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爱起

    腊月初,边疆的形式越发不好,突厥大军自张掖而下,一路所向披靡,朝着帝都而来。

    逃难而来的流民汇聚在帝都周围,但明帝早已下令,难民不得入城,便在北边设置了临时的棚屋,世家大族和城内商贾纷纷施粥,安定民心。

    天气寒冷,又有吃喝,大部队的流民便安顿下来,但数万人滞留帝都城外,终归是个威胁,朝堂之上各个大臣日日为此争论不休。

    更有西北战事不利,萧家因前情被明帝怀疑借此夺了大半权利,可萧皇后如何甘心?寻着机会便安排人手,驳回明帝的决策。

    二皇子搅合其中,欲拉谢馥深入坑,以报他断手之仇,一时之间,大耀的朝堂乱成了一锅粥,便是有极好的政令也难以下达出去。

    帝都的危机,便在这日日混乱之中酝酿。

    突厥汗国新的大汗手段狠辣果决,连续攻下数十座城池,且目标明确,流民们不知外面的形式,以为到了帝都便得安宁,但其中也有嗅觉敏锐的人,自北而下,沿着城墙绕过山林,来到了南边,甚至径直南下而去。

    但这些人奔波千里,青壮年饿得瘦成了皮包骨,更别提老人和孩子,一路之上,尸横遍野。

    这日子越发的不安稳,崔家的大少夫人借着这混乱的时局,让强人扮做流民,差点闯入了崔十二庄,晴娘受了惊吓,差点流产。

    松石护着芸娘到了崔十二庄,晴园风光依旧,冬日之中,屋内插着梅花,供着佛手。

    晴娘瞧见了芸娘身边跟着的不及半人高的丫头,“这边是你救下的孩子?瞧着模样倒是标致,也真是命好,若是再晚了一刻,只怕也和她爷爷一般没了命。而若是发生在那日之事后边,谢馥深只怕也不愿让你带个陌生人,可见是和你有缘。”

    “表小姐这话可说错了,我们夫人心善,无论如何也也会救人,所以呐,遇着她,才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小丫头如今叫桂圆,嘴巴叭叭叭会说,极为活泼。

    晴娘被这话逗笑,“这小嘴巴真甜,你身边可热闹了。”

    “你可别夸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跑到升仙楼去收集梅花露水,说是要煮茶,出门前刚被集圆训了。”芸娘这话逗得晴娘哈哈大笑,倒不是因为这小丫头,而是想到一个词,爱屋及乌。

    若这人不是芸娘的丫鬟,就凭这闯禁地的事,只怕早被人撵了出去。

    如若是这样,晴娘倒也是放心了。

    芸娘插科打诨,也是为了安晴娘的心。

    这怀着孕的人难免多想,自从崔大夫人派了人差点强打上门后,晴娘心底便有了疙瘩,总觉得不能正常生产,总是担心一尸两命。

    为这,崔道远劝了多少次也无用。

    芸娘也数次来往崔十二庄和丰庆别院,当日会救下桂圆,便是芸娘在回丰庆别院的路上,遇到了拼着最后一口气冲出来惊了马车的老人,老人是桂圆的爷爷,饥寒交迫什么话也来不及交代,人便走了。

    芸娘把人带回别院救治,人救回来后,小丫头便说要留在芸娘身边报答,自觉的跟着集圆忙前忙后,这丫头鬼精鬼精的,说目标是顶替了集圆,要做芸娘的大丫鬟。

    探望宽慰了晴娘,自十二庄回去时,路上遇到了自帝都出城,前往护国寺替黎明百姓祈福的众多官家夫人。

    萧如意也在其中,她派人拦下了芸娘的马车,“陛下替我和谢馥深定了婚期,便是在年后元宵节,你你是谢馥深跟前人,如今便和我一起,也好见见各家夫人。”

    桂圆撩起车帘,牙尖嘴利,“我们夫人往日交际都是三公子亲自带着出门,你算哪根葱,在这里摆大夫人的派头?你还不是谢夫人呢。”

    这话把萧如意气得够呛。

    桂圆仗着年纪小,又仗着谢馥深的势,“嫌我说话难听?可我们三公子说了,若是随便让不三不四的人欺辱了夫人,要问我的罪,你算什么东西,还要我替你顶罪不成?我可不干。”

    萧如意冷眼瞧着芸娘,“这便是你管家的模样,三公子的名声都要被你败坏了干净。”

    早在太极宫内萧如意陷害时,芸娘便和萧如意撕破了脸,此时,她冷芸娘便笑,“三公子乐意。”

    桂圆“略略略”的做鬼脸。

    萧如意气极,瞧桂圆的目光也带着狠辣。

    “这萧如意可不好惹,你最近待在别院,不要乱跑。”芸娘告诫桂圆。

    桂圆乐呵呵的应了,“我听夫人的。”

