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屋杀人事件 下

    “你当然不是,你只是尝试为真正的凶手脱罪。”

    黑木裕香眼光震颤,也不在意投射过来的各种复杂视线,迟迟发不出声音。

    “阿部小姐。”小明转移目标,这回众人学乖了,耐着性子等她作妖,阿部禾亦是屏息等候。

    “你见到死者的时间是?”

    “十点十三分。”

    她点点头,“那你见到黑木小姐与黄濑小姐的时间是?”

    “嗯,是十点四十五分左右。”并没有之前那么笃定。

    “只有一次吗?”

    阿部禾顿了顿。

    “我之前说黑木小姐与黄濑小姐有返回过,那么你第一次见到她们的时间又是几点?以及。”她直视对方被涂黑一片的眼眶,“她们到底有没有从你面前经过。”

    目暮警官总算清醒了,要走内部通道谁能比员工熟悉路线啊?

    “我不记得,当时我根本没注意!”黑木裕香急忙解释。

    朝美制止她,“黑木小姐你别说了,还记得加贺小姐给你的指甲油吗?”

    指甲油怎么了?那个女人死前炫耀似的涂了好几层,现在肯定花得不成样子。

    黑木裕香表情迷茫,在触及她摊开的右手食指指节上沾染的艳丽痕迹时凝固。

    朝美轻叹一声:“阿部小姐的头发上为什么会有死者的指甲油?”

    至少证明了她和死者有过肢体接触,局势渐渐往不利的方向倾斜。

    “与加贺小姐见面后一定发生了令人印象深刻的事,阿部小姐才会精准记下那个时间,其他人则是根据经验估算。”

    小明继续说:“死者颈部的吉川线上除去自身血迹,还有与血迹相似的可疑液体,那应该是阿部小姐嘴边的人工血浆。”

    已经不大像普通接触了,以死者的个性,显然不会是愉快的画面。

    萍水相逢的人初次见面能有多大冲突呢?若非是那种随机杀人狂,就是其中另有隐情。

    目暮警官严肃地问:“阿部小姐,你有什么想反驳的吗?”

    “没有了。”阿部禾很平静,“人是我杀的。”

    再狡辩也没有意义,这不是什么惊天秘密,警方总会调查出来。

    因为加贺瑞穗是个霸凌惯犯。

    从学校到社会,从小到大,倚靠优越家庭及雄厚财力肆意妄为,单看工作中驾轻就熟的掠夺手段,恶劣扭曲阶级分明的人际交往,就能想象学生时期的她有多肆无忌惮。

    阿部禾是那种普通贫困生,生活并不富裕,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加贺瑞穗盯上。

    或许贫穷窘迫的生活是原罪。

    校服被划破,课本被泡烂,饭团总是出现在污水桶,一道又一道的缝补痕迹像只丑陋的蜈蚣。

    随后精神羞辱转向了□□折磨,烟头在胳膊上烙下印记,加贺瑞穗攥着她的头发,使她被迫仰起脸,这群不良把抽剩下的烟蒂塞进她嘴里。

    “处理垃圾很有一套呢,阿部,因为你家住在垃圾堆里吗?”

    恶意是那样明显,仿佛笃定她永远只能在烂泥里打滚。

    阿部禾没有朋友,换班转校更是妄想,贫困生哪里有自由选择的底气?老师也是屈从权力的卫兵,毫不在意地挥动长矛驱赶无辜弱者。

    就像高高在上的贵族一场习以为常的狩猎游戏,华美皮毛只是战利品,无人在意背后是怎样的淋漓鲜血。

    阿部禾从未妄想过霸凌者会对曾经的作为感到歉意,那是段黑暗的日子,但她活下来了,像是田野里的禾苗。

    不论生活多艰难,总有一日会硕枝累累。

    她要证明自己不是他们口中堕落到尘埃里的垃圾。

    现在可以治愈过去吗?

    答案是否定的。

    加贺瑞穗的出现如同一把钥匙,轻而易举勾起了陈旧疤痕全新的痛苦,以及不甘。

    不甘心她仍光鲜亮丽,不甘心自己饱受折磨的过去在她眼里连调剂品都算不上,是随手丢弃的食物残渣,是吐在地上的口香糖。

    只有自己耿耿于怀。

    鬼使神差的,阿部禾叫住了加贺瑞穗。

    她鼓足勇气,想用长大后的坚强内心做一次迟来的反抗,替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加贺瑞穗起初并没有认出她,思索过后才想起来,看向她的目光却一如既往傲慢又猖狂。

    “我真想念你,阿部。”同样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扯住了她的头发,仰望的视野似玻璃般碎裂分割,倒映着不同年龄下如出一辙的嘴脸。

    加贺瑞穗尖锐的指甲放肆戳进腮边化妆的伤痕里,“瞧瞧你这幅鬼样,很辛苦吧?工作中我可是有很多讨厌的人,要是她们都能像你一样乖就好了。”

