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缴费处——“您好，祝如安女士的手术费这边还需要补缴3万元，另外后期治疗的话，您账上的钱也有些不足了”

    “好的，我知道了，先把手术费缴了吧”

    “叮”一声，祝余拿出手机看了眼：您尾号为6023的储蓄卡支出30000.00元，可用余额302.60元。

    走出医院，祝余摸出兜里的硬盒中华，呛鼻的烟味瞬间包裹住她，难受却让人更加清醒。在冷风中站了5分钟，祝余灭了烟打算去赶夜场的零工，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喂，哪位”

    “祝余吗？我是你大二的班主任陈老师，你已经休学一年了，接下来是怎么个打算”

    “老师，不好意思，我这边可能暂时还回不了学校，当初休学的时候原因都和系里面解释过了，目前情况还是这个样子，我妈离不开我。”

    “是这样子的，你当时特招录取，不是大一就开始跟着钱老师做人机项目了嘛，现在钱老师的徒弟开了个新项目，他发现了你之前的一些实验数据，希望把你招进他的小组，有补贴的。”

    祝余碾了碾地上的烟头：“有多少”

    “这个具体的我不是很清楚，你想了解的话我把他联系方式发你，他姓阎。”

    陈老师动作很快，挂了电话短信就追了过来，但祝余还没拨出去，夜场那边就来电话催人了。

    等到夜场下工已经凌晨3点了，祝余倒在床上翻出了手机，看着短信里的联系方式，想了想先发了个信息：你好，阎老师，我是祝余，关于项目的事情您什么时候方便，我们见一面吧。没想到立马有了回音：今天下午3点，来哨子巷23号找我。

    祝余一觉睡到了下午2点，她捋了捋比寸头长不了多少的短发，简单洗漱了下就出门了。哨子巷是个老胡同，居住人口繁杂，各式各样的店面也不少，祝余七拐八拐才找到23号，是个茶馆，来到二楼包厢的时候，阎季已经在了。

    “祝余是吧，终于见到本人了，你现在的造型...很别致”阎季的声音很清亮，看上去书生气很重，年级也不大，靠近了还有股似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

    “短发方便，阎老师，关于那个项目，参加的话补贴有多少，时间安排上面自由度有多大”

    “别着急，陈老师有和我提起你的情况，补贴金额50万，时间需要三个月，你妈妈那边我们能帮忙请护工。”

    祝余抿了抿嘴：“50万？这到底是个什么项目。”

    阎季拿出一叠资料，手指敲了敲：“都在这里了，你先看，看完有什么疑问我再解答。”

    祝余伸手接过，封面就是两个明晃晃的大字：绝密。这个项目代号‘重塑’，核心是要开创人机接口新世纪，研究组的方向十分广泛，包括但不限于机器视觉、认知推理、语言理解和沟通。祝余之前在钱老师的实验室主攻方向是人工智能与神经网络算法，阎季希望她能加入认知推理小组做他的第一副手。

    祝余缓缓合上研究资料，搓了搓手指：“人机接口？”

    “对。”阎季扶了扶眼镜，“和目前的人机接口不一样，我们希望能向上跨一层，实现真正的人机交互接口。”

    祝余皱了皱眉：“就像科幻电影里的脑机接口？”

    “不，不完全是。脑机接口倾向于研究人脑意识的投射和传输，而我们要做的是在这个基础上，人和机器的双向学习，做到意识流的相互传送。人可以在互联网‘永生’，机器同样也可以借助它实现‘永动’。”

    “抱歉，这听上去像是天方夜谭，阎老师，目前我的学术水平局限于神经网络算法开发，您说的这些已经大大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

    阎季摆了摆手，“祝余，我看过你的实验数据，从那些数据来看，你已经远远超出钱老的项目要求了，你的那个神经网络算法已经初步具备高度自主性学习能力了，我希望你来我的小组，继续对他进行开发。”

    在祝余心里，这听起来就是个不靠谱的实验项目，任凭阎季谈的多么天花乱坠，画的饼多么油光水滑，三个月，祝余嗤笑了一声，怕不是哄骗她去当空头项目的背锅侠。

    祝余低头喝了口水，想着该怎么答复。一时间茶室里气氛变得十分静谧。嗡嗡，突然间，手机振动的声音想起，祝余掏出看了下，是医院的电话。

    “祝余女士，请问祝如安病人的住院费什么时候来补缴一下，目前已经是欠费状态了，您知道ICU的床位一直都很紧张，要是一直不缴费，我们只能先安排到普通病房了。”

    祝余捏了捏眉心，“好的，我知道了，我一定尽快。”

