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

    江晚抬头看到路边双闪的车,提步过去。

    一上车,就接受到方瑶的打量,“哟,妞,状态不错,遇到好事了?”

    江晚微笑:“甲方爸爸对我的本子不感兴趣,对我的人感兴趣算吗?”她把会场里的事情和方瑶说了。

    方瑶草一声,粗声粗气道:“哪个龟儿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接着又狐疑道:“那你还笑,你做了什么?”

    “卑微小江只能做小伏低,又不是不懂事的时候了,余导都只能在旁边陪笑,我能怎么?”江晚懒洋洋靠在座椅背上,手比了个数,“懂了吗?”

    方瑶有点惊讶,又点了下头认可:“会投这么多?那确实,真金主。”

    “是啊,换个方向想一下,这样的甲方不会太关注剧本,就不会有过多奇思妙想,只要不见面,我的工作应该会蛮顺畅的。反正前期我就是闭关创作,躲着点就对了。”

    江晚微笑着说“过多奇思妙想”,方瑶深以为意,不会指手画脚的甲方爸爸就是好爸爸,语言上被占点便宜能忍则忍了。

    她们到了一个川菜馆,正是饭点,人很多,好不容易有了一张小桌坐下。方瑶支着头看她点菜,江晚头也没抬:“怎么?”

    “我们晚晚真美!”方瑶感叹一句,璀璨吊灯的光像为她镀上一层柔亮的金边,难怪见一面就被金主爸爸看上,“那个吴总没组织饭局?”

    “有。”江晚随意应了声,陷进菜单里,想快点慰藉五脏庙。

    “你拒绝了?怎么拒绝的?”方瑶兴致盎然,这种工作延伸的饭局可不好推,但她相信江晚能,因为是江晚,她见识过那张巧嘴,“还得是你啊。”

    虽然不知道她对自己这莫须有的信任从何而来,但江晚还是道:“金主爸爸很忙的,有也是别人请,我这个小喽啰还不够格上桌。”

    方瑶啧啧道:“那还是你主观能动性不强,不然凭你的实力,秃头金主算了,那种场面高低遇到个能看过眼的多金霸总。”

    江晚终于瞄她一眼,她确实不想,会场上说说算了,饭桌上她势单力薄可容易吃亏,万一再来个仗势凌人的,她是想赚钱,可没想把自己赔进去。而且自己就是个临时工,用不着太捧金主臭脚,干完这单咱就换。

    方瑶当然懂,也没想她会怎样,只是调侃一句,谁叫江晚晚简直可称清心寡欲,这么多年没看她对哪个雄性有过兴趣的样子,方瑶戳了戳桌面的纸巾,凑过来一点:“那你在首映礼上见的其他帅哥呢?那些明星?男主演方其怀怎么样?”

    江晚把菜单交还给服务员,抬眼:“还行,演的可以。”

    “真人帅不?”

    “嗯。”江晚点头,拿纸巾擦了手,她冬天手都会出汗。

    “这么平淡啊,看来也没多帅。”方瑶不死心,“这么多明星大佬,就没见到你感兴趣的?”

    江晚脑子里一闪而过那个185,然后又想起出门后女生在电话里的惊呼,挑眉道:“别说了,除了被油腻了一波,还差点被挤到窒息,什么都没看见,四个字,不堪回首。”

    凉菜先上了,方瑶夹了一块蒜泥白肉放进江晚碗里:“吃块肉,等会儿吃饱喝足姐带你快活去。”

    “行啊。”江晚说,辣油裹着肉香和黄瓜丝一起送入口中,慢慢咀嚼。

    饭后,两人又驱车来到江边的一条街,街巷古朴,石像绿竹,方瑶熟门熟路带她拐进一扇门,江晚抬头看,连个牌匾都没有,墙上凹陷出几个字在夜色里也不甚清晰。

    方瑶凑到她耳边:“怎么样?”

