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光轻轻洒在奥奇奇的脸上，偏黑的皮肤有些反光，显得有些滑稽。
之前小芙提到的同伴，难道是奥奇奇？
这时候，斯亚的终端提示新消息。
韦克特：你还挺狠的，让申请人自己动手。
韦克特：我们这边正要处理利蒙，不用担心。
韦克特：明天就是“红恕”，之前安排给你的任务，不要掉链子。
终端的界面只有持有者才能看到，斯亚收起终端，心情有些复杂。
“这次任务你参与了多少？”
“我以为你会先问我，我为什么会参加你的任务。”奥奇奇从容的走到沙发坐下。
“这也是我想问的。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与其说我有什么目的，不如你先说说，你有什么目的。”窗外的光线把颜色赋予地上的血迹，奥奇奇的眼神冰冷阴森。
“我说过，我只是想在离婚后，寻找一个新的方向。恰好遇到了神骨教。”
小芙还坐在沙发旁地板上，嘴里念念有词，听不清楚。
“我们先处理小芙的事情吧。到底发生了什么？”斯亚把话题拽回来。
奥奇奇也没有继续停滞在刚才的话题：
“一开始看到这个任务有人选，我就有些好奇。这个任务有些微妙，男女朋友之间没有任何暴力，一方分手反复失败求助。”
“这种任务很讨人嫌，毕竟搞不好，人家情侣之间吵了一架之后和好了，反过来埋怨任务者，任务者忙活一番最后积分也没捞到。”
“大多数人都会想要劝和不是吗？毕竟利蒙工作、家世、外貌、待人接物都是很难得的优秀。”
“最后我发现是你接了，我就能理解了，毕竟你刚刚也放弃了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男人。但是我仍然有一些好奇。作为引导你加入神骨教的人，第一个任务帮着你点，很正常。”
奥奇奇完全没有了刚刚逼问的气势。
“第一天，你们俩在厕所见面后，小芙被利蒙堵在了厕所门口。我恰好那个时候到了，直接说明了来意，了解了一下情况。”
“小芙对你很不放心，因为你的态度很明显，你是不支持二人分开的。”
“我可是帮你劝了好久。”奥奇奇调侃道。
斯亚半信半疑，怎么可能？小芙作为类存所的工作人员，怎么会无故增加任务难度。难道是类存所那边还有什么别的安排？
“怎么？觉得差点失去这个任务，不开心了？”奥奇奇有些无奈。
斯亚这个人就是又要强，又骄傲。
“第一次任务，还是这种难度，你不用太苛求。你的那个‘见面计划’是个神来之笔，帮我省了不少事，不然小芙和我不会有那三天来准备。”
“地上的血迹，你不用担心，是我的。激怒利蒙还是用了不少力气，毕竟他的忍耐力超出常人。”
“完全不至于上法庭，利蒙身上全是轻伤。”奥奇奇有些自豪，“他也丢不起那个人。”
“什么意思？”斯亚也坐下来。
“你看我的衣服。”
斯亚这才注意到奥奇奇头发蓬松散落肩膀，身上是一件睡袍，除了血迹和血腥味，还有洗漱后的清新。
斯亚有了一个离谱又大胆的猜想，她看着奥奇奇那淡定自豪的脸，突然间觉得，如果是奥奇奇，这个猜想说不定最有可能。
奥奇奇点点头，“对，就是你猜的那样。你等待任务核算的这几天，小芙按照我们制定的计划，透露出各种想要永远摆脱利蒙的迹象。”
“利蒙受不了，偷偷在小芙家安了摄像头。”奥奇奇笑容消失，“这已经违法了。”
“今天，小芙特地在家里给我打电话，表现出对利蒙的厌恶，以及对我的欣赏。”
“小芙给你视频的时候，利蒙正打算直接闯进来。”
“奥，不对，利蒙查到了小芙家门的密码。”
斯亚对利蒙的疯狂有了新的认知，开始有些后怕。
如果自己不是为了一定要完成任务，如果这个任务没有奥奇奇参与，自己一味的说和，很有可能把小芙推向深渊。
“这几天，为了保证小芙的安全，我一直在小芙家里陪她。利蒙快要闯进来的时候，我换了睡袍，躺在了小芙的床上。”
“利蒙闯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了，足以刺痛他一生的画面。”
奥奇奇表情有些扭曲。
“这是他应得的。”刚刚神情恍惚的小芙镇静下来，带着狠意。
奥奇奇怜爱地拍了拍小芙。
斯亚觉得自己需要缓缓。
终端消息提示音又响起。
韦克特：我小看你了，斯亚。
韦克特：你行事作风和你规矩的外表完全不符。
韦克特：不过这样，组织对你更放心了。
韦克特：本来我们以为，善后还挺费事，毕竟利蒙全身都是血。
韦克特：没想到，竟然只能达到轻伤，而且再问他，他坚决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斯亚耳边突然响起：“你还挺忙啊。”
斯亚身体一僵，想起奥奇奇就算靠的再近，也看不到终端屏幕，松了一口气。
“我丈夫的信息，说我们的离婚申请已经过了期限，我们正式离婚了。”
