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莫青安恨自己之前的懦弱,为了他的家人放弃了红灵,可红灵却从未放弃过他,她拿自己施针几乎丧命,她每次练功都百般不适,这次该轮到他付出了。

    莫修竹狠狠地踢了莫青安一脚,“青安,你这样把全家的性命置于何地?违抗圣命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那父亲又把我的性命置于何地?”

    红灵不想让莫青安为难,她太了解为难的滋味,莫青安的样子那么无助,他肯定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为父亲的一颗棋子,被随意利用随意丢弃,红灵替莫青安惋惜,她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带我去见皇上。”

    红灵和白之桃不让他们跟着,三个男人便在偏殿等着,莫修竹和傅谨最着急,他们来回踱步减轻自己的焦虑。

    莫青安坐在一边看着父亲焦急的样子,想到无辜丧命的妹妹,他实在忍不住要问个清楚,“爹,我和鸢儿在您心目中究竟算什么?”

    “你们都是我的孩子。”

    “鸢儿死后您有没有后悔?”

    莫修竹沉默片刻说,“没有,为了朝局安稳为了百姓不再遭受战火,我从不后悔。”

    “莫将军凭什么认定我有谋反之心?”傅谨反驳道。

    “凭过往无数的经验,”莫修竹走到门口站住,“人的欲望会打败一切,若出阳王有一日成为辅政重臣大权在握,自然不会甘心屈于一个稚童之下。”

    “我不甘心,莫将军就甘心吗?”

    “我对皇上的忠心天地可鉴。”莫修竹抱拳对天。

    “爹,等皇上病愈您就向皇上自首请罪吧,您这样一错再错会把整个将军府都葬送掉,我娘年纪大了,姐姐的孩子还不满百日,别让她们无辜受累。”

    “王爷来的时候带着护卫军,不就是奉旨捉拿我吗?无论我对皇上多忠心,皇上最信任的始终是王爷,只是王爷不要辜负皇上的信任才是。”莫修竹言语中有些悲凉。

    傅谨有些惊心,他明明已经十分小心,可莫修竹对京中所有的事似乎了如指掌,“我会和皇兄求情不要重罚将军,只是将军以后恐怕不能在朝为官了。”

    “多谢王爷的好意,我既敢做自然想到了后果,皇上要如何处置我我都毫无怨言。”

    莫修竹依旧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仿佛做错事的人并不是他,莫青安和傅谨对视一眼两人都不想再多说什么。

    傅谦吃下妖丹后便陷入了癫狂,他的身体里仿佛住进了另一个人,一时拼命扯他的手,一时又拽着他的脚不放,他在正殿中像个疯子一样上蹿下跳左奔右突。

    傅谦的表情十分痛苦,他扯着自己的衣领想要把什么东西拽出来一样,“我,快帮我。”

    红灵放出一张圣光网将他罩住,他还是不停地挣扎扭动,时而清醒说有无数个人在撕扯他,时而糊涂两眼冒着绿光。

    “我这是头回见人吃妖丹,好可怕。”白之桃在一旁看着,担心傅谦熬不过去。

    红灵在傅谦身边坐下,闭上眼集中精神凝聚灵力,她的身体上冒出无数金光闪闪的小点,金色的小点在她四周飞了一会儿便钻进了傅谦的身体。

    “你千万不要勉强,虽然我很想他能好好地活着。”白之桃看到红灵的额头越来越多的汗珠,身子不停地发抖。

    “别说话。”

    红灵咬牙硬撑着,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被拧成了一根绳子,有人在用力拽着这根绳子从她的身体里往外扯,她的灵力一寸一寸地剥离出去。

    随着红灵的灵力越来越弱,傅谦的状态渐渐平稳下来,直到他昏了过去。

    白之桃探了探傅谦的鼻息,心里想着还好,气息平稳还活着,她走到红灵身边问道,“你怎么样?”

