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正当众人以为这次的神迹即将结束之际,一把剑从空中飞速旋转直愣愣的砸来。

    殷郊连忙道:“护卫!”

    一众侍卫快步上前,持戟握盾挡在殷寿和四大伯侯前面。

    可惜,他们都不是剑的目标。

    剑身擦肩而过,划伤鄂顺,插在地上。

    “嘶!”鄂顺吃痛一声,但所幸伤痕不大。

    众人发现,鄂顺的铠甲虽只是被轻轻划过,但鄂顺铠甲上的划痕却十分整齐干脆。

    殷郊惊喜道:“好剑!”说完,还想上前拔剑,想看清楚这剑的模样。

    鄂顺有些无奈道:“哎,我都被划伤了,差一点人就没了,你居然有心情看剑?能不能有点兄弟情啊。”

    崇应彪顺嘴怼道:“呵,矫情。”

    听到崇应彪又发疯,姬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殷郊边使劲拔剑,边回道:“就那一点伤,你找姜女要点白鲜香精不就好了。不是,这剑怎么拔不动啊?”

    殷郊使劲使得脸都有些涨红了,可剑柄还是纹丝不动,看着不像是开玩笑和假话。

    听此,姬发、崇应彪也来了兴趣,相继上前也试了试,但剑身还是纹丝不动的插在地上。

    “不应该啊。”殷郊抱臂疑惑,竟然都拔不出来?“这剑有这么重吗?”

    乔四美举手猜测道:“会不会是这剑认主?鄂顺刚刚不是被剑划伤了吗?你们看那,还有血迹呢,鄂顺,你试试。”

    “啊?好吧,我试试。”原本在旁静静的旁观众人拔剑的鄂顺有些疑惑,但还是上前握住剑柄也试试,“是这样吗?”

    然而,鄂顺刚握住剑柄,古朴的剑身浑身震动,亮光沿着剑上的纹路泛起,鄂顺不禁松开了原本握住剑柄的手,不由自主的退后两步。

    蓝色的漩涡光芒从剑身发出,由小变大,直至等身之高,一个人影也随之旋转浮现。

    人影显出身形,是个衣着破碎、头饰凌乱的少女,少女紧闭双眸,微微垂首,双手相叠于胸前,呈自我环抱的模样,看着柔糯乖巧、温柔似水。

    少女身躯完整显现后却没有自我意识,膝间一歪,就要倒地,离得最近的鄂顺连忙将其怀抱扶住。

    “女郎,女郎,你怎么了?没什事吧?醒醒~”鄂顺温声低语询问少女。

    姜姜跨步向前,“让我看看。”

    姜姜拿出魔杖,对少女使用检测咒,但是银丝细线没有出现任何文字。

    姜姜见状,只得摇头,“不行,不确定是什么情况,我不敢贸然使用苏醒咒。”

    【龙葵,古姜国公主,千年不灭,唯情而已。千年的等待,无怨无悔,然,相伴不到一年的时光,天降大劫,她毅然选择再次祭剑,只为弥补千年前的遗憾,她终于勘破,景天不是王兄,选择了放下,带着成全的笑,不留遗憾的再次逝去。】

    崇应彪面色不耐,“又来?!怎么这么多神女公主?”崇应彪恶狠狠的对乔四美道:“我告诉你,别再哭了,我整个袖铠都脏了。”

    听着崇应彪变扭的变相安慰,乔四美破涕而笑,不理崇应彪假模假式就是不甩开她的嫌弃,开心的抱紧崇应彪的手臂。

    姜姜看了眼倒在鄂顺怀中昏迷的少女,心下了然。

    姜文焕:“龙葵?是这女郎吗?”

    殷郊还未从刚刚的难受中恢复过来,有些烦闷道:“怎么都这般舍生取义,还都是些看着柔弱的女郎,就不能换个铁血男儿吗?或者像邓将军那样的也行啊。”

    姬发也有些郁闷点头,十分赞同殷郊,“不仅如此,这天幕上舍生取义的女郎们,年岁瞧着也都不大,却都......”

    姬发实在说不出那些女郎的经历,那些让旁人看着都觉着难受的代价。

    姬昌感叹:“天下大义,不会拘于任何形体,不论是男儿女郎,还是大人孩童。”

    殷寿却注意到了“千年不灭”:活上千年,修道之人?还是神仙妖魔?如果我也......

    殷寿摆手让侍卫退开。

    见地方回复空间,姜姜想了想,对着边上的细碎石块,用出变大咒和变形咒,一张张简洁柔软、排列整齐的躺椅,就这么出现在眼前,看得第一次见的四大伯侯等人瞠目结舌。

    姜姜:“大王,诸位,都坐着看吧。鄂顺,你也把龙葵先扶到这上面休息会吧。”

    鄂顺温声道:“好。”

    可是躺椅都在阳光之下,鄂顺刚扶着龙葵到阳光下,龙葵就便疼醒了。

    “啊!”柔弱而细小的声音传入鄂顺耳中。

    龙葵是被这直击灵魂的痛惊醒的,连眼眸都还未来得及睁开,浑身无力,但还是坚定企图的往后退去。

    “小心!”鄂顺扶住摇晃的龙葵,细心的将龙葵往阴影下带。

    龙葵缓缓睁开双眼,力量重新回来,似是终于掌控回自己的身体,轻撑着鄂顺的胸膛站直身来。

    龙葵柔柔的向鄂顺道了句“谢谢。”

    “没关系。”鄂顺还是不放心的扶着龙葵的小臂。

    姜姜有点担心道:“你没事吧?”

