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天之路无垢尘

    无垢尘是一个拂尘精。

    当然,这么说并不准确,用佛家的话来说,她应当是修成正果才对。

    这一切得益于她的主人,百世经纶一页书,因他之修为深厚,在随他修行的千年间,耳濡目染,她渐渐开了灵识,在修行数百年后,她终于化出了灵体,成了佛界中唯二拥有灵体的圣器。

    另外一个是佛牒。

    不过她和佛牒有很大的区别,佛牒是从天而降的圣器,而她本来应该是用来拂去尘埃,驱赶蚊蝇的用具。

    只是因缘际会,她诞生于一页书之手,她本体由一页书落下的发制成,天生便带了一些灵性慧根,于是便成为了一页书诛邪除恶的助力。

    她意识觉醒已有数百年,一页书从不知她的存在,偶尔在一页书深睡之时,她才会悄悄从拂尘中化出灵体,吸收天地的精华,助长修为。

    她牢记自己的使命,扫尽世间邪恶,拂去众生罪业,为救而杀,直至她寿终正寝,化归乌有。

    于是,她需不断提升自己,方才能在一页书诛邪除恶时,助长他的威力。

    有时候武林无事,一页书便在云渡山静修,她便给自己放个假,离开云渡山,去看看人间百态,悲欢离合。

    看了百年,看尽人的七情六欲之后,她终于悟了。

    她记得灵体修成时,冥冥中有人问她,她若是修成灵体,她想做什么。

    她毫不犹豫回答:“陪一页书做他想做之事。”

    那时的她懵懵懂懂,并不明白她做此选择的根源是什么,在漫长的百年之中,她才恍惚悟了:原来,那是爱。

    她诞生于一页书落发之时,多么奇怪,在一页书看破红尘,四大皆空时,她诞生了,他的发承载了他的七情六欲,承载了他在世俗的三千烦恼。

    活成另一个他,在红尘中的他。

    她有时候会去找佛牒,佛牒天然超脱世外,当她遇到修为难关,或者心生困惑之时,他可以给她解答。

    她曾经感叹:“若是我能如你这般超脱,该多好。”

    佛牒却道:“世间只有因果,没有好坏。”

    哪怕认识到自己爱一页书,佛牒也没有劝她放下,而是告诉她:“你不必因为动情而困扰,你只需去体会,去感悟其中因果,不动情,便无法了解众生之情。”

    她笑:“你的说法有点离经叛道啊。”

    佛牒淡笑:“皆是体悟罢了。”

    她问:“你怎会有这般体悟?”

    佛牒道:“天机不可泄露。”

    于是她按照佛牒所言,去体悟,去领会自己心中的感情,她发现爱,是一切的根源,是善的根源,也是恶的根源。

    爱一个人,便会被他的一切行为所牵动,他喜,便会为他喜;他忧,也会为他忧。

    爱生欢喜,也生忧怖,既生贪痴,更生厌憎。

    爱是占有,亦是放手。

    武林之中,总是有无数风波,一页书选择出世后,眉头便鲜少松开过。

    他修行千年,却依旧保留了骨子里纯粹的嫉恶如仇,所以他亦如素还真一般,年年苦在心。

    她见过他无数次流血流汗,见过他无数次明明已经气虚力竭,却依旧岿然不动,为他的好友守住一条生路。

    她见过无数次他的好友陷于危难时,他的出现,令他们眼中顿时多了喜悦。

    他们都说,只要一页书在,便永远安心。

    他是他们的定心丸,那么谁是他的定心丸呢?

    他很累,很苦,却又始终甘之如饴,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他是一页书啊,始终屹立如山的一页书啊。

    有时候无垢尘在睡梦中会梦到初入佛门的一页书,那时候的他,眉目清朗,一双端的凤眼还没有此时的锋利,若是不入空门,定然会是女子争相追求的对象。

    一页书的家族在灭境是望族,只是选择了入空门,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变成如今餐风饮露的苦行僧。

    他的修行倒像是反着来的,别人越修越清心寡欲,他却越修个性愈加锋利鲜明。

    一页书最近心绪颇有波动,禅定之时久久无法入定。

    净琉璃睁开双眼,眼中平静无波:“佛友,你的心乱了。”

    一页书没有否认:“的确。”

    说罢,又闭上眼强行入定,再次失败后他忿忿一挥拂尘:“乱我心者,速速离散!”

