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大学期间的言梓,不是全年级最漂亮的那一个。

    她毕业于知名专业院校,行业内三大之一,多的是漂亮美人结群出入,每日穿着不同品牌漂亮衣服,有些门路的早早进组拍戏,没有门路的努力攀附,纯情故事仿佛活在童话里,不活在大学校园。

    她却是整个年级收到暧昧表意最多的学生。

    长相不偏美艳,但清纯带欲,像一朵雨打水浇的小白花。导演专业舍友说她长着张有故事的脸,一颦一笑都像有戏,也像男人心中白月光的模样。

    收到暧昧消息最多的那段时间,言梓同样也在疯狂收集盛淮的资料,圈内不泛富二代学生,大大小小递话不少,只是都被婉转拒绝。

    室友不解地说:“我觉得他挺好的,帅哥一个,家里有钱,很小就出去拍戏,现在也有人气,你跟他在一起,也不损失什么。”

    言梓回:“眼缘不足,不太喜欢。”

    “真的很好奇,你喜欢什么样的呢?”

    被问到这个问题时,言梓正在看一部文艺电影的业内评价,企图在流水一般的好评中找到有价值输出的中立言论,闻言骤然收起旁边做笔记用的iPad。

    “呃我……”

    “她不喜欢男人。”

    替她回答的是睡在她旁边铺的舍友,“你看她天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哪里像是对男人感兴趣的样子。”

    对于这个话题,言梓选择沉默。

    她们说得对。

    可也不对。

    并非不感兴趣,只是心里藏进了人,弯弯绕绕的心思都像被原生蜜浆灌满,时甜时涩,膨胀的疯热填充沟壑。

    这个圈子多信玄学,几个同学一起去登山祈愿,她在寺院旁边的请愿树上认认真真写下两句稀松平常的祝福。

    一愿盛淮平安顺遂,他想要的都会有;

    二愿自己得偿所愿,顺利去到他身边。

    两个人这几年,始终被言梓当做祈福后的馈赠,盛淮离开的这段时间,她日思夜想,终于想明白这个道理——

    ——如果本来不该得到,为什么还要惧怕失去。

    想了几天的话抛出去后,言梓顿觉轻松,感觉到扳住她的身体缓慢往下的手指停了,只停在她肩胛骨部分,不轻也不重,浅浅淡淡。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言梓睫扉微颤,点头。

    “知道。”

    “我们分手,分手后我会提出跟公司解约。”

    “严总那边一直在联系我,我也有慎重考虑过,在你这里我不可能再往前一步了,但是在他那里可以。”

    “而且……”

    措辞她早已经编好,甚至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遍,现在完全能够像寻常念台词那样念出来,且无比流畅。

    她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专业素质如此硬朗经得起推敲。

    只是盛淮没有给她展示的机会,扳过她的身体,眸光昏沉,嗓音低凉,“你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你要干什么。”

    他的瞳眸太过于清亮,此刻晃晃如昼,快要刺破她的软壳,言梓下意识想躲开,却被他扣住下颌,下一刻,感觉到昏暗的人影压上来,快要攫住她的唇瓣时,言梓低喘,瞳孔骤缩。

    冷不丁用劲,推开他欺压过来的胸膛,开始往下走。

    “我想跟你说的话今天已经说完了,后面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知道签约年限还没到,剩下的事情我会找律师跟你谈。”

    她不能待在这个房间。

    这里满世界都是盛淮的影子,他惯常的房间布置、他用过的东西,还有他本人的身影,她要走,离得越远,越能干脆利落。

    只是才走两步,便感觉有一道身影更快走到她面前,伸出手臂,撑在一边墙面上,挡在她面前。

    她停步,被困在墙壁和他之间,一时挣扎。

    “盛淮,你到底能不能……”

    她话没说完,余光中有人已经站在主卧门边,面带尴尬。

    是盛晏之。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进来的,或许在两个人争执中就已经进了门,此刻眼睛不知道应该朝哪看。

    “你们要不,先穿上衣服。”

    门再次被带上,房间中一片静寂,窗帘半掀,只有一缕光透过飘窗漫进来,盛淮忽而放开对她的钳制,随便抓了条短裤,靠在床边抽烟,神色寡淡地等着她穿。

    她低垂头颅,想把衣服全部穿上直接走,却听到旁边男人撩吐一口烟雾,语气与寻常的调侃不同,淡凉而执着,“今天说不明白,你走不了。”

    她默默抓起旁边崭新的吊带睡衣,套好。

    再走出门时,便看到盛晏之正在往客厅内搬东西,看到她出来,立刻露出局促的表情,“我就是过来拿点东西,现在就走,你们……你们随意。”

    也是此刻,言梓想到什么,把微微汗湿的头发撩到身后去,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人一走一晃,掠过盛淮。

    对方似乎想要抓她的手腕,被她甩开。

    盛淮眸色不动,瞥看她。

    她避而不看,笑着叫了盛晏之的名字。

    “盛晏之,盛淮。”

    她刻意扬高情绪,不管白色吊带多么松散拉垮,自己此刻又多么狼狈,不浓不淡,像只高傲的天鹅,“你们真的是兄妹。”

    她转向盛淮,“原来这是我不应该知道的事。”

    盛淮咖色眼眸逐渐转浓,只是人冷静下来,还叼着烟,接过盛晏之递过来的衣服,往自己头上套,半低半凉,“现在你知道了。”

    旁边盛晏之比她着急,“不是的,言言姐,当初我回盛家的时候,我们的母亲希望我在外面不要以盛家女儿的名义活动,只是替……”

    只是盛晏之还没说完,就被盛淮拉住手腕,推着肩膀送进次卧,带上门。

    “你去忙你的。”

    “盛淮!”