    龙葵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愿意!只要能帮到王兄,龙葵什么都愿意。”】

    少女从角落冲出来。

    听到自己的声音,龙葵不禁抬头望天。

    【“就以龙葵的血肉来铸剑吧!”

    “不可以!”

    “我是你的亲妹妹,我就是你,我是世上唯一够资格为你跳下去的人!”

    “没有那把剑,我照样可以歼灭敌军!”】

    披甲男子愤然离去,独留少女一人。

    龙葵看着日思夜想的脸庞,神情透着柔弱易碎的思念。

    【“王兄,别再舍下龙葵一人。”】

    少女望着披甲少年离去的背影,眼神充满担忧和不舍。

    龙葵眼眸染上水色,喃喃低语:“王兄,别再舍下龙葵一人。”

    【“所有伤害我哥哥的都要马上消失!”】

    少女面含愠色,衣着、发色,甚至眼眸都迅速变成了绯红,一个转圈,红色的弓身附于掌中,神情凌冽的拉弓射出红色的箭。

    看到这判若两人的一幕,众人都有些惊讶的来回看,企图对比出是不是不一样的人。

    龙葵则有些怀念:“那是红葵姐姐,还没找到哥哥之前,是她一直在保护我。”

    姜文焕:“这和刚刚的神女相较,简直就是一个反向的极端变化啊。”

    龙葵疑惑:“神女?”

    伯邑考儒雅温和的解惑:“也是一个为救他人而付出了情感,变成无欲无求的神女,是个身怀着大义的女子,叫白落衡。”

    龙葵摇了摇头,“龙葵不算大义,只是想弥补遗憾,还有补偿对雪见姐姐犯的错。”

    柔弱乖巧的龙葵看得只有殷郊一个刚直孩子的姜王后一怔心疼。

    无人发觉,姜王后身边的苏妲己也直勾勾的盯着龙葵。

    善骑射的姬发则对红葵那凌厉的箭术更感兴趣。

    殷郊还是觉得很神奇,“你两真是一个人?”

    【“我们平日里见到的龙葵姑娘特别温柔,但有的时候,她又会特别凶残,为什么呀?”】

    几个青年男女围坐一圈,询问头蒙紫纱的白发年轻女子。

    乔四美指着天幕兴奋道:“你们看,还有解说。”

    【“龙葵随魔剑被关在锁妖塔数百年,在被关的日子里,每一天每一夜,她都被不同的妖怪欺负。”】

    少女不断被妖魂纠缠、嘲讽。

    乔四美有些害怕,不禁抱着崇应彪的手臂更紧了些,“天啊,这也太可怕了。”

    鄂顺有点心疼的看着眼前已然可以平淡面对过去的龙葵,“不要怕,如今,你已经出来了。”

    龙葵有些诧异,但还是回了鄂顺一个笑。

    “魔剑?就是这把剑吗?”殷郊指了指还躺在地上的剑。

    龙葵摇了摇头,“这是神魔剑,是飞蓬将军的神剑,也就是镇妖剑和魔剑熔炼而成的。”说完,龙葵也把地上的神魔剑收了起来。

    姬发捕捉到了关键词,“飞蓬将军的神剑?飞蓬是神?”

    龙葵点头,“飞蓬将军是天庭镇守南天门的将军,因私下与魔尊重楼约架,被贬下凡,第一世就是我的王兄。”

    乔四美抢问道:“那景天呢?”

    龙葵怔了怔,难以察觉的低落道:“景天哥哥是哥哥,王兄是王兄。”

    唯有一直默默关注龙葵的鄂顺听出了龙葵的言外之意:景天是做了什么让龙葵伤心的事吗?

    【“你不用害怕,以后,没有人再来欺负你了,谁敢欺负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他!我会像王兄一样,永远保护你。”】

    红色的龙葵持弓将妖魂都一一射灭,最后,和龙葵合而为一。

    乔四美庆幸道:“还好有红葵姐姐,不然龙葵姐姐肯定要受好多欺负。”

    龙葵没有告诉乔四美,在镇妖塔里,就算有红葵,也有无法抗衡的妖的。

    【“龙葵时而变得凶残,是因为在她感受到威胁的时候,特别是景天及她的王兄,她容不得他受到半点伤害。”

    “徐长卿,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是,长卿知道,长卿告退。”】

    白袍道长向主位女子告退离开房间,女子为房门落下禁忌后,也消失不见,徒留其他人困在房内。

    姬发问道:“他这是去干吗?”

