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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意剑(二)

    冥想有了一番心得后,沉璧取出纸笔将那些招式都记录下来,然后持剑演练进行修正 ,如此反复。

    一直进行到了日落时分,她停下演练,并在离开渔歌峰之前,将所在的庭园又打扫了一遍。

    回到白鹤峰的小院路上,沉璧远远便看见对面院子门前的杨柳树干上,倚靠着的一道没骨头似的红影。

    见她过来,那人朦胧的眼睛半睁着,朝她笑。

    “这位……沉月的哥哥,答应我的事,何时找人给我的房屋翻新啊?”

    白衣的少年停住,对他温和地笑了一下,安安静静的显得有些腼腆。

    “近来宗门里有年末考核,不好召集人手。委屈先生将就几日,等考核结束了便来帮忙。”

    “唉,要我住几日客栈还行,但是在这里长住,若是环境不合我心意,还真是做什么都提不起力气……”

    看着这样的柳红袖,少年皱了皱眉头,心里觉着他有些娇气,便停下脚步听他继续说。

    柳红袖挑了挑眉,有几分逗弄的意味,“听不明白呢?我做什么都没力气。”

    沉璧思索了一瞬,便有些试探地问他,“要么先生晚上来我们这里……吃点儿?”

    吃饱了总有力气了吧?

    柳红袖“啧”了一声,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神态。

    “我前些日子赶路,实在是累了。到这院子翻新之前,我想先歇一歇,养足了精神再授课。”

    “哦……”

    柳红袖甩着袖子走了过来,指了指她,“如此木讷,也不晓得骆大公子看中了你哪一点。”

    沉璧听到他提起骆煦炀,心里不舒服,便故意伸手摸了摸脸皮,做出一副懵懂的样子。

    “大抵是……脸?”

    柳红袖被她这副样子恶心到了,“天下美貌之人不知凡几……”

    “你这样歇息,骆公子晓得么?”

    柳红袖被她这话噎住,自己偷闲这事不大,但主要教课还是骆煦炀为着讨欢心做给眼前的少年看的。

    要是沉璧对此有所不满,想必骆煦炀便会给自己记上一笔黑帐,日后再翻倍的讨回去。

    沉璧推开门,却发现柳红袖十分自然地想要跟进来。

    她不由想到之前沈锦绣当着她的面推门而入的事,还有骆煦炀不请自来的事。

    这院墙和大门简直形同虚设。

    柳红袖大摇大摆地进了院,又和沉璧搭起话来,试图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

    “你们平时午膳怎么办?”

    “我在早上做好饭菜,装在食盒里带走,等到晌午就直接在外面吃。”

    柳红袖眨了眨眼,好奇道:“等到晌午食盒里的饭菜不会凉么?”

    “不会,特殊材质的饭盒,不会凉的。”

    “还有这样的东西?”

    “柳先生想来是衣食无忧的人,不了解这种外带的食盒也属正常。”

    走到了伙房,沉璧进去忙活起来,柳红袖还站在门口观望,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瞧着热闹。

    沉璧一边给灶膛里添柴,一边问道:“先生不来帮忙吗?”

    柳红袖却扬起下巴,负着双手睨视她:“‘君子远庖厨’,这句话没听说过么?”

    沉璧有些好笑,说道:“这句话不是这样用的吧?”

    “你也读过书?”

    “听说这句话出自先生家乡流传的一本书。”沉璧没再多说,指着院子里的一堆木材,不远处的架子上还放置着刀具和斧子等用具。

    “先生要不要劈柴试试?既远了庖厨,又能强身健体。”

    “……”

    柳红袖有些郁闷,“我只是想在你这儿用个晚膳,有这么难吗?”

    “劈柴而已,为何先生如此面露难色?”沉璧扫了一眼柳红袖的手腕,“先生是有些瘦了。”

    柳红袖被她眼里嘲笑的意味刺激到,憋着一股气,卷起袖子就往外走:“不用,小事一桩。”

    “如此就多谢先生了。”

    沉璧转过身往锅里放菜,得了空便回头看院里劈柴的柳红袖。

    这位柳先生虽说看着瘦弱,挥斧劈柴的动作却十分轻巧,一斧子下去,轻轻松松就能把粗壮的木头劈成两半,转眼脚边就堆起了一小摞,却仍是气息平稳。

    果然这柳先生是有功夫在身上的,但实力具体如何不得而知。用神识查探无果,看来要么实力远高于自己,要么与自己差别不大。

    等到饭菜的香味渐渐溢散出来,飘进柳红袖的鼻子里,柳红袖把斧子往架子上一丢,颠颠地跑了过来。

    “熟了吧?”