    刚挂电话，夜场那边的催工电话也进来了，祝余踌躇了一下，直接挂断，看向阎季，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就三个月？50万？万一时间到了我根本交不出你们想要的东西呢？”

    阎季拿下眼镜，擦了擦因为热茶而氤氲出的雾气，“就三个月，50万，我相信你能交出令人满意的答卷，当然，你要是交不出，时间自然是要延长的，你没意见吧？毕竟，钱总不是那么好赚的。还有，项目具体细节和合同还在拟制，这个项目是多院系合作，密级已经被‘上头’划到了绝密。”

    听到这里，祝余才稍稍放心，听上去至少不是那种立项卷款的空头项目。“可以，我加入，但我希望能提前预支20万。”

    阎季答应的很爽快，“没问题，下周一老时间来这找我，签完合同，钱立马到账。”

    “那我先告辞了。”祝余起身打算出门。

    阎季抬手，“等等，关于这个项目，出了这扇门一个字都不要提起，还有，项目期间内所有与外界联系的方式手段都会被屏蔽，还有几天时间，你把身边的事都安排一下，千万不要出现在警察局的失踪名单上。”

    祝余挑了挑眉：“失踪名单？”

    阎季笑了笑，“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有学生进保密项目，真就一个字都没泄露直接进组了，导致他家人四处寻人不到，直接报了警。”

    祝余：……

    第二天祝余来到医院，将所有零工结清的工资拼拼凑凑了一万元先填了进去撑到下周三，随后去病房看望祝母。祝余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祝母消瘦的身形，伸出手攥了攥祝母骨节分明的手掌，又捋了捋祝母垂落的银白发丝，整个人忽然陷入了怅然的情绪。

    祝余随母亲姓祝，单亲家庭随母姓。祝余5岁那年，那个男人带她去游乐园玩，却悄悄将她抛下，也不知道祝余哪里来的韧性，竟然摸黑一个人找回了家，在家门口就听到了吵架的声音，那男人烦躁的声音不断传出：“我有什么办法，我破产了！破产了知道吗！你肚子里又有了，是个男孩，我养不起小余了。”随后紧跟着传出祝母的哭泣声：“什么叫做你有什么办法！你怎么能这样做，你丧良心！”

    5岁的小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到母亲哭的这样伤心，正打算敲门，谁知屋内传出乒铃乓啷的声音以及那个男人的慌张的声音，门砰的一下被拉开，祝母流着血被抱了出来，那男人见她站在门口，意外了一瞬，但还是马不停蹄的抱着祝母走了，一句话也没说。5岁的小余好像明白了，前不久那个男人教她写的名字，楚余——楚家多余的人。

    祝母出院后就离了婚，那么多年一个人拉扯祝余长大吃了不少苦，也许是吃的苦太多，去年一下子就病倒了，先是肾衰竭，随后多脏器都有病变，一年时间，人就萧条了很多。

    “祝余，祝小姐？”一位穿着护工服的大姐进了病房，打断了祝余的思绪。

    “我是祝余，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是阎先生聘请的护工，来照顾祝如安女士的，我姓蔡，你叫我蔡大姐就行。”

    祝余没想到阎季安排的这样快，问了蔡大姐几个问题，发现对方回答的都很专业，想来阎季安排人也是经过考量的，祝余安心下来，交代了一些细节问题。

    “小余。”祝母悠悠转醒。

    “妈，你醒啦，这是蔡大姐，我接下来要跟着系里老师去别的学校做交流研讨，大概要三个月，她负责照顾。”

    “我没关系的，你不要乱花钱。”祝母拍了拍祝余的手。

    “我在实验室干活都是有工资的，你女儿那么优秀，奖学金也拿到手软，你不要担心，再说了这哪里算乱花钱。”

    “咳咳”祝母顺了顺气，“你这交流是去哪啊，怎么要那么久。”

    “去西部那边，那边可能信号不太好，到时候我给你写信吧，让蔡大姐读给你听。”

    “好，那你自己小心点。”说完祝母似乎是累了，又闭上了眼睛。

    祝余帮她掖了掖被子，喊上蔡大姐到门外，递给她一叠子信件：“没想到阎老师安排的那么快，本来是想让护士站护士转交的，既然你已经来了，那么我直接给你，这些信件你按顺序每周给她读一封，期间如果有什么事，麻烦你先记下来，等我回来处理。”

    “好的，你放心，我肯定照顾的好好的。”

    祝余刚交代完，阎季的电话就来了，“祝余，计划有变，你现在就来老地方找我，项目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