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青安得了父亲的消息要他明天一早带着红灵赶到九乾行宫，他最害怕的时刻终于要到了，他来到旧宅一脸我有话说的表情，可白之桃一直都在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莫青安不知道白之桃和傅谨之间出了什么事，她在这里已经住了些日子，莫青安因为鸢儿的事对白之桃没什么好感，他一个男人也不方便问这些感情琐事，红灵又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也没跟他提过白之桃为何住在这里。

    “莫公子是不是有什么事？”红灵见他没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兜圈子忍不住开口。

    “他肯定有事，”白之桃无聊地摆弄着莫青安送来的首饰，对着铜镜插了几支步摇，晃着脑袋看着莫青安的铜镜里的倒影，“你瞧他魂不守舍的样子，是不是喜欢上哪家的姑娘了，搞得自己茶不思饭不想为佳人憔悴。”

    “白姑娘莫要胡说。”

    “那莫公子整天来找红灵，我还以为你喜欢她呢，原来是我搞错了，那你为什么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难不成你喜欢的人是我？”白之桃装作惊讶的样子。

    莫青安的脸都绿了，他很少见白之桃这种直白豪爽的姑娘，急忙后退几步站在红灵身边，“当然不是，白姑娘不要开玩笑。”

    “你先出去。”红灵对着白之桃说。

    “干嘛要我出去，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

    “你现在寄人篱下，让你出去出去就是了。”

    白之桃气鼓鼓地把发髻上的步摇都扔到了首饰盒里，“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等白之桃走后，莫青安才说，“我爹在城外找了个清净的地方，要我明天带你过去。”

    红灵点点头，“知道了。”

    “你总是这样，”莫青安坐了下来，良久后开口道，“不知道过了明天会是怎样，有些话我担心没机会再说。”

    红灵心里一动，他该不会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吧，“你说吧。”

    “妖丹续命真的可行吗？你有几分把握？”

    “九分。”红灵看他的样子虽然有些担心，但没有紧张，他应该还不知道。

    “红灵，你能不能跟我说实话，你我之间即便不是…至少不要瞒着我。”

    “我没有瞒你，我跟莫将军也说过了，风险是有的，但是我会尽全力。”

    莫青安站了起来，“我问的不是救人，我是问你自己，你有什么危险，上次你用银针差点丢了命，我不希望你出事。”

    “不会，我不会有事。”红灵看着他淡淡地笑了笑，明天过后他和莫修竹就应该离开京城，红灵也会和这个世间告别，想起来她确实有些舍不得，莫青安知道真相以后会不会回来找她，她希望他能试着找找她，自己就算看不到心里也好过一些，没有人真的希望付出之后一点回报都得不到。

    莫青安觉得其实问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因为红灵的结局是注定的，他想如果红灵真的能救了皇上，他要在皇上面前用自己的命替红灵求情，但愿将军公子的身份能让皇上给红灵自由。

    “红灵，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想被困在这儿，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我没有想过。”

    “你有这一身本事，原本可以找个地方开医馆，可女人抛头露面总不是正道，我娘在湖州有个远房侄女，你可以去找她，以她在湖州的身份能帮你找一个很好的人家，我知道你说过女人的归宿不一定是男人，你有你要做的事，但是不管你想做什么，未来的日子还长，一个人未免太过孤单。”

    红灵看着莫青安没有说话，她从来不想听这些所谓的好言相劝，现在听起来却有几分悲凉。

    而莫青安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若是从前红灵听到这些话，便会主动地贴上来把他吓跑，莫青安倒是希望红灵此刻能起身走到他面前。

    “我知道了，也许我会去找她。”

    “那我先走了，明天一早我来接你。”

    “等一下，”红灵起身走到莫青安面前，莫青安心里突然激动了一下，“明天白之桃要和我一起去。”

    莫青安有些失望，“只怕她不能跟着去。”

    “不行她一定要去，我跟你说了有风险，若真的有万一，白之桃能帮上忙。”