    “还要等一阵呢。”

    “我劈柴可是累坏了啊,手上还扎了好多小刺!”

    柳红袖把干干净净的手指伸到沉璧面前,指着不存在的“小刺”,接着说道:

    “我这可是吃了大苦了,往后你们外带的食盒也要给我准备一份。”

    沉璧头也不抬,问他:“你应该不缺银钱罢?万剑宗里有伙房,你去吃新鲜的午膳不好么?”

    “有味道更好的,我为什么要吃伙房做的?我可是很挑嘴的。”

    “那你就拿银子来买罢,价钱按伙房的两倍算。这样早午晚膳都有你的份。”

    柳红袖这回倒是答应得挺痛快的,“成,你定价,等我回去就拿银子,先付上一个月的。”

    伙房的饭食可不便宜,这柳红袖眼也不眨的就应了,还真是个富人。

    外面的大门传来“哐哐”的敲击声,打断了沉璧的思索。

    “有人吗?开门!”

    沉璧把搅着铁锅的勺子往柳红袖手里一塞,就去开门了。

    大门外面候着一个模样清秀的弟子,见她出来像是舒了一口气。

    “沉月的哥哥吗?沉月刺伤了同门的弟子,师父正在审问情况,许师兄让我赶快过来找你。”

    沉璧赶忙走了出来,一边赶路,一边询问情况。

    “发生了什么事?”

    “沉月与人发生了口角,便提出要比试剑术。”

    “他受伤了吗?”

    “没有,倒是那个同门伤得很重,师父现在震怒,可沉月犯了倔,问他什么话也不肯说。”

    沉璧思索了一下,“那个人具体伤势如何?”

    那个弟子说道:“断了一只手,还有多处被刺伤,流血不止。幸好郎中来得及时,否则可能已丢了性命。”

    说话间,两人便已经到了场地门口,那个弟子对登记的人说了两句,便给他们两人放行了。

    沉璧跟着引导往里走,离老远的便瞧见有一大群人,泱泱的挤在一块。二长老就站在人群前面不远处,脸色严厉地说着什么。

    一旁放着把躺椅,上面躺着个身上盖着被子的弟子,他脸色苍白,看起来虚弱极了,衬得一双愤怒的眼睛格外的亮。躺椅旁边站着的是许淮青和另外一个弟子,拿着一个用白布包裹的东西。

    从白布缝隙露出来的角度,能隐约看到几根手指,应当是被砍下来的断手。

    而沉月就在二长老的旁边,嘴唇绷成了一条直线,漂亮的小脸儿上没什么表情。

    二长老询问着那名靠在躺椅上的弟子:“赵震东,你身体伤重,外面又寒冷,要不先去歇息,等事情处理有了结果再告知你?”

    赵震东脸色阴沉,盯着毫无歉疚之意的沉月,声音虚弱,但在场都是有修为的人,听得很清楚。

    “师父,我还能坚持。我要向上禀明宗主。”

    说话间,他看到沉璧来到了人群附近,于是冷笑了一下,又盯着沉璧看。

    二长老也看到了走近的沉璧,他对年纪幼小的沉月难发脾气,但对沉璧却有些意见。

    在他看来,沉月能做出如此过激的事,很大程度上是由于身为哥哥的沉璧管教不力。

    但沉月正在犯轴,让他说什么也不肯张口,事情的处理便不可能有转机。

    这样天资过人又乖巧的孩子,是很招师父喜欢的。况且还有骆煦炀那层关系,二长老自然要照顾一下。

    二长老对沉璧说道:“若是他不肯赔罪也不肯解释,只能向上禀明宗主了。残害同门要以重罚和逐出宗门论处。

    沉璧扫了一眼沉月随着她接近攥起来的拳头,神情却依然是温和的,语声也是温温柔柔。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晓得你不会没缘由的伤人。”

    沉月默了片刻,闷闷地说道:“是赵震东出言羞辱哥哥,我便提出了比试,他也同意了,他还提议我们立下后果自负的字据。”

    二长老问道:“字据在谁的手里?在场可有人能做见证?”

    沉月扫了一眼人群,指着最前排的一个弟子说道:“字据在他手里,当时围观我们比试的人都可以做见证。”

    被二长老的视线扫到,那名弟子神情忐忑地走出来,从怀里取出一张字据递交上来,“弟子……之前想拿出来,只是没寻到好时机。”

    字据上写着:“兹有白鹤峰弟子沉月、赵震东比试剑术,一应后果自行承担,不再追责。”

    那名弟子没走,说道:“可赵震东在腹部被刺伤时胜负便已见分晓,断手和其余几处伤口都是沉月后来连补的几剑,按理说可以算在比试之外了。”

    人群中有几个和赵震东交好的弟子也说道:“赵震东腹部被刺伤后便跌倒了,沉月却不肯放过他,补了几剑断了他的手,要不是许师兄及时赶来拦住,保不齐沉月便要杀人了。”

    二长老皱着眉头,看向沉月:“是这样吗?”