    往里走,内部的全貌慢慢展现,是一家格调雅致,装潢贵气的酒吧,江晚评价:“不错。”

    她们坐上皮质高脚凳,方瑶点了杯荆棘,江晚点了古典酒,方瑶叹道:“你可真是十年如一日,每次都先点这个。”

    “也不腻。”

    “还是不一样的。”地点不一样,调酒师调的味道也会有细微差别。

    别看两人性格爱好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去处就是酒吧,就这两人的目的也不尽相同。方瑶爱玩,喝酒倒是其次,江晚主要来放松,喝酒可以让她放松,酒吧的闹腾氛围也可以。她一般就坐着,喝喝酒,看一看,也不下场去嗨,对这,方瑶没少说她奇葩。

    江晚抿了一口,威士忌顺滑甘醇,微苦和果香在唇舌间漫开。坐了一会儿,江晚对方瑶说:“你去玩吧。”

    “不去,今天就陪你喝酒,感动不感动?”

    “不敢动。”江晚瞥她一眼,“你怎么了?”

    方瑶读出她眼中“你转性了”的意味,对好姐妹没什么不好说的,她索然道:“突然感觉进入贤者期,我觉得我需要休息一下。学学你的方式呗。”

    “哦。”

    方瑶刷着手机,江晚放松地转动着酒杯,方瑶突然问:“晏今朝今天来了吗?我看新闻说他为了支持方其怀出席了首映。”

    “仪式上没看见,他没上台。”江晚一顿,新闻,人都没正式出现消息倒是传遍了,足见他的受关注程度,她想了想,说:“但听人说看见他了。”

    “那就是来过咯,也算是为这次首映增加宣传了,目的达成。电影怎么样?你说晏今朝这样挺自己的同门师弟,又是担任特邀演员又是出席首映造势的,下个月的同学会他会不会来?”

    这转折,江晚表示没明白中间的逻辑联系,方瑶嗨呀一声,“他的好哥们翟临宇回国了都要参加同学会,还有我们这帮同学从淮中毕业七八年了就没见过真人,这次怎么也要让他露露面啊,翟临宇是副班长,让他去说动去。”

    “哦。”江晚耸肩,和她没关系。

    方瑶转头,慎重其事地说:“姐妹,我估计下月我还脱不了单,你陪我去吧。”

    方瑶每年同学会都要带一个男朋友去,今年没有,所以想让江晚充数。为什么要这样,究其原因,是她的初恋男友也是她的同班同学,当初分手是对方提出来的,方瑶心里一直憋着口气,为证明她后来的春风得意,于是出此上策。

    “你确定?”

    “当然。再说你也算半个七班的,回去看看老同学,还有姜老,你可是她座下大弟子。”

    “真抬举,姜老教书育人多少年了,前面的徒弟多少德高望重,有些我们都该叫叔——”

    江晚顿住,方瑶碰了一下她的杯,“不管,当你答应了,你记得空出时间来。”

    “瑶瑶。”

    “嗯?”

    江晚盯着不远处卡座的人,眼神有一点点情绪涌动,几秒后冲方瑶一指:“你看那是不是刚我们谈论的人。”

    方瑶顺着看过去,昏暗的环境下,那人依靠卡座一角,口罩帽子齐全,刚好和人碰杯,顺势拉下口罩,仰头喝下一口。

    半晌,方瑶眼露惊喜,抓住江晚的手臂,晃了晃表示激动,“真是晏今朝,他怎么会来这,不怕被拍吗?”

    江晚也想知道,便利店也是,他似乎并不惧私下出现在公共场所,当时很是随意,现在也很放松,虽然处在偏僻角落,黑灯瞎火还有遮掩,但仍有概率被其他人认出来。

    “去问问?”方瑶开口。

    “你去我去?”又一句。

    对上江晚的眼神,才发现话有问题,“我的意思是过去问他参不参加同学会,正好碰上了嘛。去吗?去吧。”

    江晚有点一言难尽,努力为她理清思路:“你不觉得奇怪?我在三班,他在七班,当时不认识,七八年后我去邀请他参加七班的同学聚会?”