    净琉璃双目依旧不起波澜:“佛友,是为何事乱了心?”

    一页书道:“我梦中见过一名女子,我从未看清她的容颜,却有一种似乎相识数百年的感觉。”

    净琉璃淡笑:“一切为念起,一念因生,一念结果。”

    菩萨的话如同哑迷,却让无垢尘胆战心惊:“你之念起,她之果生;她之念起,你之果生。”

    一页书眉头一动:“她会是谁?”

    菩萨道:“你希望她是谁,她便是谁。”

    一页书起身一礼:“抱歉,佛友,我今日心绪不定,改日再同修佛法。”

    净琉璃颔首:“去罢,无需执着于你的念头,便自会云开月明。”

    无垢尘搭在一页书肩头,思索着菩萨的话。

    莫非是她的念头亦影响到了一页书?

    这可如何是好?

    想想近日确实心绪不宁,想来是许久未找佛牒谈心,修行定力不足了罢。

    夜过半之时,听到一页书均匀的呼吸,她悄悄化出灵体,离开了云渡山。

    黑暗之中,一页书睁开了眼睛。

    看着她的身影,他终于知道了他梦中的人是谁,也瞬间明白了净琉璃的话。

    无垢尘这一去,便去了九天。

    佛牒说她的心近日的确乱的厉害,问她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她支支吾吾不好意思说,佛牒道:“心动,情动,欲动。”

    无垢尘脸突然红了,佛牒便知道自己说中了,于是给她一本心经:“你与一页书本为同根生,你的情绪定然也会影响他,这几日你静下心来抄经罢。”

    无垢尘接过心经,埋头抄了九天。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抄了九天经文之后,无垢尘觉得自己神思清明,心无挂碍。

    佛牒检查了她的抄书,字迹清秀工整,看来确实静下心了,方才让她回云渡山。

    照旧选了深夜,她出来的时间太久,月亮已从弦月变成满月。

    深深呼吸吐纳,吸收着月之灵气,今日该是平心静气的一天。

    然而平心静气在看见一页书老神在在地打坐之时,瞬间化为乌有。

    她没有想到一页书居然还没有睡,这下可怎么好回去?

    一页书知道她回来,甚至听到她愉悦地哼着心经。

    然后她的脚步停在了门外,过了一会儿,听到她的脚步在悄悄往外退去。

    还想跑么?一页书睁开眼睛,淡声道:“我知道你回来了,进来吧。”

    无垢尘决定假装听不到,脚底抹油准备溜走,再回去找佛牒抄九天经书。

    她实在没有想好怎么面对一页书。

    没想到一页书看穿了她的想法,语气直截了当:“你若走了,我便将这拂尘的尘尾烧了。”

    无垢尘握拳,好可恶的威胁!烧她尘尾,不是让她成个秃子么?

    不,没有这么简单,她的灵识全数来源于尘尾的头发,烧了尘尾,便是毁了她的灵根,那么她的灵体也就尽数散了。

    一页书,真是懂得拿捏人的痛处呢。

    她仰头,深深再吐纳几口天地灵气,硬着头皮进了屋。

    一页书看着她,入眼一张俏丽的鹅蛋脸,十八九岁的模样,端丽的凤眼,花瓣似的唇,甚是眼熟,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这不就是镜中自己的模样么?!只不过是五官更柔美,更精致。

    他是十九岁入的空门,她既是他的头发化灵而生,想必年龄便也停留在了那个时候。

    无垢尘遮住眼睛:“你别看啦,再看我这几天经书白抄了。”

    一页书不由想笑,却还是忍住了,板着一张脸:“你是谁?”