    “你别在外面乱来。”

    盛淮隔着一层门板,“你的东西已经给你收拾好了,你进去数数。”

    清走了盛晏之,客厅中就剩下他和言梓两个人。

    互相对视,盛淮守在门边,头发湿乎乎地往下滴水,一滴、两滴,豆粒大小,尽数砸在白色瓷砖上,他也不管,环胸抱臂,颇有些漫不经心。

    “晏之跟我们的事无关。”

    言梓目睹所有,抓住自己的头发,抖了抖,让徐徐凉意顺着脖颈沾到短小的背心,“什么才有关?”

    “解约。”

    他半眯眼睛,“你也很聪明,现在不是解约的好时机,至少一段时间内,你的资源会掉光,跟傅家这条线会断裂,一切都需要重新开始,这不是儿戏。”

    “你也不是意气用事的人。”

    言梓看着他,目光定定的。

    面前这个人大概已经冷静下来,斜叼着烟,懒靠在墙边,环胸抱臂。

    她问:“倘若我就想意气用事呢?”

    “公是公,私是私,言言,公私分明点。”

    她低垂视线,“如果不是公私分明,我们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你有情绪可以发泄到床|上。”

    “我就是不想每次只会发泄在床|上!”

    中间盛晏之小心翼翼出来,劝盛淮多哄哄人,被盛淮催促着走,“没事少偷听少儿不宜的话,收拾完了赶快搬。”

    说得盛晏之一脸不乐意,“谁少儿不宜了,搞搞清楚,我是有合法夫妻生活的人,能不能不要把我当小孩。”

    盛淮先提溜走盛晏之,“你在我这里多逗留一会儿,今天晚上你的合法夫妻生活又会多一个小时,别明天临上镜了跑我这里喊腰疼。”

    莫名其妙的黄腔,气得盛晏之翻白眼瞪他。

    “盛淮。”

    行李箱的轱辘叮铃哐啷地滑过房间的瓷砖地面。

    “你这样小心以后没老婆。”

    盛淮瞥她,忽而嗤笑,“说得你知道怎么有一样。”

    盛晏之走了,房间中只剩下言梓跟盛淮两个人。

    兄妹吵架,言梓一声不吭,像一个最冷静的旁观者,嬉笑怒骂浑然没有,用最平和的语气说最普通的话,“我也要走了,不能在你这里逗留太久。”

    盛淮此刻才显得混不吝,抬手抓起门锁控制器,按下反锁键。

    滴的一声。

    “我说过,话没说明白,你走不了。”

    言梓蓦然闭上眼睛,睫扉在轻颤,心思却猝然沉底,再好的演技也快要破功,只是在动摇之前狠抽一口气,再睁开眼睛时,她眼底一片清明。

    “我们的游戏也该结束了。”

    她说:“在外面,你是老板,我是艺人,你是最适合攀附的大树,跟你在一起,非常适合磨炼。”

    盛淮情绪不动,眸光却更沉,“磨炼什么 ?”

    “演技、心态,过去愿意跟你在一起,是我找不到演戏的状态。”

    假的。

    “现在要跟你分开,是因为你再也给不了我表达的情绪。”

    假的。

    越是假的,她越演得真,“两个人这样无聊地磋磨下去,不如真的分开,我只想要站在更高的地方,见到更高处的风景,而你能给的早就不是我想要的。”

    “盛淮,放弃吧,我从来没有真正爱上过你,只爱着肆无忌惮演戏的状态。”

    所有准备的底牌全部都抛出来,她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能够与他明晃晃对视,他也面色冷漠,等着她说完后,轻哂。

    只问:“昨晚为什么送我戒指。”

    言梓低垂视线,“毕竟也这么久了,就当是对你的感谢。”

    盛淮冷笑,“靠跟我上床来感谢我?”

    言梓不抬头,盯着自己光洁的脚面,“你要觉得不够还可以再来一次。”

    盛淮不再多说一句话,眸光如浸冰般冷暗,第一次在她面前失去了从容不迫的状态,从嘴里扯下烟头,摔进旁边烟灰缸。

    “你走吧。”

    言梓说:“我现在就走。”

    “解约后我不会留情,也不会护着你。”

    “嗯。”

    “以后你的资源也不一定就是你的。”

    “嗯。”

    “再见面就当从来没有过这一段。”

    “嗯。”

    盛淮神色恹恹,忽而靠坐在电视柜上,长腿伸着,仿佛又回到了寡凉富家子弟的样子,嗓音冷淡,也不多看她,“我没有可说的了,走吧。”

    来是胥绍送来的,走也是胥绍送走的,从头到尾,这位助理不多问言梓一句话,只尽职尽责地将她送到家,临进家门前,才对她说,“盛先生说,这房子你愿意住可以一直住,住到你想搬走为止。”

    仿佛是最后的仁慈。

    言梓点头,打开自己房间的门。

    黏黏在门口等它,还是那双圆滚滚的眼睛,小小一只,微微歪头,从口中溢出一句含糊的猫叫。

    “喵?”

    言梓却忽而蹲下身,抱起猫咪,从无声泪流,到痛哭失声。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了漫长的一天,到了第二天早晨,她没接任何人的电话,包括经纪人的,而是拿着准备好的图案去往约好的文身店。

    图案是一棵树。

    店主一头脏辫,看了图案一会儿,问她纹哪。

    她说:“胸口。”

    店主问她是个明星,应该对待身体非常谨慎,为什么突然想文身。

    她说:“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就像曾经在祈愿树前抛出去的两个愿望。

    她喜欢盛淮这件事。

    从来就没什么理由。

    只希望他金光摇曳,前程无量,人生坦途。

    菩提穿风过,万里觅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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