    “是哦。”方瑶眨了下眼,哈了一声,“我可能是有点紧张了,这是活生生的大明星啊,行,那我过去看一眼。”

    说着就站起来,“祝我成功。”她也知道江晚不爱凑热闹,就不纠结叫她一起了。

    江晚喝完杯中酒液,那边方瑶已经坐在卡座里了,江晚冲调酒师招手:“再要一杯Negroni。”

    调酒师看了过来,从空杯到她不红不燥的脸上,道:“行。”

    江晚没在意,百无聊赖的目光在场中逡巡,有时移到那个角落,方瑶在和他说话,还和那桌的人碰了杯,看起来气氛很是融洽。果然是交际达人方瑶。

    一会儿,方瑶回来了。

    “妞,搞定。”方瑶揽上她的肩,高兴道:“他说会考虑,下月没有特殊事情就来!晏今朝性格没怎么变,温柔,一点不高高在上,去之前我还很担心哎。”

    “他说还记得我,真没想到哈哈,连我抄作业把名字都抄上的糗事都记得,还问候了其他老同学。”

    “刚看你们交流就挺顺畅,果然,方瑶瑶是谁啊,啊我姐们真棒。”江晚支着脑袋也跟着她摇。

    方瑶又悄咪咪的:“该说不说,我可近距离瞧了,班长大人是真的帅,以前就帅,现在更是——惊为天人!和他一起的人也不错,不知道是不是也是明星……啊,他们走了,换地方了。”

    方瑶看过去时几个高大的男人上了二层。这很合理,都被她俩认出来了,保不齐还会被其他人发现,二层私密性更好,确实更适合他们。

    江晚笑眯眯瞧着她,看来某人冷静期快过了。

    方瑶回头就对上调侃的目光,和江晚亲密的贴贴,“嗨,这种好事真该带上我们晚晚,保证铁树看了都会开花!”

    “走。”

    “别了,干嘛?”方瑶在拉她。

    “带你热闹去,瞧瞧这张小脸,坐这这么久了,冰冷冰冷的。”

    “那是我不上脸,再说外套脱了,当然不热。”

    “哎,等等——”江晚抬手,酒液送入口中,方瑶在旁边嘟囔着“真是个酒鬼,酒可滋润不了你这颗铁树。”

    江晚耸耸肩:“就这点爱好了,你还不放过我这颗铁树。”

    方瑶无视她微不足道的微辞,带她溜进舞池。

    *

    方瑶还在嗨,脱离闹腾的包围圈,没去一楼的卫生间,上了二楼,这里果然清净不少,江晚嘘口气,沿着卫生标识往最里侧走。

    二楼铺了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面,没有声音。这间酒吧,其实更应该说是夜店,看得出花了心思也投了钱,再往里走,更静,华丽门扉紧闭,营造森然不可侵入之感,江晚懒洋洋想着,上下两层,闹静分离,好像隔出了阶级,这是人和人之间最深的距离。这家店的老板一定是个钱权不缺的主。

    走着走着,江晚瞥见一点光线,从一扇门里泄露,那里没有关严,江晚不知道算不算好奇地往里一瞧,她停下来,又鬼使神差地进去了。

    晏今朝的帽子和口罩已经摘下了,现在他仰着头枕在靠背上,闭着眼,只有一个人地在里面休息。

    应该是醉了,江晚打量,两颊泛红,酒气弥漫,碎发已经遮不住额间的紧蹙。他看起来不太舒服。

    “年年?”

    脱口而出后,江晚一下被自己惊到,懊恼,活动一下容易发热,似乎昏了头了。

    这时候半躺着的人睁开了眼,“是你啊。”

    江晚又是一怔,这熟稔的语气好像……做梦,梦里有个人也是这样的语气,梦里的人自己有时就叫他年年。

    他似乎也没完全清醒。

    晏今朝揉揉眉心,“你刚叫我什么?”

    “晏今朝。”江晚看着他揉着揉着,神色越发不耐烦起来,脑子里忽闪过一点梦中“他”的柔和,“年年……”

    “今朝,上去——”一个男人推门而进。

    梁衡将惊讶吞进肚子里,他听见了那句年年,于是瞧瞧这个看看那个,然后不露声色地把拿着房卡的手往前一递。

    倒是江晚惊讶极了,看着面前的男人递过来房卡,听见他说:“我是梁衡,他喝醉了,要不你扶他上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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