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伏将兽丹放在怀中,随意地踢开了豹子的尸体,转身离开了万松岭。
她现在已入仙境,不过对于从边城到景息这样遥远的路途,不管是仙境还是不能修炼的凡人都得骑马或坐马车走。
不然会累死的。
凤伏一路快马赶回景息也已经是二十日之后。
她是赶在景息城的城门落锁之前到的。
此时已经入夜许久,街上大多数店面已经关门,凤伏随意挑了一家离凤家不远的客栈将马匹安顿好,便再一次转身投入夜色之中。
她没有进客栈,也没有回凤泊淮给她的那个小院,而是直奔凤家。
或者说是凤家的某处不起眼的外墙。
她没有打算走正门。
如果一切真的像她所推测的那样,那她现在还并不清楚小禾甩开她让她独自一人回凤家的原因,再加上她之前刚重生时干的那些事,直接光明正大的回去简直无异于自投罗网。
虽然这样看上去有点落魄,而且她现在已经有仙境的实力就算是正面对上她也已经有了一搏的资本,但是她并不打算这么赌。
此时已近亥时,凤府内静悄悄的,除了日常巡视的家丁之外并无任何人在外。
虽然凤伏并没有在凤家待过多久但她直觉这样的氛围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至少小禾和她说的凤家出事了应该不是假的。
没有犹豫,凤伏周身暗金色的灵力再次涌出,丝丝缕缕的揉进了夜色。
她看到了凤泊淮。
在夜晚,即便是风都可以成为她的眼睛。
她脚尖轻踏,翻上了屋檐,绕开巡视的家丁一路向凤泊淮的位置赶去。
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说句实话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凤泊淮居住的地方,这里和她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
堂堂凤家家主竟然住在一个算是偏僻的小院中。
这个院落的装潢也远远比不上她刚重生时去过的老夫人的院子。
这里真的一直都是凤泊淮住的地方吗?
凤伏压下困惑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
房间虽然不太匹配的上凤泊淮的身份,但倒也收拾的干净整洁。
凤伏看着躺在床上面无血色双目紧闭的凤泊淮幽幽叹了口气。
眼前的这个人其实和她并没有半分关系。
可是她的这具身体却可能是凤泊淮唯一的血亲了。
虽然她还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其实也不太有头绪不知道该从何开始。
所以她倒是也有闲心一点点的将凤家的这些谜团抽丝剥茧。
而且她这具身体的父母,也是她比较在意的人。
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才会让她在万年之后借着凤伏的身体重生的呢?
她一直都不大相信什么缘分和巧合。
兰因絮果,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只要深究就一定会有理由。
凤伏默了许久,还是伸手搭上了凤泊淮的手腕。
暗金色的灵力从凤伏的指尖蔓延缓缓渗入凤泊淮的经脉。
片刻之后凤伏便已经摸清了凤泊淮的状况。
凤泊淮如今应该已经昏迷了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了,原因是中毒。
对于她来说当然不是什么很难以破解的毒,只不过她现在身上并未携带丹药,想解他的毒又需要很多种不同的药材,其中有一些市面上也不好找,若是想要最快速的制出,她恐怕还得赶回望城山一趟。
玄月山庄里萧鹤止的那些库存对于任何一个炼丹师来说那都是梦寐以求的宝库。
这一去一回最快又是一个半月。
也不知道这一个半月里景息城又会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惜了凤泊淮从中毒开始到现在已经有段时间了,若是时间短的话她说不定直接用灵力就能将毒逼出来。
这个毒是慢性毒,不会在短时间内夺人性命,只会令人在长时间的昏迷之中慢慢枯竭而死。
即便再过一个半月凤泊淮死倒是也不会死。
就是这凤府和景息会发生什么变数可就不好说了。
虽然毒药并不致命,但是她也得保证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不会有人等不急。
凤伏将凤泊淮的手重新放进被子里。凤泊淮她要救,但是在这之前她还得探探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看着凤泊淮露出来的脖颈和脸庞,舌尖不自觉地顶了顶上颌。
她又开始想念她那来自朱雀一族的能力了,如果她现在就能使用自如就好了。
不过凤泊淮现在的状态这么虚弱,在毒药的作用下应该也已经丧失自我控制意识了,或许她可以试一试?
毕竟她能感觉到她的能力已经回来一些了。
很多事情一旦起了念头就止不住了。
毕竟比起四处探听,这样的方式确实更快捷也更直观。
凤伏探头靠近凤泊淮,指尖轻轻捏住了他的下巴。
薄唇张开,血红色的浓雾从凤伏口中涌出缓缓飘入凤泊淮的鼻腔。
凤伏合上双眼,眼前的世界逐渐从黑暗中慢慢剥离,一个令凤伏觉得有些陌生的世界在她面前展开。
因为她搜魂的能力还不够完整,她眼前的世界还是有些模糊。
对,这是属于朱雀一族中王族才独有的能力搜魂。
哪怕是作为被暗之灵选中的魔种,她也继承了这样的能力并且在星临得到了培养。
不过好在凤泊淮现在已经在毒药的作用下陷入深度昏迷她搜寻他记忆的过程变得极度顺利。
即便如此,因为她能力的不足她所能看到的也不多,大概只能看到近一年里发生的事。
凤泊淮记忆中出现的人除了那些她不认识的穿着朝服的人和一些看起来就也是世家贵族子弟的人以外就是她那些所谓的亲人了。
她虽然没有全部见过但是大约也能猜出一二。
令她比较意外的是凤泊淮的记忆中出现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女人,而且出现的频率非常高。
下人们对她的称呼也是夫人。
莫不会是五叔这些年娶的妻子吧?