    集圆在一旁替芸娘温了茶,听见这话,怀疑的瞧着,桂圆可不像是这般听话的丫头,果然就见桂圆趴着车窗对萧如意的马车做鬼脸。

    桂圆才不怕萧如意,等找到她哥哥,便要让哥哥替芸娘报仇,她哥哥可是天下顶顶有名的杀手,她偷摸的想着,到时就用芸娘首饰匣里的白玉青鸟玉佩作酬资。

    这般想着,便乐呵呵的傻笑。

    她却不知,这萧如意和她的想法也一般无二。

    护国寺,萧如意奉上酬金和芸娘的画像,“我要她死。”

    *

    芸娘自崔十二庄回来,便去前院拜访了在府上养伤的沈严华。

    沈严华双手已无碍,不过,看似恢复如初,但一双手再拿不动长剑,也写不出从前那般潇洒恣意的字,他虽认为谢馥深为他报仇灭了萧家的气焰,可在他眼中,还不够。

    “先生可要亲自报仇?如今机会来了。”芸娘说了路遇萧如意之事,别人不知,但芸娘管着的软烟阁却最是消息灵通。

    护国寺四周散落的小村子里,早已住满了塞外的刀客和剑客,这些人手中握着不少人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

    “我有七分把握,萧如意要对我动手,这是她的机会,但何尝不是我们的?”芸娘目光明亮。

    沈严华心中犹豫,“小夫人这是要以身犯险?”

    芸娘神色坚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萧如意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

    沈严华心中佩服,同时也有些许愧疚,最初他也和其他人一般,认为芸娘接近谢馥深是为了攀附权贵,但现在看来,他大错特错。

    他并不是个迂腐清高的人,当即便对芸娘躬身道歉,“往日多有误会,是我目光短浅了,小夫人不输男子。”

    芸娘心中一喜,“先生这是答应了?”

    沈严华点头,“我们如何做,小夫人可有主意?”

    自然是有。

    人敬我一尺,我便敬她一丈,但若是人要她的命,那自然也要用那人的命来赔,不管她是萧加大小姐还是王家长公主,芸娘都不怕。

    但芸娘也明白,凭着萧家的身份,她要动萧如意何其困难?不见沈严华背靠着沈家,依旧没讨到好?但如果是萧如意自己作孽,那便由不得人。

    丰庆别院被谢馥深围得像一个铁桶,便是天下第一杀手想要进来杀人,也困难重重,那么最好的方法便是萧如意将她约出去,然后再谋划。

    但既然都出动了杀手,这刀剑无眼,死了谁,伤了谁,又有谁做得了主?

    芸娘深知自己既无萧家的权势,也无当皇后的姑姑,那便要用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气去拼,拉拢敌人的敌人,机关算尽,用尽全力,然后但凭天意。

    这件事也不能让谢馥深知晓,不是怀疑谢馥深会站在萧如意一方,芸娘深知谢馥深对萧如意的厌恶。

    她真正担心的是,谢馥深阻止,毕竟这是以身犯险,依着他对下属的在意和看中,只怕不会让她冒险,这便是变数。

    芸娘一路走来至今,放弃良多,因为深知自己想要什么,现在,她又一次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走去。

    沈严华将芸娘送至门外,“小夫人放心,你我定能成功。”

    “哦,什么时候,沈先生和芸娘关系如此要好,我倒是十分好奇你们谈了什么,不如说来听听。”谢馥深自松鹤堂而来。

    他身后还跟着忧心忡忡的松石,和神色怔忪的青山。

    松石早已经确定了他的心意,无论作何,都要跟在谢馥深身边,想着总有一日能改变谢馥深,而青山却因整日跟在谢馥深身边,察觉到其意志不可改变,而心生退意。

    他正在书房和谢馥深禀告自己的决定,既不准备谋夺天下去做乱世枭雄,也无法再误国误民,做那千古罪人,便打算隐居深山,再不出来。

    只是……

    青山神色莫测的看见,谢馥深脸上酝酿着阴阳怪气,怎么像是……在吃醋?

    吃醋的谢馥深???

    谢馥深一无所觉,芸娘自然是没错的,那有错的便是沈严华,啧!“我已替沈先生做了新的安排,先生文武全才,边疆正需先生建功立业,我已替先生谋划灵州大都督府长史一职。”

    沈严华惊喜万分,这可是正三品,但如今灵州沦陷,他担任次职位,需得随军收复灵州,“三公子知遇之恩,严华没齿难忘!”

    青山却神色怪异,他从谢馥深每个字中都听出了一个意思“快走,离芸娘远一点。”

    他去看芸娘,芸娘也看着他若有所思,疑惑谢馥深和青山之间,到底出了何种变故。

    “还有你,想好了吗,要去何处?兰州也缺个都护。”谢馥深淡淡的看着青山。

    青山的神色越发的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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