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仅是为了艺术,卢新的回答会是:“是的。”
估计没人能够陪伴她一起发疯。
就算是发疯,审核制度也是不可能通过的。
卢新反问:“你会接受拍戏,有大尺度场面吗?”
梅竞之耳根泛起一丝奇异的红,憋出一句话来:“我可以,应该可以……绝对可以。”
这种类似于自我宣誓般的话语,让卢新皱起眉头。
“你最开始是打算走什么路?演员?歌手?还是明星?”
谈《情人节日》是一回事,谈正规创作又是另一回事。
艺术作品是否具有价值需要从多方面衡量,演员敬业或者不敬业也没有完美的衡量标准。
梅竞之此前上交的视频资料可以像是柯雪评价的那般“儿戏”,也可以说是“真诚”。
有关创作的事情,就是需要感知,而有些感知就是无厘头的。
如果说刚才的简单面试是弥补此前的儿戏,那这番对于艺术创作的态度就未免太过轻视了。
“演员,我想当演员。”梅竞之的回答掷地有声。
这让卢新的脸色变好了些。
“有审核标准和分级制度,注定了不会拍摄这种隐私性的场景。”卢新重新回答了梅竞之的提问。
“结婚证也是必须领取的吗?”
在一月的计划里,有领取结婚证这个项目目标。
“我是希望按流程走完,但我也不会强迫你。如果你违约也不需要重新归还已付的报酬,只是全勤奖是没办法有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我想要中断,那按照合约,会直接把钱给你。”卢新话锋一转,“不过你最好不要为了让我终止合同做些很恶心的事情。”
她既然能开出这些条件,当然也能给予重创。
梅竞之点头。
“还有什么想问的?”卢新问。
梅竞之思考片刻后,又问:“能预支工资吗?”
干幕后的缺钱严重,甚至倒逼买房的很多,卢新还鲜少见到演员这行缺钱。
不过按照梅竞之的就业处境,经济拮据应该正常。
“你没有不良嗜好吧?”卢新重新确定,“我会把这个要求加进合同里。”
“没有没有,我现在可能需要一笔钱。”梅竞之实话实说。
卢新挑眉,见过许多觊觎家财的人,计谋见得很多。
出门在外的小孩不愿意找父母要钱,她能理解。
可既然是表演本科出来的,混迹在影视圈的几率也很大,收入可观,他应该不至于一点人脉都没有。
“你的朋友们呢?你不是有组合吗?男团?”卢新不忍心说出寝室两个字,问完又认为自己像是个双标的老板,“如果不方便答,就不用回答。”
“室友都在跑龙套,还有一个签了爱豆公司被拴住了。” 梅竞之说话时有些狼狈,“他们也投了这个项目的简历,只是没中。”
卢新:“……”
征集演员的时候只说了新电影项目,几人同为一个年龄段的演员,能投一个剧组也不奇怪。
梅竞之说起来有点狼狈:“其实是需要租金的钱,房租需要整年度的缴纳,我现在手里暂时不太宽裕。”
卢新蓦然笑了。
合同还没签,就开始谈房子了。
“预付工资应该不行……你签的是哪家公司?”卢新明知故问。
“之前大学签的合约期结束了,现在正好是一个人。”
“噢,那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一个公司,鹿录。这几年发展还不错,也有培养一些大演员。”卢新循循善诱。
“鹿录提供宿舍吗?”梅竞之问。
“只提供练习生的宿舍,演员经常进组宿舍提供也是空着。”卢新话锋一转,“黑猫平台做了一个新生代演员综艺节目,鹿录有名额推荐席,你可以去试试。”
“这是提供宿舍的吗?”他问。
“是,百日训练,提供宿舍。鹿录要内部挑选一次,输送过去黑猫那边的又要筛一批。”
百日可解梅竞之的住宿问题,也能让他深化学习演戏的,综艺还能得到一些曝光机会。
“那行,我考虑一下。”梅竞之没有立即答应。
“年后上班就结束公司报名,想好了可以直接联系我,我帮你推过去。”卢新也没想要现在得到答案。
这还真不是卢新想要给鹿录招揽新人,只是在她认为健康的恋爱观下,两人是彼此向上攀登的。她虽将《情人节日》定义为一场冒险,但作为当事人也会带入自己的思想进行引导。
至少现在她的想法是养成。
成长型男友需要在前期帮助,有这个机会,她就告诉他。接不接受,具体能不能被选上还是得靠他自己。
