

    女子不耐烦地坐在她的床边,捏着沈清宁的下巴:“给我看看,哪里像脑子坏了?”

    她腰间的玉玦一摇一晃,沈清宁看着那无比熟悉的玉玦,忽然眼睛一酸,随即哇地一声冲上去,狠狠地抱住了女子。

    女子的脸上登时一片空白:“......”

    她啪地推开沈清宁的双肩,脸颊绯红,咬牙切齿地捞起药勺,劈头向沈清宁脑门打去。

    沈清宁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具身体是沈坤这个大男人的!

    一想到方才窗外重锤落地的声音,沈清宁后背一冷。

    她忙站起来解释道:“等等,我不是沈坤——”

    ——啪!

    哪里会听她解释,女子一勺不解恨,又道:“好啊你,我早先便觉得你这小子心术不正包藏祸心,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人呢?给我拿大棒来!”

    有什么能证明她不是沈坤的,沈清宁大脑飞速运转。

    电光火石间,沈清宁下狠劲掐了自己一把,登时疼得眼泪汪汪,她蓄着两包眼泪水,哇哇大哭道:“我疼——”

    这话确实不假,女子的手劲非比寻常,一勺下去,敲得她满眼金星,女子显然是被她哭怔了,当即傻傻地怔在原地,方才摸她腰包的那人贼眉鼠眼地探出头来,附耳道:“老大,我方才就想说了——这大老爷们一睁眼便自称为姑奶奶,现在又——”他目露嫌弃地扫了沈清宁一眼:“哭成这个鸟样,不是傻了,就是撞鬼了。”

    女子咬牙道:“沈坤诡计多端,谁知道是不是又出一着。”

    沈清宁举手道:“我发誓我和沈坤没有半点关系!”

    女子好笑地横她一眼:“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沈清宁不假思索:“沈清宁。”

    此言一出,二人一道怔住了。

    门外忽然传来轰隆一声,紧接着便是少年清亮的怒吼:“酒娘子,你让人好找!”

    随着一声爆响,两条门板齐齐向二人的位置飞来,女子眼疾手快地压下碎木头,怒道:“乌岸——!”

    女子咬牙出去,沈清宁听见乌岸的名字,心头也是一抽,紧跟着也跑了出去,只见红衣少年盘腿坐在高墙之上,一双金色双眼凌厉凶悍,银发高高束起,锋芒逼人。

    沈清宁一见正主,隐隐吃了一惊,心道:“乌岸再怎么说也是天凶,怎么敢大张旗鼓地出现在这里的?”

    正在此时,女子道:“是伏山老祖的链子松了,还是你心口的骨头硬了?竟敢牵着心锁跑出来。”

    乌岸冷笑着道:“少管闲事,把人交出来。”

    他冷冷的金瞳向着沈清宁的方向看过来,沈清宁冷不丁与他对视上,心头一震,连忙错开眼神,乌岸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地摸着下巴。

    ——不知为何,他感觉沈坤似乎有些异样。

    不待乌岸想出个所以然,酒娘子便道:“寻到这里算你有本事,可要领人走,得先与我过一手。”

    眼见着两人就要打起来,沈清宁大觉离谱:“劳驾,两位也太不把本人当回事了。本人也有手有脚的,大可以自己走。”

    酒娘子只觉耳边风声一响,她冷笑道:“在我谢眷烟面前逃,沈坤,你莫不是——”

    说着,谢眷烟迅疾无比地向沈坤擒来,坐在墙上的乌岸当即头皮一紧,不料她一击竟未得手,一看,竟然是沈坤忽然非常狼狈地滚了下去,险而又险地躲过了这一着。

    沈清宁躲过一击,随即非常迅疾地抽出院子里晒着的竹竿,一顿乱棍打去,打了谢眷烟一个满脸空白,谢眷烟看起来熟悉沈坤的路数,但沈清宁何许人也?

    她可是乌岸嘴里连剑都握不明白的剑修。

    果然,几次未得手,谢眷烟也恼了,她怒道:“你还真不是沈坤!”

    沈清宁崩溃地舞着手里的棍子,有沈坤的力气与敏捷,她竟然还舞出了个模样:“我方才便已然同你说了,我真的不是沈坤——”

    谢眷烟看起来恨不得生吃了她。

    乌岸噗嗤一笑,随即清了清嗓子,跳了下来,一把抓住了沈坤的后颈,随即翻身上了院墙:“伏山老祖寻这厮有些小事,待沈坤吃完了罚,再压他来给酒娘子赔罪。”

    沈清宁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直响,他的笑声随着外头的风雪一同飘近谢眷烟的院子。

    不顾身后谢眷烟的通天怒骂,乌岸御剑:“——走咯!”