一开始斯亚确实是因为类存所的要求被迫离婚。
虽然皮尔去世的时候，她和厚里之间的轻微不愉快，她并不在意。夫妻之间，怎么会没有摩擦。
但是在被迫离婚的过程中，二十年里埋藏的那些对婚姻的厌恶，慢慢破土而出，不知获得了什么滋养，等斯亚回神时，已经成为了一颗小树。
扎根很深的小树。
仍然在生长。
斯亚接触神骨教之后，小树的生长速度越来越快。
邪/教误人。
“恭喜你，得偿所愿。”奥奇奇真心恭喜。
小芙还有些担心刚刚的事情，“利蒙不会有什么报复举动吧？或者把咱们俩刚刚的事情说出去。”
奥奇奇安慰：“相信我，一个alpha，绝对不会把自己前女友出轨一个omega这种事情说出去。”
“而且，利蒙虽然对你占有欲已经达到病态，但是，最他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自己前途。”
“要报复也是报复我。”
小芙更担心了：“那怎么办？”
“他如果真的要报复我，那你该担心的人，就得是他了。”笃定的语气让小芙放下心来，终于露出笑容。
“如果是这样，我就不担心了。谁要担心他。”
等斯亚回过神来的时候，三个人已经到了一家热闹的烧烤店，围着一张桌子坐下来。
对面二人已经换了妥帖干净的衣服，奥奇奇完全看不出来身上有伤口，热热闹闹地讨论着菜单。
联邦的外伤药越来越厉害了。
按照类存所的信息，之前参加过内部“红恕”的线人，就是只有神使及以上的教众才能参加的“红恕”，参加之后不是联系不上了，就是确认叛离类存所。
斯亚拿到了之前的线人名单，并且已经记熟。
如果这次能够顺利参加，除了配合类存所营救那两个alpha，还要帮忙确认，有没有之前的线人，严格来说，是卧底。
三人热热闹闹吃了饭，奥奇奇先离开了。
小芙和斯亚顺路，两人步行前往公共磁悬浮列车站点。
“这次谢谢你了。”小芙先开口了。
“不客气，我没帮上什么，都是奥奇奇在帮忙。”这句谢谢，斯亚受之有愧。
“不，你帮了很大的忙。你一开始就感觉到任务不对劲了吧。”小芙停了下来。
“一开始我约在厕所见面，我还能找理由是为了任务真实性。但是我演技太差了，利蒙又完全没有在演。”
“你肯定看出来了。”
斯亚也停下步子，借着路灯看着小芙。
是的，她猜出来了。
“你完全可以上报类存所，然后类存所会帮你完成任务。”小芙苦笑，“虽然我难以想象，到时候会是什么结局。”
“这件事就这样安静解决了，没有惊动警方。我再也不想听利蒙同事那些事不关己的劝说了。”
小芙重新开始往前走，斯亚跟上。
“经过这件事，我想了很多。回过头再看，我发现之前，一直是自己困住了自己。”
“不是你的问题，你能在利蒙编织的‘茧’里，清醒地坚持一定要摆脱，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斯亚是真的佩服。
现在想想，这么多年的婚姻，何尝不是她自己给自己织的“茧”呢？
如果不是皮尔和类存所，不是因为神骨教，她可能会自以为幸福地在“茧”里生活一辈子。
虽然，不管怎么选择，人生都会有各种痛苦，但幻想痛苦是甜的，与经历痛苦清醒地活着，现在的她更想要后者。
自欺欺人，不失为一种活法。
但脱离“茧”之后的自己，再也不能骗自己让自己回去。
斯亚的认可让小芙有些感动。
“是的，其实，我也很佩服我自己，吃惊我真的坚持到了这一刻。”
小芙的笑容让斯亚想起了神骨教堂窗上的刺藤。
优雅、坚韧有舒展的曲线，坚硬、狡猾又可贵的尖刺。
“我请了年假，想要好好休整一下。”小芙身体也松弛下来，看着前方。
斯亚比小芙慢几步，看着小芙的身影，又顺着小芙的目光往前。
自从皮尔走后，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内心的安宁。
斯亚终端的语音通讯响了，接通后韦克特的声音传出。
“斯亚，现在听我命令。”
“停下步子，不要再往前走一步。”
斯亚慢慢停下来。
“从现在开始，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就当没看见。”
斯亚完全不理解韦克特在说什么。
前面的小芙闭上眼睛扬起头，感受夜风。
身子猛然停住，接着，她的后背慢慢洇出血红色，倒了下去。
斯亚愣住。
这时候冲上来一群身着黑衣的人，在小芙倒地之前把小芙接走了，一群人上了微型星舰随后消失。
“你记住，今晚你只是出来吃了烧烤。你放心，不会有警察调查这件事。”
“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打起精神，去参加‘红恕’。”
那边通讯挂了。
斯亚呆呆地站在路边，周围没有一个人。
夜风变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