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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下梁子

    月光下坐着一个寂寞的人。

    纪元徽垂头丧气道:“小叔。”

    纪玢誉笑道:“坐。”

    纪元徽拣了他对边的位置坐了。

    纪玢誉斟了两杯酒,举起其中一杯:“喝点儿?”

    纪元徽便执起另一杯,与之相碰,随后一饮而尽。

    纪玢誉道:“如此,却是辜负这酒了。”

    纪元徽黯然神伤:“我是不是做错了?”

    纪玢誉不语,纪元徽又道:“我宁愿她和我大吵一架,宁愿她大发雷霆,宁愿她要我十倍偿还,可她气得那样,却什么也不说。”

    纪玢誉宽慰道:“可那不合她脾性,兴许过几天就会好的。”

    纪元徽再饮一杯,眸中说不尽的苦闷忧愁:“或许是我太自私了。”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是奔着阻止柳云而去的,他心里其实不愿柳云搬走,怕她从此脱离他的世界,开始新的生活。尽管他没有刻意如此盘算,却隐有此念。

    纪玢誉沉吟片刻,道:“你真的这么在乎她?”

    纪元徽抬眸看了看他:“起初我也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在乎她。”

    翌日天明。

    柳云穿着体面,容光焕发地敲开了纪元徽的房门。

    纪元徽诧异地望向她:“云儿,你…”

    柳云一招手道:“走,我请你吃酒。”热情如火地把他拉去酒楼,照着菜谱点了一桌子菜,鸡鸭鱼肉,应有尽有。

    她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脸上充斥着兴奋与得意。小二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很快把菜上齐,道过一句“客官慢用,有事尽管吩咐,小的立马就来”便退下了。

    桌前只剩她与纪元徽,可纪元徽毫无胃口板着一张脸动也不动,柳云把筷子塞到他手里:“怎么不吃啊,多吃点。”

    纪元徽只是愣愣地看着她,柳云顾自往他碗里添菜,直到他碗里的菜堆成山她也不停,纪元徽无奈握住她的手:“我吃不下。”

    柳云只得收回尚未放下的一筷菜:“我身上还剩二十两银子,是莫轻墨给我的,我本来不想要,可他死了,我只能捡回来,可我正经赚来的钱没了,可能就是得必有失吧,又或者那工钱我其实不该拿,毕竟这一个月里我也没干出什么实事来。挣钱真挺不容易的,尤其是我这种没什么本事的人。从前我每每经过酒楼都在想,他朝我若攒够钱,必定要胡吃海喝一顿,哪样菜贵点哪样,不管吃不吃得完,想点多少点多少,人生在世总得要放肆挥霍一回。可我一直都没舍得,手头有点钱时我都恨不能一分掰成两半花,如何阔绰得起来。直到今天我才下定决心,趁着一股劲儿将无数次幻想的场景变作现实。这感觉可真痛快啊,本来嘛,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能换我一时之乐便值了。”

    她明明滴酒未沾,却晃晃悠悠像是醉得厉害,“可能还是身无分文比较适合我,没什么可失去的就不必惶惶不安、思前想后,省却许多烦恼。”

    待她发表完这一番长篇大论,纪元徽却似乎文不对题道:“你为他伤心至此,究竟何时能够复原?”

    哈?

    柳云满脑子疑云,她说了这么些掏心窝子的话,他是怎么得出她很伤心这一结论的?想来他只当她是在胡言乱语不知所云吧。

    他当然不会明白,又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这样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的,尤其他从小接触到的,大约都是无需为生计发愁之人。她这般行径于他而言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一时头脑发热罢了。

    而她之所以变得如此浮夸,跟魔怔了似的,在他看来正是缘于莫轻墨之殇逝。

    柳云有些失望地弓背垂眸,一副泄了气的模样。不明白为何多年夙愿得偿,她却忽然开心不起来了。满桌珍馐美馔竟成了解决不掉的累赘,难道幸福真是如此短暂,转瞬即逝?还是她没有把握住幸福的能力?

    更为不幸的是,竟有人找到这来,特地来找她的茬,原来今天又是个不宜出门的日子。

    于深池率着一群人昂首阔步地走来:“柳云。”

    他竟记得她这么个无名小卒的名字。

    纪元徽深深皱眉:“于深池?”

    于深池冷笑一声:“你也在。”

    纪元徽道:“你找云儿何事?”

    于深池道:“我要找的人是她,与你何干?”

    纪元徽动了动唇:“她是我朱雀门的人。”

    柳云顿时松了口气,幸亏他没再说“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或者“她是我的人”这种羞死人的话。到底是在良城,大庭广众之下,他还是懂得避嫌的。

    于深池嗤笑道:“我连你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她。”

    他正要出手掀桌,柳云倏地起身:“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一旁瑟瑟发抖的掌柜饱含热泪地望向她,这真是好心肠的活菩萨啊。

    于深池冷脸道:“你倒还敢明目张胆地出来。”

    柳云一脸无辜:“我得罪你了?”

    于深池一脚踏碎一张凳子:“若再装模作样我便杀了你。”

    柳云叹道:“真的不关我事,我也一无所知。”

    于深池立时冲到她身前,可劈向她的手却被纪元徽死死扣住。

    “你若敢伤她,必得拿命来偿。”

    于深池眼里闪过一抹讶异,抽出手来退后半步,竟是怒极反笑道:“你与从前有些不同了,是因为她?”

