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满花瓣的浴池中，如人偶般精致的美人，慵懒地扶着大理石池壁小睡。旁边的金盘子中有一盏精美的琉璃杯，杯中装着血红浓浆。水池中溅起水花，美人微微皱眉，她的十指被另一双手纠缠。冰冷毫无血色的唇从她的脸颊滑向她的唇。
“嗯……”被吻醒的我抗议着。
“再睡的话，我不知道会对你做什么。”他在我耳边威胁着。
我听到这话，直接从水里坐起：“我醒了，我醒了！”
“我还没见过能在浴缸里睡着的人呢。”希尔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我慌张的样子。
“最近太累了。”我说。
脱离现实之后，我回到了梦的世界。我眼前的人，当然是梦里的希尔。对现实失望至极的我活在这里就够了。
几天前，我和希尔一起筹备了订婚仪式，我为此忙前忙后的，每天累得半死。但是我很开心，因为我马上就是希尔有名分的未婚妻了。
昨天进行了一遍预演，当我看到镶嵌着巨大宝石的戒指后，差点原地嫁给他。好在神父提醒我“这只是订婚而已”，我才反应过来。
“也没这么大吧……”他习以为常地说。
“比我见过明星的婚礼上的大钻戒都要大耶！”没见过世面的我试图让他了解这些差距。
“明星是什么？”他问。
“嗯……类似，歌剧演员的头牌？”我解释说。
“哼，那些人啊……不是借的吧……”他看不起这个职业。这也难怪，毕竟他是名伶们的攀附对象。大人物们，对太容易得来的东西从不珍惜，他们只想要最稀有的，为的是证明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希尔似乎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在那个年代的欧洲，梅毒盛行的时代，上流社会糜烂的生活中也没有去寻求滥交带来的刺激感。
“其实也不太一样……”我生活的现代娱乐圈干净得多，至少比那个年代干净的多。
“工匠把项链带过来了，去试试吗？”他说着寻求我意见的话，却直接把我从水里抱起，替我做了选择。
“我还没说要去试呢……”我不满的在他怀里挣扎。
他笑了起来：“你就想在水里泡着？”
“要你管？”我反驳。
“越来越不听话了，是我把你宠坏了吧？”他脸色逐渐变得危险。
现在的我可不怕他，继续和他顶嘴：“不然你想把我怎么样？”
“我想想……”他皱起眉思索。他可爱的样子，让我不忍心刁难他，我拍拍他的头安慰他。
“几点了。”一个恐怖的声音，让我僵在原地。
“时间还早呢，我的兄弟。”希尔向他哥哥——弗兰德打招呼。我机械地从希尔的怀里钻出来，摆正仪态。我披头散发、全身裹着湿漉漉的睡衣，也端庄不到哪里去。
“你好。”我低下头打招呼。
“呵呵……你刚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你怕他啊？”希尔被我逗笑了。
“快点准备吧。”弗兰德催促道。
“有什么关系，反正没几个人来。那个人也不会来。母亲也不会来。”希尔说。
“我是说，这是我第二次参加你的订婚仪式了，最好是最后一次。我可没这么多闲工夫陪你玩。”弗兰德说。
“下一次，就是婚礼了。我的兄长殿下。”希尔格外认真。
“真是麻烦……”弗兰德向我们走过来。
我不敢抬头。我对他一点好印象都没有，只求他能快点离开，然后这辈子都不见到他。
“你今天很美。薇儿。”弗兰德说。
“嗯……啊？哦……谢谢……”我一时没明白他说这些的话。我抬起头，看见他略有些慈爱的眼神，开始迷惑起来……他这是什么鬼啊……
“仪式上见。”他说完离开了。
“是……”我应道。
“你怕他？”希尔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不告诉你。”我逃避他的视线。
“走吧。”他绅士地向我伸出手，我与他十指相扣。
这一次不会分开了。
直到我的灵魂湮灭……
想到这里我因伤感有些不舍。
希尔轻轻抱住我，慢慢收紧怀抱：“怎么会呢，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幸福，就是这种感觉吧，一种内心被填满后的感觉。
值得的，这个交易。
侍女为我穿上华贵的拖尾长裙，手织的蕾丝手套、繁琐耀眼的宝石装饰……最后是一顶钻石王冠。一层层精细的薄纱遮掩住了我的面部，世界一片模糊。
执事在前方带路，几个侍女扶着我走向圣坛。
在几个人影中，我找到了希尔。他牵着我的手在唇边亲吻了一下，一层层掀开我的面纱。他眼中的我是那么美丽。梦中的这个身体确实让人着迷。
“别怕，不是很痛。”他的话让我摸不着头脑。我们身边两个穿着祭司衣服的人示意我们把手放在银色圣杯之上。
“什么！”我有点紧张。
祭司用银刀划开希尔的手腕，他的血流进银杯，也浸透雪白的袖口。
“看吧，没什么。”希尔舔过自己受伤的手腕，他手腕上的伤口瞬间消失了。我自以为很坚强，也从来没晕过血，眼前清晰的这一幕让我大脑一阵眩晕。
“不……”我尝试拒绝。
“这是仪式最重要的步骤。”他微笑着欣赏我害怕的样子。
“不……”我用眼神向他求情。
希尔俯下身，在我耳边说：“大家都在等着呢。”
“别这样。”我抗拒着。别人家的订婚仪式怎么都没有这个步骤啊。他笑眯眯地环抱住我，握住我的手腕，舌尖划过手腕血管……唾液让感觉神经麻痹了，皮肤上蔓延酥麻的感觉。我的挣扎没有一丝用处。
“我恨你！”我瞪着他。
“还太早了。孩子出生的时候，你会更恨我。”他手持小刀划过我的手腕。我的血液流进银杯，与他的血液融合。
两个祭司捧起银杯施展咒术，一个黑色的印记慢慢出现在银杯之上。
“这是要干什么？”我问。手腕上的伤口急速愈合。
“一种诅咒，无法破解的诅咒。”他神神秘秘地说。
“有什么用啊……”我满眼埋怨地看向他。
他解释说：“我们之间背叛对方的人，无论是任何事，心脏都会溃烂，身体失去永生的能力，变成一堆灰烬。”
“啊……真恐怖啊。”我小声嘟囔着。
“薇儿，你不会正想着怎么背叛我吧。”他的笑容非常吓人。
“没有。”我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就没关系了。”他的笑容变得柔和了。
“我还以为这是结婚才做的事情。”我说。
“订婚很麻烦，不如我们今天直接结婚吧。”他眼神中透着欣喜。
“慢慢来，慢慢来。我可不想错过订婚戒指。”我偷瞄一边侍女手里捧着的戒指盒。
“你要什么我都买给你。”他宠溺地说。
“我喜欢这句誓言。”我开玩笑说。
“我的誓言可不是这句话。”他缓缓打开侍女递过的纸读了起来：“誓言如下，薇儿是我的东西，我必须囚禁薇儿不能让任何男人看见。”
“我还是喜欢上一句。”我皱着眉看他。
“交换戒指吧。”他似乎看我不愿意接受，想敷衍过去。
“好吧。”我接受了他的誓言，把手伸到他面前，看他为我戴上戒指。我们十指相扣，相拥，然后接吻。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未婚妻了。”他在我耳边说，引得我的耳朵痒痒的。
“嗯。”我微笑回应。不合事宜的是，甜蜜感马上被心中的苦涩代替。
内心的恶魔一遍一遍提醒我：希尔不是向我发誓，而是向“薇儿”。即使梦中我占据着他的身体，“薇儿”依然不是我。当真正的“薇儿”出现时，我这个冒牌货就会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