    风雪呼啸,脚下千山,二人沉默着走了许久后,沈清宁才弱弱地道:“乌——乌兄,能不能把我放下来。”

    在沈清宁看不到的角度,乌岸的表情在听到那句“乌兄”后微妙地扭曲了。

    良久,他清了清嗓子道:“乌兄也想放沈弟下来,但你不是被老头儿收了剑吗?”

    沈清宁往腰间摸了摸,果然上面空空如也,没有佩剑的痕迹,她不疑有他,乖乖点头道:“哦,那就麻烦乌兄了。”

    乌岸的脸色已经从刚才的扭曲憋笑变成了波澜不惊,他认认真真地看了看沈清宁,肃然正色道:“是乌兄该做的,沈弟不要客气。”

    流云奔腾,万水向东,在二人各自的心怀鬼胎中,二人一剑压下,向着流云环绕的群山之首落下。

    山门上落着三个大字——

    群玉山。

    沈清宁轻微抽了一口冷气。

    修真界上古曾有黄金一代,仙门甚众,但年月流转,至今仍有记载的却仅仅有三。

    群玉,剑垣,小药。

    为首的群玉,英才辈出,大能盖世,修剑者、修符者冠绝古今。

    沈清宁略一回想,上次在沈坤眼中看到的,还真是传说中群玉宗弟子的形制。

    但——

    她略微皱了皱眉,心下隐隐有些不安。

    群玉宗流传下来的名声,是全宗战死的悲壮之名。

    为何而战死?

    不知。

    乌岸轻轻松松地拎着她向前走,此时冬日深夜,群玉宗外少有人在,沈清宁抬头看了看,察觉这并非上次沈坤向大殿走的路,不免疑惑道:“乌兄,我们不是要去寻伏山老祖吗?”

    脚步轻快的乌岸没有把她放下来的意思,他的靴子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沈清宁不知为何,莫名觉得他好像心情不错。

    她看着乌岸的脚尖,走神道:“啊,他这个时候是穿鞋子的,怎么后来就光着脚满地跑了。”

    乌岸并不能听到沈清宁的腹诽,他从一打眼,便觉得面前的沈坤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与陌生之感,再一试探,果然。

    先别说沈坤从来不会叫他“乌兄”——这厮向来是混蛋孙子满口乱叫的——更别说沈坤的剑。

    自从伏山老祖折了沈坤的剑,扒了他剑修的名号后,他便转而陶醉起了被人称之为鬼蜮伎俩的机关术,出行一事,他自有万种机关,根本不会用剑。

    沈清宁不知三言两语间,已经在乌岸这里露了马脚,她比较关注乌岸越走越偏的路,乌岸答道:“一路舟车劳顿,我有些饿了,且天色已晚,伏山老祖已经休憩了。”

    他道:“况且,子留还在膳房,今日是他生辰。”

    沈清宁悚然一惊。

    她手忙脚乱地挣扎道:“乌兄,乌兄,我脖子麻了,不如咱们就地歇息片刻,一炷香后,咱们再去替子留庆生辰可好?”

    人家朋友过生辰,她一个后世来的陌生人,占了位置,岂能说得过理去?

    她只能祈祷沈坤能像上次一样迅速醒过来,她算了一算,上次去大殿看天凶,前后也不过一炷香多一些的工夫。

    所幸乌岸并没有纠缠,从善如流地放下她,抱胸道:“可乌兄有些饿了。”

    沈清宁尴尬地挠挠头:“——呃,很饿吗?”

    乌岸肯定道:“要饿死了。”

    她左右扫了扫,眼睛忽然一亮:“乌兄,烤果子,吃不吃?”

    乌岸歪歪头,有些疑惑,沈清宁几步跑到最近的树下,树上莹莹红果负着白雪,显得分外可爱,她振振有词道:“你要说这灵果苦涩难吃对不对?是啦,生吃的确苦涩难吃,但只要放在火上略微烤一烤,不必烤得过分,只要表皮出皱,微微出汁......”

    她说起来便止不住嘴,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乌岸歪着头,抱着双手,认认真真地听。

    ——手舞足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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