不过这五年之中凤泊淮也一直都有借着小禾和她通过一些家书,她的记忆中似乎他并未提到过这么一号人。
凤泊淮的记忆中他们俩到算是琴瑟和鸣相敬如宾。
为什么会从未向她提起过呢。
看完所有的记忆之后凤伏终于明白了。明白凤泊淮为什么没有向她提起这位她名义上的五婶婶了。
温婡。
凤伏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之后便重新睁开了眼睛。
原来是她下的毒啊。
凤泊淮的记忆之中这一年的情况和他早先传来的家书中写的大差不差,真要论起来的话大约就是那些书信中所写的对于他现如今对凤家的掌控程度有吹嘘成分。
凤泊淮确实在背地里有一些没有告诉她的势力,不过陈老夫人和凤四爷也不是好惹的。
想想也是,凤四爷在朝中并无官职,此时赋闲在家,在凤氏族中除了个四爷的名号之外也一无所有,可他却能娶到殿阁大学士的嫡女。
景息凤氏确实是簪缨大族名声赫赫,可是他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旁系出生连秀才都没中过的。殿阁大学士在朝廷可是正一品大员,这样的身家,他的女儿便是做皇后都足够。
却嫁给了凤亦渐。
这不仅是远嫁,也是下嫁。
还有那位从未露过面的凤二爷,传闻中在漠国都城做官的凤亦泽。
她总感觉凤泊淮有些傻憨憨的,通过他的视角她也无法判断有一些事情究竟是凤亦渐的算计,还是他的这位同胞哥哥也有参与。
不过没事,全部杀掉就好了。
凤伏刚抬手准备捏捏自己的下巴,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之后狠狠抬手扇了自己一下。
都说了不要杀心太重。
她现在已经是仙境了,万一失控恐怕真得闹大了。
是仙境又只是仙境,她现在这个不上不下的修炼水准还真是有些头疼。
不过这都是无关紧要的话题。
从凤泊淮的记忆中看来,他们借着温婡的手给凤泊淮下了毒让他陷入昏迷是为了彻底掌控凤家大权,并没有真的要在近期就杀害凤泊淮的心思。
掌控凤家大权而已。
凤伏撇了撇嘴。
其实这她倒是无所谓,凤泊淮在意的话,就等他醒过来了再自己夺回来吧。
至于现在嘛,只要他们没有杀凤泊淮的心就无所谓了。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把他身上的毒给解了。
凤伏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一张符箓,捏着灵力随意画了几笔拍在了凤泊淮的脸上。
符箓闪了闪便消失了。
没关系,虽然她人不在,但她是术士嘛。
凤伏忽然觉得做这个被暗之灵选中的天生魔种也没什么不好的。
做魔修有的时候还挺方便的。
再加上她朱雀一族的出身,确实省时省力不少。
凤伏满意的起身,推开门再一次翻墙离开了凤府。
接下来她就又得再赶二十日的路程回万松岭了。
看着客栈里那匹疲惫不堪的老马,凤伏想了想还是在客栈住了一晚,次日将那马牵去马夫那卖了又换了一匹。
她忽然有点想念走丢的阿白了。
虽然有点招人,但是胜在速度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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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伏回到玄月山庄的时候正是萧鹤止上早课的时候。
她瞥了一眼萧鹤止。
萧鹤止此时正如往常那样盘坐在上首一动不动。
凤伏放轻脚步摸着屋檐往自己的院子溜去。
反正萧鹤止是个瞎子,只要不发出声音他就不知道。
不过凤伏忘记了,这里还有一个不是瞎子的人。
“小师妹?你回来了!”
燕怀礼一抬头,正好看到了背靠着墙沿看起来颇有些鬼鬼祟祟的凤伏。
凤伏瞬间抬头瞪了他一眼。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似乎也没干什么亏心事,便抬步往前走了两步。
“师父,师兄,我回来了。”
萧鹤止还是在原地一动不动也并未说话。
凤伏面无表情看了燕怀礼一眼:“你要不过来一下?”
“过了午时随你们怎样,但现在是早课。”
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凤伏浑身一颤,乖乖地拿了个蒲团坐了下来。
真是奇怪,明明她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啊,为什么每一次面对萧鹤止的时候就总感觉灵魂被压制了呢?
难道这就是面对师父的时候才会有的那种特殊的感觉?
还是说这就是害怕的感觉?
她以前面对任何人的时候都从未有过这样的心境,哪怕是尊上。
凤伏乖乖地待到了午时。
果然香一燃尽萧鹤止就准时准点的站起身走了。
凤伏这一次是眼睁睁地盯着香燃尽的。
她觉得有些奇怪。
香燃尽,但味道却不会那么快就散去,萧鹤止又看不见,他是怎么能这么迅速的判断出来的。
不过他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凤伏转头看向燕怀礼。
“小禾呢?他还在庄子里吗?”
燕怀礼迟疑了一下。
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