    龙葵:“这是圣姑和紫萱姐姐的赌约。龙葵祭剑千年,早已不是活人,长卿道长有职责义务将我除去。”

    乔四美:“啊!龙葵姐姐什么都没干,怎么能不由分说的就除了呢?而长卿道长长得这么好看,看着也不像这样的人啊。”

    崇应彪冷笑:“好看?”

    见状,乔四美赶忙顺毛讨好的笑道:“你好看,你最好看!”

    崇应彪却只是冷哼一声。

    姜姜:“什么赌约?”

    龙葵:“紫萱姐姐是女娲后人,和长卿道长已经纠缠了两世情缘,却不得天地认可,长卿道长前世皆为修道之人,却屡屡不得善终,圣姑前辈一脉,作为历代辅佐女娲族的长老,借此立下约定,如果长卿道长将我除去,那紫萱姐姐就不可以再见长卿道长。”

    乔四美追问:“那结果呢?”

    龙葵:“长卿道长是个很好的人。龙葵祭剑而亡,又长久困于极阴之地,早已无法立于阳光之下,长卿道长却用蜀山秘法,为龙葵换了血,让龙葵真正的重归人世。”

    鄂顺想起了方才龙葵的痛呼:“所以你刚刚是被晒疼了才醒的,是吗?”

    龙葵有些讶异鄂顺还记得这些细节,点头。

    姜姜也没想到是这样的,“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你还疼吗?”

    被关心的龙葵心暖暖的,笑着摇头表示无碍。

    【“哥哥,还记得吗?在海底城,大家都看到了过去和未来,你知道龙葵看见了什么吗?”

    “哥哥,这是注定的,龙葵不后悔,千年前的遗憾,不会再发生了。”】

    少女浑身变红只在一瞬,利落而轻和的掌风,将一对男女一掌推开,便恢复原样,而后释怀一笑,飞快转身投入剑炉之中,烧得火红的铁水溅起,却再无少女的声音,徒留男女的呐喊。

    众人还在震惊之时,鄂顺的声音从龙葵身后传来,“还疼吗?”

    龙葵一怔,祭剑之时,她都还不到碧玉年华,但这却是第一次有人问她,“疼不疼?”,就连她都快忘了,当时是怎样的感觉,真的太久了。

    回头,看着面容温和,眼含心疼的鄂顺,龙葵轻轻摇头:“已经不疼了。”

    原本暗搓搓观察龙葵和鄂顺的乔四美突然惊觉,脱口而出:“等等!所以你跳了两次剑炉?!”

    龙葵乖巧点头,“当初,我破剑而出之时,天已将降大劫,唯有铸成神魔剑,才可对抗六道之外的邪剑仙,当时剑铸成功只差最后一步,那便是龙葵的千年灵力和雪见姐姐的神树之心二选一。雪见姐姐是哥哥心爱之人,虽然刚开始我们有所误会,但是雪见姐姐知道了龙葵的过去后,很心疼龙葵,待龙葵也极好,可是......”

    想到自己当初犯的错,龙葵不由有些羞愧的哽咽。

    稍微整理了一下心绪,龙葵还是说了出来,“可是龙葵却因为哥哥和雪见姐姐的相处而妒忌雪见姐姐,谅成大祸,还差点让雪见姐姐永远变成一颗不会动没有思想的树。”说到此,龙葵已经潸然泪下,那是她最不堪的回忆。

    龙葵有些哽咽:“所以,我不能让雪见姐姐祭剑,不能再让雪见姐姐和哥哥分开了。”

    “孩子。”姜王后向前握住龙葵的柔荑,心疼的安慰:“天下没有不犯错的人,哪怕是圣人,只要你承认错误,改正错误,那便依旧是好孩子。”

    姜王后的温声细语像极了龙葵的母后,让龙葵不禁愣神道:“母后。”

    只一瞬,龙葵便回过神来,有些羞怯和歉意。

    姜王妃眼神透着怜爱,浅笑道:“孩子,如果你愿意,可以把我当做你母亲。”

    殷郊也一直想要一个温柔可爱的妹妹,更何况龙葵完全符合殷郊幻想中乖巧软糯的妹妹的样子,当即欢喜的睁大亮眼看向殷寿:“父王!”

    殷寿也欣赏龙葵,虽然看着柔弱,却敢多次跳下铸剑炉,而且也不是那么完美无缺,也有妒忌心,不似他那个纯正刚直的儿子,他喜欢,而且能力手段堪比仙人,收为自己麾下更好。

    “龙葵,娴静乖顺,然天降大劫之际,亦不堕王族之风,封为王姬。”

    龙葵向殷寿姜王后二人行礼,诸侯质子们也向二人行礼、祝贺。

    殷郊扶起龙葵,郑重承诺:“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龙葵笑了,“好,哥哥。”

    殷郊轻轻的摸了摸龙葵脑袋。

    姜姜对着龙葵的衣裙“修复如初。”

    须臾之间,亮光闪烁,众目睽睽之下,龙葵原本已被烧得破烂的广袖流仙裙便回复了原样。

    “这!”龙葵惊喜的看向姜姜。

    姜姜笑道:“发饰我可不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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