    红灵的脸白得像一张纸一点血色都没有,她想站起来可双腿发软身子不听使唤,“还好。”

    “你这性子真是急死人,明明已经不行了哪里就还好。”白之桃按着红灵让她先不要着急起身。

    “白玉膏确实厉害,我没想到我的灵力会增加这么多。”红灵很虚弱,说话气若游丝。

    “再多也给他了,你现在可打不过我了。”白之桃笑着拿指头戳了戳红灵的肩膀。

    “我还剩了一点,能用圣光网把你困住,你要不要试试?”

    “你自己留着吧,若真是一点灵力都没有,你只怕要命丧当场了,叫莫青安看见了非要心疼死不可,”白之桃凑近她,“你明明就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还不承认,这下你可不能再骗我了。”

    “喜欢有什么用,徒增烦恼罢了。”红灵打坐调息。

    “你总是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想,总想着自己要死了,可事实上你还有七…不是,已经过年了还有六年,六年的时间也不短啊。”

    红灵没有接话,她感觉自己的力气恢复了些,她前去给傅谦把脉,仔细感受他的脉象,“你师父不愧妖神之名,他体内一丝妖气都没有。”

    “那是自然,其实我很想带你去见见我师父,她是个好人,你也是,你们之间也不该是敌人。”

    “我欠她一句谢谢,你帮我告诉她。”

    白之桃一时高兴拍了红灵一下,红灵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她吓了一跳,急忙摆手撇清关系,“我可不是趁人之危,我不是故意的。”

    红灵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他还未全部吸收灵力,看样子一时半会还醒不了。”

    “那他需要多久才能醒?”

    “我试试用化业针替他疏导灵力,也许很快就能醒。”

    红灵刚抬起手就被白之桃牢牢抱住,“你可别浪费灵力了,让他自己慢慢吸收吧。”

    红灵觉得这样也好,强行用化业针也许适得其反,他的身体已经承受了太多,循序渐进反而更好。

    “让他歇着吧,咱们回去。”

    “皇上没醒之前你走得了吗?”白之桃挑挑眉,“天都黑了,不过我瞧这行宫风景不错,我们就在这儿住几天,等他醒了再说。”她一贯既来之则安之,更何况傅谨还在这里,她早就想去找傅谨了。

    两人回到偏殿,三个男人各自坐在一边都一言不发,看到他们一起围了上来。

    “皇上/皇兄怎么样?”

    “一切都好,红灵把灵力都过给了皇上,有灵力的保护皇上不会有事,他现在还在昏睡,应该醒了就没事了。”白之桃开心地对傅谨说,傅谨和莫修竹都长舒一口气。

    莫青安从傅谨和莫修竹中间挤过去,扶着红灵到一边坐下,紧握着红灵的手,“你失了灵力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变成一个普通人。”

    “会伤及性命吗?”

    “不会。”

    “红灵你不能再骗我了,我要你说实话。”莫青安的眼眶红红的。

    “真的不会。”

    “我扶你去歇一会儿,你这些日子太累了。”

    红灵点点头,莫青安带着她到了后面的寝殿,他让红灵靠在床上,自己坐在她旁边。

    “皇上多久能醒?”

    “不知道,也许一两天,也许三四天。”

    “等皇上醒了若是一切安好我们就离开这里,红灵,过去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受了这么多苦,以后我会加倍补偿你。” 莫青安的眼神很真诚,红灵很想答应他,可是她不能。

    “你不用补偿我,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回报我,而且你若是走了,周家姑娘又千辛万苦地来找你怎么办?”红灵笑了笑。

    “我会和她解除婚约另外给她找个好人家,就算所有人指责我背信弃义我也无所谓,无论生死,我都不再和你分开了。”

    “莫青安,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事到如今,莫青安不明白她为什么还是拒人千里。

    “因为,我克夫克子克朋友。”

    “我不怕,”莫青安握住红灵的手,“在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之后,如果我因为这句话而放弃你,只怕你会心寒至死,你别再用这些所谓的借口推开我,从前是我懦弱,我爹拿整个将军府的性命来压我我就屈服了,我明明爱你却不敢承认不敢对你说,我以为注定没有结果就不要开始,我现在才觉得自己可笑。”