    “你说过她不是巫咸族的人，她为什么能帮上忙？”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没有万一是最好，但是她一定得在场。”

    第二天一早傅谨收拾妥当准备出门，苏葵端着一壶茶走了进来。

    “王爷真的不让我跟着去吗？”苏葵倒了杯茶，趁着背对傅谨时将瓶子里的东西加在了茶里。

    “不用，我很快就回来。”傅谨急着要走。

    “王爷，那我以茶代酒祝王爷此行顺利。”

    苏葵把茶端给了傅谨，傅谨自然不会多想，拿起便一饮而尽，刚踏出门又回头对苏葵道，“若之桃回来你让她在府里等我就是，不必说我去了什么地方。”

    “是。”苏葵心想，等王爷回来心里便只有她一个人了，她要让白之桃也尝尝备受冷落的滋味。

    傅谨和陆练会合之后一起朝着九乾行宫进发，进入行宫后傅谨去了秀清宫，陆练则在宫外把守。

    傅谦和莫修竹正在下棋，见到傅谨来了傅谦叫他过来替自己下，还说自己已经连败三局，要他一定扳回一局。

    傅谨的心思根本不在棋局上，没多久就落了下风，眼看着就要输了，曲公公在外头禀报莫青安已经到了行宫外。

    “皇上，微臣去偏殿等他们，微臣还有话要跟红灵姑娘说。”

    傅谦点头，“去吧，朕等你的好消息。”

    傅谨不知道莫修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说也要跟着去，傅谦也答应了。

    自从进入行宫红灵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她问莫青安这是什么地方，为何处处有军士把守，莫青安告诉她是九乾行宫，白之桃心直口快便问莫将军怎么敢私自进入皇上的行宫，莫青安说自然是得到了皇上的允准，否则父亲即便权势再大也不可能擅闯行宫。

    红灵和白之桃对视一眼，决定看看形势再说，就算之前统统是谎言她们要踏入的是一个陷阱，她们也有能力和对方斗一斗。

    然而当把守宫外的陆练看到走来的是红灵，他突然有些茫然，这明明是出阳王和莫将军的朝堂之争，红灵怎么会牵涉其中，他又想起之前莫修竹奉命一直在找巫咸族的人，他猜不出巫咸族在这场争斗中会起到什么作用。

    在他们走到陆练身边时，陆练悄声地告诉红灵，皇上一直在找巫咸族的人，要小心应对。

    红灵跟在莫青安身后进了偏殿，看到莫修竹和傅谨时她突然想明白了，她怒目看向莫修竹毫不客气地问，“莫将军，你要我救的人到底是谁？”

    傅谨的目光一直落在白之桃身上，他不知道白之桃跟来做什么，她又不会治病救人，而白之桃看见他却很高兴，直接跑到了傅谨身边。

    “好些日子没见你了，我很想你，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想我。”白之桃对着傅谨撒娇。

    “我们的事稍后再说，先听莫将军说什么。”在这么多人面前傅谨有些尴尬。

    事到如今莫修竹自然也不必再隐瞒，“红灵姑娘见谅，我想请你出手相救的是皇上，只是姑娘性子太过刚烈，我若不是骗你青安身患绝症，只怕你不会答应我救人。”

    莫青安和白之桃齐齐看向莫修竹，莫青安不可置信地问，“爹您在说什么！”

    “你爹说他骗了红灵，他利用红灵对你的感情，让她为你卖命！”白之桃大声喊着，傅谨扯了扯她让她先不要说话。

    莫青安缓缓地看向红灵，其实他早该想到，红灵怎么可能为皇上卖命，她这样的姑娘不会因为权势富贵折腰，他觉得自己太蠢了，他和红灵几乎朝夕相对，他明明那么了解她，却没能看透真相。

    “莫将军很会算计人心，但是我不愿意救皇上，既然莫青安没事，那这颗妖丹自然也没用了。”红灵摊开手掌，一个若隐若现散发着幽幽紫光的珠子出现在她的掌心。

    “既然你已经做好了救人的准备，不管是青安还是皇上，救人一命总是为自己积福，你何必这么较真。”莫修竹道。

    “既然救谁都是救，我出去救个阿猫阿狗一样积福。”