    无垢尘道:“我是无垢尘,你拂尘的化身。”

    一页书点头:“原来是拂尘成了精。”

    无垢尘嘀咕:“你才成精,你全家都成精。”

    一页书装作没听见,他觉得有趣,又问道:“你何时有了灵识?”

    无垢尘算了算:“快八百年了。”

    一页书面色一滞:“八百年?你藏了八百年?”

    无垢尘叹口气:“你以为我愿意藏八百年么,我是担心影响你修为,你想一想,你能接受我,一柄有灵识的拂尘,与你形影不离么?”

    一页书深深吐纳一口气:“不必再说了。”

    形影不离,一页书想想都觉得脸上要充血。

    无垢尘盘腿坐在蒲团上:“我知道我近日情绪波动影响了你,这个短期之内没有办法,毕竟我承载了你红尘中的三千烦恼,修为也尚未达到四大皆空,你我同根而生,受到影响也无可避免。”

    一页书颔首:“我理解。”

    无垢尘也有些想不明白:“我之前虽也有六根不净的念头,却也从未如此强烈,不知为何最近会如此强烈。”

    一页书目光一闪,灼灼看向她:“从哪一日开始的。”

    无垢尘道:“我记得应该是十二天前,就是我离开云渡山的前三天。”

    一页书长长一叹:“我知晓原因了,你我同根而生,不仅你影响我,我也影响你。”

    他记得那天,就是她入了他的梦,而在他梦中,他们发生了六根不净的关系。

    所幸无垢尘没有再问下去,她此时有些苦恼:“如今你想怎么办呢?丢掉,烧掉?”

    一页书道:“修成正果本是你的福泽,你既有灵体,便是天地的造物,我若如此,岂不是坏了天道轮回。”

    说完,他指指拂尘:“一切如常便可,你往后想出来便出来,不必刻意隐藏,这本也是你的权利。”

    无垢尘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回拂尘里睡了,云渡山还有多的被褥么?我睡另外一个房间罢。”

    一页书没有意见,同她收拾好了另外一个房间,才回自己的房间睡。

    净琉璃见到无垢尘时并不意外。

    一页书将她带到定禅天,本意也是想提升她的心性修为,她修为达到了,七星六欲自然而然便断了。

    净琉璃只是道:“福祸相依,缘劫相生,你们慢慢去悟罢。”

    说开之后,无垢尘便拥有了一个合法的身份,她可以出现在任何场合,尤其是在一页书打架的场合。

    她告诉一页书,他们是同根生,所以她的根基与一页书相同,一页书的武学心法她都会,若她以灵体出现便相当于,两个一页书打一个人。

    说起这个一页书有些不满:“你若是早些出来,我估计都不会受伤。”

    无垢尘化出灵体,坐在他的肩头,忍不住揪揪他鬓边的白毛毛,笑道:“我之前也有出力啊,只是那时候在本体里,发挥不出太大的威力。”

    一页书对她坐在肩头的行为没有任何不满,她的灵体很轻,但是却又是实实在在的,这点委实令人有些惊讶。

    一页书同她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发现了她许多有趣之处,比如,她是真的能吃尘土的,但是更喜欢吃人类的食物;她喜欢他给她顺毛,所以一页书便养成了一个习惯,闲来无事便给拂尘顺尘尾;她其实挺单纯一个小姑娘,知道她影响了他,修行也老老实实的,唯恐自己心性不够坚定,坏了他的修为。

    后来她陪着一页书走过了许多艰难的时刻。

    一页书身中磷菌时,若非有她一同协助压制磷菌,只怕他早已被佛剑分说送进了轮回道。

    那段时间她丝毫不敢放松,待他恢复时,她因功力消耗太过陷入深眠,直到对付鬼粱天下时她才醒来。

    在这过程中,一页书知道了佛剑分说与阿兰若之事,甚至因圆儿之死重入修罗道,一页书觉得他能理解佛剑分说。

    情之一事,片刻念起,便成执念。

    后来,佛剑分说选择离开佛门,同阿兰若成亲,佛剑分说的婚礼一页书也去了,他本就不在意世俗之见。

    婚礼很热闹,而无垢尘却意外的没有现出灵体,若是以往,她看见好吃的,一定会大快朵颐。

    那天她异常安静,安静得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参加完佛剑分说的婚礼后,她又去找了佛牒,抄了整整一个月的心经。