    想到父亲的所作所为,莫青安还是很难释怀,“我没办法再面对我爹,可我希望你不要记恨他。”

    “我答应你。”

    “答应我就不能再反悔了,我们过些日子就离开这里。”莫青安把红灵拥入怀中,红灵靠在他的肩上觉得很安心,这是她一直想寻求的感觉,只是她只能短暂地拥有。

    等皇上醒了一切无恙红灵就要离开了,如同她早就计划好的一样,虽然救的人不是莫青安,但莫青安没事她就放心了,这个时候她不想再和莫青安争执了,让他起了戒备心自己想离开就没那么容易了。

    莫修竹打算去查看皇上的情况,傅谨拦下了他。

    “莫将军,护卫军在外面等你,看在鸢儿和青安的份上,我让你自己走出去。”

    “老臣请王爷通融几日,我想看到皇上平安无事。”莫修竹拱手道。

    “皇兄给我的旨意里可没有通融二字,没有牵连将军府皇兄对将军已是宽厚仁慈,青安还在这里,不要让咱们彼此难堪。”

    一想到莫修竹屡次下手,白之桃恨不能亲手了结他,“你干嘛对他这么客气,他杀你的时候可一点情面都不讲。”

    莫修竹没有再说什么,坦然地走出偏殿,陆练早在殿外带人等候,他让人押着莫修竹先走,自己留下听候傅谨的吩咐。

    “皇上还要在行宫住几日,莫将军暂时关押在毓华宫,你派人严加看守,等皇上回宫时另有旨意。”

    “是。”陆练离开时朝着偏殿看了一眼,没有见到红灵,他的心还是不能安宁。

    莫修竹走后偏殿就剩下了白之桃和傅谨,白之桃在傅谨身边打了几个转道,“你好像瘦了些,脸都凹进去了,是不是惦记我了?”

    “人妖殊途,我不会惦记你。”傅谨心里依旧有些膈应。

    “口是心非,我就不相信你一点都不想我。”

    “最多只有一点点。”傅谨走到廊下,一弯残月挂在天空中,还能听到侍卫走动的声响。

    白之桃跟着他走出来,靠在他的身上,他接连躲了几下白之桃却不依不饶跟着他,“从前没发现你这么矫情,我告诉你,我这么好的姑娘你要是错过了会后悔一辈子的。”

    “好姑娘多的是,我一个王爷有什么可后悔的。”

    “怎么就多的是?我这样性格好样貌好身手好的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更何况我还对你一心一意,你找一个我看看?”

    “眼前放着现成的苏葵,我都不用去找。”傅谨随口一说。

    “对了,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这个人太没良心了真是该死,慕山的死你查的怎么样了,有一个人很值得怀疑。”

    “这些日子乱糟糟的我没问,但是我确定你说的那个人不是凶手。”

    “你知道我怀疑谁?”白之桃顶着一张疑惑的脸凑到傅谨跟前。

    “你怀疑苏葵,我不在府里那些日子你成天去找她,还说我要给你做凤冠,你故意气她不就是想看她的反应套她的话吗?”

    “不愧是我喜欢的男人,这么聪明,”白之桃搂着傅谨的胳膊,“那你怎么知道不是她?”

    “她跟了我那么多年她是什么脾性我最清楚,她做不出这样的事。”

    白之桃用力推了他一把,他踉跄着走下台阶差点摔倒,“怪不得你不想我,原来是嫌我碍事了。”

    傅谨笑了,他和白之桃在一起总有别人无法给予的轻松感,他可以随心所欲无所顾忌,“看来你还有点自知之明,所以以后不要缠着我了。”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白之桃一跃跳到傅谨身前,“我认准的男人只能是我的,你休想掏出我的手心,否则我就吃了你。”

    “你别吓我,我真的会怕,”傅谨的神色严肃起来,“你不在的日子我时常想起你,可更多时候我会害怕,尤其一想到你是…我想我暂时还是不能接受。”

    “暂时不能,那多久可以?一个月够不够?”

    “我不知道,也许很快,也许,”傅谨背过身不敢看白之桃,“也许永远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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