    “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阿部禾勇敢面对迸发出危险光芒的双眼,“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这是不对的。”

    “呵,哈哈哈……”仿佛嘲讽她的天真,加贺瑞穗蓦地止住笑容,收紧手掌逼视对方,“谁会在乎你这种人的痛苦?嗯?是美好的生活给你对我叫板的底气吗?很遗憾,我还是可以轻而易举摧毁你的所有。”

    像丢垃圾一样松开她扔在地上,声线突然变得甜美,“看在老同学的份上,我真不忍心让你做这么辛苦的工作,到我公司来吧,我会亲自帮你向你的老板辞职,希望你不要拒绝我的好意。”

    说完,加贺瑞穗傲慢转身,似乎笃定她无力抵抗。

    阿部禾清醒了,不幸的过去将在未来重现,原来自己依然没能挣脱命运的樊笼。

    我没什么可失去的。

    她只是刚好摸到一截麻绳,刚好套住了女人的脖子,刚好拼尽全力打破梦魇。

    加贺瑞穗终于不能再伤害任何人。

    阿部禾脑子里回荡着这句话,我没什么可失去的。

    但,即便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会想活下去啊。

    不懂精密的掩饰手法,按照入口监控听到关于恶作剧的说辞,阿部禾把尸体利用内部通道的推车运到接近终点的场景,悬挂好绳索后把尸体脑袋套进去。

    听完她的讲述,现场很安静。

    直到黑木裕香受不了似的大喊:“这个女人该死!凭什么,凭什么要追究受害者的责任!她就不算犯罪吗?”

    “黑木小姐不要冲动,我们只负责案件侦破,定罪这种事……”目暮警官算是见多了世面,此时唯有说一些官方套话来避免激化矛盾。

    在场所有人都觉得加贺瑞穗该死,那又如何呢?总不可能直接释放凶手。

    “定罪这种事当然交给法官!”

    小明堪称铁石心肠掏出手铐啪地扣住阿部禾,“杀人是重罪,我们只负责逮捕罪犯!什么样的人会知法犯法啊?”

    这女人完全没有同情心的吗!黑木裕香咬着牙想冲上去,被几个同事死死拦住,连萩原研二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作风比十几年的老刑警都果断啊。

    不合常理。

    但很快她接着开口:“真相显而易见,犯人一定是因为从小被霸凌精神出了问题!正常状态下谁会冒着违法的风险杀人?黑木小姐那么讨厌她你会吗?”

    黑木裕香不仅意外,被她的问题冲击到后下意识摇头,忽然又点头,最后混乱地捂住脑袋,“不,肯定不会!我没有那种经历,如果有的话,我的精神肯定也有问题,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所以犯人必须接受精神鉴定,对吧目暮警部!”小明义正词严。

    不要那么大声啊,目暮警官擦着汗回答,“呃,是,我知道了,会安排的。”对于她的自作主张,只暗含警告地瞪了一眼,怎么能表现出为犯人脱罪的倾向呢真是。

    可终究他也遵从内心选择了自己的倾向。

    精神鉴定不能总在帮坏人脱罪吧。

    原来真的有人会在乎我的痛苦。

    阿部禾定定望着始终支持自己的黑木裕香,似乎想将可怖妆容下的悲喜感谢之情传递给对方。

    她哭了,却不是因为委屈和恐惧。

    这一刻终于明白,她其实并不孤单,还有很多人愿意相信她,保护她。

    “死亡并不是终结,你和她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哦。”

    坐上警车的时候,阿部禾听到那个女警官在耳边这样说。

    她不知道自己的精神是否真的出了问题,她只知道,自己终于赢了一次。

    为狩猎者欢呼,是你教会我的啊,加贺。

    模糊身影逐渐远去消失在窗户外,她凝视天边翱翔的飞鸟,感觉死去的自己活过来了。

    *

    “两位,约会继续吗?”

    小明把人送上车,回头找到大冤种情侣。

    “这样的案件,心情多少会受到影响。”萩原研二靠着墙一脸忧郁,看起来不完全是案件的缘故,“话说你反应还真快,不怕目暮警官找你麻烦?”

    “当初学习时精神病脱罪的案例可是让我睡不着觉呢。”

    小明抱住朝美假笑,“我想疾病是公平的,不会只降临在有权有势的人头上,希望它能发挥真正的作用。”

    “虽然作为警察很不应该,但我还是会对揪出有悲惨经历的凶手产生罪恶感。”朝美摸摸她的狗头,不忿地赞同,“为那种人偿命太不值了!”

    萩原研二:你们两个法外狂徒是怎么毕业的?

    话虽如此,杀人始终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精神鉴定结果足够干涉量刑,却可以想见死者家属不会善罢甘休,这将是场旷日持久的战斗。

    她能给阿部禾的也只有一句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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