    “红灵姑娘，我敬重你这一身本事，所以不愿意用下三滥的手段要挟姑娘，我恳请姑娘三思。”

    “莫将军可能不知道，前些日子我被赵宁父子抓去了，他们用所有朱梦阁的人来要挟我，让我给赵正仕找一颗妖丹助他断肢再生，我拒绝了，我不但拒绝了他们，还把他们父子关进了一间永远打不开的房间，让他们互相吃对方的肉喝对方的血，”红灵的手暗暗积蓄力量，“可我还是失去了红姑，失去了朱梦阁的姐妹，也失去了可能的威胁，莫将军再威胁我，我就不客气了。”

    “红灵姑娘，求你救我皇兄一命。”傅谨恳求道。

    “你也知道？你一直都知道却没告诉我？”白之桃在傅谨身后问。

    “是，我知道，之桃你帮我跟红灵求求情，让她一定要救我皇兄。”傅谨全然忘了白之桃的身份，此时他关心的只有皇兄。

    白之桃看着红灵却没有说话，被人欺骗已经很惨了，她不想逼红灵做不想做的事。

    久未开口的莫青安对着红灵道，“你走吧，这里的事你不用管。”

    红灵转身便要走，长剑出鞘的声音拦下了她，她回头就看见莫青安的肩头多了一把剑。

    “莫将军是想用自己儿子的性命来要挟我？”

    “是，我相信你不会眼睁睁看着青安丧命于此。”

    “我也相信莫将军不会下手。”红灵把妖丹紧紧攥在手里，她很想捏碎妖丹，可她的灵力还做不到。

    “不，红灵姑娘，莫修竹真的会，”傅谨急切地说，“为了达到目的他什么都做得出来，你千万不要逼他。”

    白之桃插了一句，“你为了兄长的性命都能放下身份求红灵，莫青安可是他的亲儿子，虎毒不食子他怎么可能！”

    “他会的，他一定会的！”傅谨大声喊着，“红灵姑娘，莫修竹对皇兄忠心耿耿，他为了皇兄为了太子几次对我下手，为了杀我他不顾儿子女儿的性命，他为了皇兄什么都做的出来，你今日若不救皇兄，他真的会杀了青安！”

    又一重打击直扑莫青安而来，“我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他不可能是幕后主使。”

    “杀死鸢儿的女刺客亲口跟我说的，我就是不想你和皇兄为我担心我才没说，青安，红灵对你痴心一片，你帮我求求她，你帮帮我帮帮皇兄！”

    莫青安看向红灵，他的眼神里没有乞求，只有无助和茫然。

    莫修竹开口道，“红灵姑娘，既然王爷已经说了，你也不必再隐瞒青安了，上元灯节你已经知道刺客就是章北，你故意放了他就是不想让青安为难，你为他做了这么多，难道希望他死在自己的父亲手里？”

    红灵摇摇头，“莫修竹，你当真这么无情？”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皇上一心想要妖丹，我就只能听从皇上的旨意，无论我要付出什么代价，我统统不在乎。”

    莫青安惨然一笑，“爹，您的忠心实在让我佩服。”

    受人胁迫的滋味太难受了，在红姑他们死的那一刻，红灵就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遭人威胁，可是眼前的人是莫青安，她没办法不顾他的生死，莫青安看出红灵动摇了便开口阻止。

    “红灵不要答应我爹，你就算救了皇上，皇上会忌惮你还是不会放过你，你现在离开这儿，去做你想做的事，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红灵，我用性命跟你保证，只要你救了皇兄，我保你安然无恙离开这里，你相信我。”傅谨真的想给红灵跪下了。

    “红灵不要答应，”莫青安高声喊着，“从这里走出去外面的世间大得很，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不要留在这里冒险，我知道你一定会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你一定不要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