    纪元徽默然。

    于深池笑了笑道:“好歹相识多年,我可以给你这个面子,只要她说出萧萱的下落。”

    柳云摊了摊手道:“我真不知情,我都不认识她,要不你去找竹影斋问问?”

    那天把“萧仪”拽向一边的人不是最可疑吗?萧萱从他手上逃脱也太过轻易了,于深池不去仔细盘问那人,倒来找她麻烦,真是长了脑子不会想事啊。

    于深池举剑直指她咽喉:“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萧萱在哪儿?”

    柳云感到深深的无奈:“我不知道。”

    于深池凛然道:“看来你是不想活了,那我便成全你。”

    柳云心道:什么不想活,我明明是想长命百岁!眼看长剑刺来,她慌忙躲开,纪元徽随即与之交起手来。

    缭乱剑影之下,连柳云也发觉纪元徽已今非昔比了。这一个多月来,柳云能感觉到自己的武功在一点点进步,这令她感到十分欢喜,哪怕总体上仍处于中下游,她也觉得很是欣慰了。而此刻她近观纪元徽之剑招,联想到初次相遇时他那不抗打的狼狈样,恍然发觉他功力见长,远比她进益得多。

    或许是因为他屡屡陷入生死攸关之境地,往往绝地求生之际最能开发一个人的潜能,又或许他本就天资过人,潜力无限,所以增进奇快。

    柳云感慨之余又不禁心生羡慕,上天总是这么不公平,有些人就是方方面面都有优势,但凡付出必有所得,而有些人却要拼了命地努力才可能有些许收获,更甚至是没有。

    她深知多想无益,她也早就可以平静地接受与面对自己的不足和与他人的差距了,她也不想去比较,可是许多念头油然而生,根本不受她掌控。而有些事情真是越想越悲催,她竟连自己的思想都左右不了,这世上还能有什么事是她可以决定的?

    这一时刻,柳云心中生出一股极其猛烈的愤懑之情,好似压抑多年的情绪急需发泄出来,而比起仰天怒吼,奋勇迎敌绝对是更好的选择,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

    于是柳云祭出灵蜓锁,还没开打两眼已泛起红光,室内无风鬓发却微微飞扬,紧接着她便像个勇武的战士一般加入战斗,极其生猛且越战越勇。

    兵器交接之声清脆如铃,灵蜓锁不愧是上等兵刃,尽管柳云尚未能完全达到物尽其用的状态,且所施展的招式相当之基础,可她全力以赴、无惧伤损,竟展现出一种所向披靡、锐不可当之势。

    于深池在她二人的夹击之下渐落下风,其部众刚跨出一步欲上前帮忙,柳云便长锁一舞将他们生生打退。

    于深池心内暗骂一声废物,灵蜓锁又再飞旋至眼前,他疾疾倒退,纪元徽又从侧边一剑刺来,他不得不反剑回击,可如此一来便将后背暴露在柳云身前。

    柳云因着内里一股热血升腾,断然追击而去,眼看灵蜓锁就要勾住他的脖子,却在千钧一发之际生生折回。此并非是她自主为之,而是有股巨力阻碍了她。柳云收锁回身,血气翻涌,十分警惕地望向来人。

    与此同时,纪元徽和于深池也姑且停手,不谋而合地分开各退一边。

    于敛心身姿飘逸地落到于深池身旁,一脸轻蔑地侧望向彼端:“有什么事冲我来,别欺负我弟弟。”

    于深池立时瞪起双眼:“姐,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欺负”这两个字,完全够不上好么!

    于敛心瞥他一眼,懒懒道:“我弟弟武功高强,没人是他对手,你们何必自讨苦吃,不如先过了我这关再说。”继而一掌挥出。

    柳云和纪元徽同时以掌相对,却被震得连退数步,尤其是柳云,险些一个没站稳摔个倒栽葱。且她喉咙里一股鲜甜,只是强行咽了回去。毕竟输人不输阵,装也要装下去。

    于深池一点不感激,反而恼恨地盯着于敛心:“我的事,你别瞎掺和。”

    于敛心语气淡淡的:“知道了,听你的。”

    于深池恨恨道:“那你还不走?”

    于敛心没什么表情道:“江湖险恶,你放心我一个人走?”

    根据两人一同长大的默契,于深池咬牙忍耐道:“爹找我有事?”

    于敛心轻笑道:“若是我有事,可不敢来烦你。”说罢扬长而去。

    她看起来悠哉游哉,却一眨眼就没了人影。

    于深池冷冷望向纪元徽和柳云:“这笔账,我迟早会跟你们算个明白。”无比烦躁地带着那些个只能充人数起不到多大实际作用的随从们走了。

    柳云松懈下来,对纪元徽道:“怎么好像是我们找他们麻烦一样,不过我刚刚确实太冲动了,我竟然差点伤到他,我不是成心的,可我好像真的惹到他们了。”

    纪元徽认真道:“别怕,我会保护你。”

    柳云苦笑道:“可我不想连累你。”

    纪元徽满眼哀伤,却仍然温声道:“即使没有今日之事,我跟他们也不对付,迟早会撕破脸,往后有你协助,我胜算倒更大些。”

    柳云并不感到宽慰,却还是抿唇一笑,放下银锭子就跟他一同回府了。

    掌柜的欲哭无泪,二十两银子实难弥补他今日损失,可柳云只有这么多,他也不敢开口要,只能默默收下,补贴一点是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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