    天平一直是失衡的,只是两个人都假装它一切正常。

    阎魔旱魃和鬼粱天下死后,魔界并未停止作乱,中原武林依旧危机四伏,多少暗中势力在等着坐收渔利,一举替代素还真成为武林皇帝。

    佛剑分说虽离开佛门,却依旧持有佛牒,一直在与正道并肩作战。

    一次佛剑分说见到他,一声长叹:“佛友,你的心很乱。”

    一页书亦叹:“我在重蹈你的覆辙。”

    佛剑分说淡淡一笑:“好友,世间从来没有两全其美,只有因果,和选择。”

    说来简单,而选择却不简单。

    后来无垢尘找佛牒越来越频繁,一页书受她的影响颇深,一夜深思后,他将拂尘送到了定禅天。

    若是只能选择其一,他已做出了选择。

    他容不得半点分心和闪失。

    净琉璃不置可否,只是接过了拂尘,道:“我会小心保管,请佛友放心。”

    一页书走后,无垢尘现出了灵体。

    她低眉一礼:“菩萨。”

    净琉璃道:“你现下感受如何?”

    无垢尘笑一笑:“这是最好的选择,菩萨,我本是烦恼丝而生,因爱生痴,因痴生贪,我亦不愿走到因贪生恨的地步。”

    净琉璃看着她,目光慈悲,无垢尘心中痛苦,便别开了目光:“菩萨,请不要用慈悲的目光看我,我怕我会哭。”

    她笑笑:“我八百年都没哭过呢。”

    净琉璃轻轻一叹,没有再说话。

    无垢尘没有留在定禅天,一页书走后,她也走了。

    她本来要带走本体的,净琉璃担忧她做傻事,便将本体藏了起来。

    无垢尘无奈:“菩萨,我如今看起来竟如此脆弱么?”

    净琉璃道:“是。”

    无垢尘噗嗤一笑:“菩萨,你也太实诚了,好罢,那我的本体就拜托菩萨照看了。”

    离开定禅天,她去了苦境许多地方,偶尔会去找佛牒。

    佛牒认了佛剑,圣器只认彻底开悟的人为主,没想到回归红尘的佛剑,却是那最超脱之人。

    佛牒后来跟无垢尘说了他当初为何说出那番离经叛道的话,那些话,原本是佛剑的体悟。

    佛牒并不劝她该如何,一个人的开悟不是劝出来的,他只是告诉她,凡事问问自己的心。

    无垢尘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路见不平也会拔刀相助,也救过一些正道之人。

    她没有变得快乐,也没有变得消沉,只是进入了一种无悲无喜的状态。

    有时候她去找佛牒时,会碰到一页书和佛剑在一起,她便默默转身离开。

    如此便可不相见,便可不相念。

    佛剑分说看着佛友突然凛冽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

    一页书没有想到,对抗弃天帝的时候,无垢尘会出现。

    她带来了她的本体交给他,她笑了:“一页书,请让我生得有价值,活得有尊严。”

    她眉间看起来一片云淡风轻。

    一页书接过了拂尘。

    对抗弃天帝之时,她与他配合默契,他主攻,她提势,风之痕找精准攻击。

    弃天帝有圣魔元胎和逆反魔源护持,即便是中原武林最强之盾一页书和最快之剑风之痕两人联手,仍旧是不敌弃天帝之威。

    一页书眼见风之痕被重创,心中明了此战已无取胜的可能,最后不得已用出“八部龙神火”。

    无垢尘立刻跟上,两道龙神火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力量,即使是天神弃天帝亦被打得退了三步,呕出血来。

    这正是这一击,为两人博得一线逃出战局的生机。

    逃出战圈后,一页书亦呕出一大口鲜血,无垢尘扶住他,轻声道:“我送你们回定禅天疗伤罢。”

    一页书点头:“多谢你,无垢尘,你可有恙?”