她不认为梅竞之在简历空窗期这么久的情况下,还能在短期内找到比这个更好的机会——当然,被《情人节日》挑中是他最大的幸运。
卢新看着画面里的梅竞之突然抬头,紧接着画面变得更亮。
大概是影棚的帘子被拉开了。
梅竞之站身来,小声地说一句:“稍等。”
他把麦克风的音源掐断之前,卢新隐约听到一个陌生的男音。
“到时间了……”
卢新起身想冲一杯咖啡,又想起公司目前就自己还在春节加班,咖啡机也没有清洗待使用。最后,她在办公室里找到了一包烟。
想找打火机,没找到,却在抽屉里发现了几条速溶咖啡粉。
卢新开始在外卖咖啡还是直接冲泡咖啡纠结了。
最终,她突然起来中午点外卖时多数门店闭店的情况,连忙打开手机查看。
果然。
看来她只能选择后者。
办公室里没有直饮的热水,也不想起身去茶水间,索性直接把速溶咖啡条剪了一个口子倒进了矿泉水瓶里。
里面还剩半瓶水,是在中午吃外卖送的。
盖上盖子摇晃了几下,水变浑浊却仍有悬浮的颗粒物。
拍戏不是什么简单的工作,有时带领剧组在一个极端环境里一呆就是半年,衣食住行讲究不在,只剩凑合。
凑合能喝。
她扭开瓶盖喝了一口,真难喝。
可以凑合,不代表不恶心,中午简餐的菜都快反胃出来了。
“卢导。”
卢新开的外放,梅竞之的声音从话筒传来。
这是在叫她。
她一口水还没咽下去,太苦了。
又听见梅竞之道:“没在吗?那我等你回来。”
看上去这么嫩,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
卢新思索着,坐回了办公位。
梅竞之还在影棚,看来是续租了。
“不是没钱吗?不省着点用?”卢新问。
影棚只是租来打视频,是不是过于奢侈了。
“手机花费流量还是够的。”梅竞之答。
卢新:“……”
要说他聪明,会租个影棚来面试给甲方留个好印象;要说他愚,聊天总是不同频。
看他这模样,她不打算继续往这个话题聊。
“还有什么问题吗?”
梅竞之沉默片刻,摇头。
“那我挂了。”
正在卢新欲挂断电话之时,梅竞之突然道:“那我合格了吗?”
自认为是在试镜的人,也没询问什么表演环节,把导演晾了三分钟,现在又询问是否合格。
不是她在此刻不在意,就不代表这个行为可以模糊掉。真是试镜,已经够卢新淘汰他很多次了。
既然他如此提问,她也就此反问。
“在我回答你之前,我想问一下刚才你去干什么了?”
她漫不经心的话像一把钝斧,砸在了梅竞之身上。
那双清澈的大眼睛躲闪一下,他紧抿着唇,忙不迭地解释:“是我的房子到期了,让我搬走。”
房子?影棚?
卢新皱眉,疑惑:“春节,你没回家?”
她记得梅竞之的家乡在麒麟市。
既然开口了,梅竞之那仅存的一点思虑也不藏了:“年前听说有剧组演员需要重选来补拍戏份,会来毕方市,我想着老师推荐也许能去碰碰运气。”
很显然,这颓然的语气,不像是成功了的。
“本来房租是上个月就到期了,因为在等结果,又续了一个月,今天是实在没法了。”
“你的住房,在影棚?”卢新疑惑。
很快,梅竞之移动手机,展示了镜头之外的景象。
狭宰的空间里,杂物堆得到处都是,连桌椅都是倒扣着放在了床上,为了节省下来这一小块全景的地方能够拍摄。
很快镜头一晃,又是梅竞之的脸。
“这个时间点太凑巧,我不太想要让你认为我需要怜悯……对不起,这都不该是我中途离场后,不说明情况的理由。”
梅竞之挺拔的身体终于有了一刻松懈,小狗眼睛失去神采,蔫头耷脑,刚喷的头发也在动作散下几根。
算了,话已经点清了。
突发情况事出有因,视频也是她最先提出来的,为此还解开了他试图隐藏的一角。
“以后演戏的时候,可不能直接这么撂挑子了。”她提醒完,这页算是翻过去了。
“好,我谨记。”梅竞之点头。
“你会做饭吗?”
卢新喝光了最后一口苦涩的咖啡悬浊液,把空瓶扔进了垃圾桶里。
尽管镜头时间很短,她还是留意到桌上里吃到一半的米饭。
他被她冷不丁的一句话问住楞一下,道:“会,还行。”
“满汉全席可以吗?”
“我妈是开餐馆的,我从小有学。”梅竞之思考道,“不过可能。”
“你基本合格了,现在可以先在我家住三天过渡,我在了解了解。”卢新开始为自己的胃着想,“不过需要完成我的一日三餐,算有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