    沉璧却截住了弟弟的回复,“既然这位同门断了手,那自然治伤要紧。我这里有师父留下的复原丹,若是断肢仍在,倒是可以接上。”

    “复原丹?!”

    人群骚动起来,这等有价无市的圣药难得一见,和沉璧这样的穷小子实在联系不到一起。

    但既然做了剑尊的弟子,得了这等好处倒也不是没可能。

    赵震东闻言也有些激动,抻着脖子想要去看沉璧手里的药瓶,但还是出言质疑。

    “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没理由害你。”站在二长老身旁的白衣少年声音柔软,看起来温和无害,“你也可以请炼丹师过来鉴定。”

    沉璧走到赵震东的跟前,柔软白皙的手心中托着一颗白色丹药,圆润清香,对此时正在经历断手之痛的赵震东而言,有着莫大的诱惑。

    天晓得他在被砍断手的那一刻,内心除了愤怒,是有多绝望。

    他还有家业要继承,原本他和几个兄弟竞争便激烈,一旦残废了,基本与家族继承人的争斗便毫无关系了。

    “把断手给我,拆开包覆伤口的布,然后服下丹药就行了。”

    赵震东想要伸手拿那颗复原丹,沉璧却把手往后一撤。

    “既然你们有立下后果自负的字据,按理说这伤不该是我们负责的。即便你上告宗主,将沉月逐出师门,这药我也不会无偿给你。”

    赵震东很愤怒地指着人群,“之前比试结果见了分晓后,沉月不仅砍断了我的手,还又连刺了我几剑,他们都看着的,你现在手握一颗丹药就想要挟我了么?”

    沉璧环视了一番人群,看到许多弟子脸上露出不平之色,便又看向赵震东,“沉月如此年幼,你为什么提出立下后果自负的字据?显然你也有心要伤他,只不过是没能赢下比试罢了。”

    这一番话让围观的人忽然醒悟过来,方才只见到沉月对同门出手狠辣,却忘记了后果自负的字据是赵震东先提出来的。

    沉月这年纪连身量还未完全长成,也未曾和谁比试过,就连进入宗门的试炼也是在沉璧的保护下通过的。任谁来看,这场比试都是赵震东稳赢的。

    但赵震东却在这样的预想下提出后果自负,显然是存了狠狠教训沉月的心思。如今落得这番下场,虽然可怜,却也是咎由自取。

    这么一想,沉璧拿出有价无市的复原丹给他治伤,确实不值。

    “你若是同意私了,在场的人都做个见证,我便把这颗复原丹作为补偿交给你,此事便算了结。”

    该怎么选择已经很明显了。除了复原丹,没什么方法能救回断掉的手。

    赵震东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伸手要来复原丹吞服下去。沉璧把旁边弟子递过来的断手凑近伤口,便看见两个残缺的断肢生出藕丝般的连系,很快粘合到了一起,甚至连疤痕都没留下。

    不仅如此,赵震东能感到身上其他几处伤口也完全愈合了。

    但失血过多的影响还在,最终还是由几个弟子抬着他离开了。

    等人群散后,沉月一脸兴奋地朝这儿跑,想要给哥哥一个大大的熊抱。

    哥哥真厉害,这是他们兄弟俩的胜利!

    沉璧却往后一步错开弟弟的飞扑,并在沉月懵懵的视线里,给了沉月一个狠狠的耳光。

    “呃……”沉月捂着脸。他倒没觉得委屈,但看哥哥这样好脾气的人冷着脸,实在是很可怕。

    “在胜负已定后砍断同门的手,还连刺几剑……你好得很!”

    一个连鸡都没有杀过的十岁孩子,却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毫不犹豫地对人施虐,还是砍断手这样残忍的做法。

    她必须要让沉月记住这是错的。

    修仙界没有律法,争斗固然是无情的,厮杀也在所难免。但这和没必要的施虐是不同的。

    她伸手提起弟弟,把沉月放到二长老面前,低头作揖,“是我教弟无方,长老有什么惩罚,我愿与沉月一同承担。”

    “哥哥,我没错啊!你之前在那么多人面前说不是我的错!

    你也没错,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受罚?”

    沉月有些气急,眼眶微红,浓黑的眉毛紧皱,漂亮的小脸儿戾气丛生。

    二长老看着小弟子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点头:“也好,你疼了,他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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