    无垢尘笑:“我只是灵体,无事的。”

    说罢,她搀住两人,用最快的速度将两人送到了定禅天。

    甫一落地,净琉璃便赶紧过来搀住两人,两人此时已经重伤不醒。

    无垢尘对净琉璃笑了笑:“菩萨,一页书和风之痕拜托你了,我要走了。”

    净琉璃惊声道:“你要往哪里去?”

    无垢尘微微笑着,那张酷似一页书的面容显得异常温柔:“八部龙神火毁了我的灵根,这是我最后一点神识,菩萨,请你告诉一页书,我最终是因我的使命而死,扫尽世间邪恶,拂去众生罪业,为救而杀,直至她寿终正寝,化归乌有。也许我还会重新修炼回来,也许不会,望你保重。”

    话音刚落,她的灵体便碎裂开来,化成片片晶光,消散于天地间。

    一页书肩头的拂尘也突然落地,尘尾化作了齑粉。

    净琉璃轻声一叹,用法力将尘柄和地上的齑粉拾起来,将两个重伤之人送入禅房去治疗。

    一页书醒来已是三天后。

    他一醒来就问净琉璃无垢尘如何了。

    净琉璃看他目光慌乱,也许,无垢尘的离去,他应该是有感应的。

    她语气尽力平缓:“她灵体尽毁,已经消散。”

    一页书的目光瞬间暗淡,心口犹如撕裂一般,巨大的疼痛袭来,携裹着懊悔,痛恨,痛彻心扉。

    他不知道该懊悔什么,是懊悔不该选择放弃她,还是懊悔不该用八部龙神火?

    可站在当初的立场,他认为他选择的没错,只是他错误地估计了这个后果。

    净琉璃道:“她让我转告你,她是因她的使命而死,扫尽世间邪恶,拂去众生罪业,为救而杀,直至她寿终正寝,化归乌有。”

    她说:“她做到了。”

    一页书一口血呕出,心头急痛,再次晕了过去。

    一页书恢复泰半之后,带着尘柄和齑粉回了云渡山。

    他看着天边的云,想象着无垢尘消失时的情景。

    她心中可有怨,可有恨,该是多痛?

    她走了,却反而成了他永久的心魔。

    一夜之间,一页书再次长出了三千烦恼丝,他剪掉之后,再次做了拂尘。

    他知道他已陷入执念,只是这次选择坦然以对。

    净琉璃看见了新的拂尘,无言摇头。

    又过了一百多年,有一天一页书半梦半醒中,忽然听到一声轻幽的叹息。

    他猛然睁开眼,看见无垢尘跪坐在榻边,依旧熟悉的眉眼,只是眼神多了几分苍凉。

    她说:“一页书…”

    嘴唇动了动,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出来。

    一页书将她抱进怀里:“无垢尘,我要向你赎罪。”

    无垢尘笑了笑:“一页书,你不必愧疚,如果我站在你的立场,我也会如此选,世间本无对错,只有因果。”

    她轻轻一叹:“灵根不变,我们依旧还会重蹈覆辙,我如今已看透,你也莫要再执着了。”

    一页书“哈”一声笑:“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他紧紧抱着她不松手,语气轻松坦然:“我这一世,选择不负卿。”

    无垢尘淡淡一笑:“一页书,我明天就会离开云渡山,我想明白了,爱是占有,也是放手。”

    她轻轻摸摸他的眉心,将褶皱抚平:“众生需要你。”

    一页书道:“你也是众生。”

    无垢尘没有再争辩,而是道:“早些休息罢。”

    第二天无垢尘离开了云渡山,还将本体也带走了,四处去云游,一页书又气又无奈,最后把自己气笑了。

    笑过了便踏上了漫漫追妻路,终于在苦追一年之后,将无垢尘带回了灭境老家认祖归宗。

    后来佛门便出了两个传奇,一个和无间主成了亲,一个和圣器成了亲。

    一页书和无垢尘终身无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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