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说说和她的故事吗？”
“当然可以啦，嗯……从哪里开始说好呢……”，小男孩把照片放到秦缺的手心，他又重新拿起了桌上的洋娃娃，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牵着洋娃娃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握着。他和这个洋娃娃在破旧的屋子里起舞，她的影子和十一跳着圆舞曲，洋娃娃上升又下降，残破的衣裙随着动作摇晃，摆荡。十一沉浸其中，直到秦缺轻咳一声，十一才好像从梦中醒来一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从哪里开始说好呢……”，十一又开始犹豫不决了，似乎故事的长度让他不知道如何讲起。
“故事总要有一个开始吧。”秦缺接话道。
“开始……”
“我……我记不起来啦。”十一颇为遗憾地说着，迷茫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秦缺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十一的脑袋。
“好吧，没事。”秦缺坐到十一的身边，十一又重新拿起那张照片，他轻轻地用手指划过吴月的脸，然后又重新把目光聚焦到照片中自己的身上。
“我……姐姐……她。”
“算啦，不要勉强自己，十一。”
十一摇摇头，他似乎很想说出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是他不知道怎么表达。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跑到书桌前，在抽屉里找到一只笔，又在抽屉下面的柜子里找了找，找到了几张被别人踩上了不少脚印的A4纸。
“我说不出来，我画给你吧，我记得的，我都告诉你~”，十一高兴地说着，拿着没有笔盖的笔在那几张纸上画着。
他的画技很不好，线条也是歪歪扭扭的，不过纸上很快就出现了一个个的小人。
没过多久，十一终于画完了。他举起自己画的这几张纸看着，屋内的灯光并不明亮，他却在认真地确认自己的内容。
“给你。”十一把画递给秦缺，虽然灰色的脚印仍在上面，但是十一巧妙地躲过了那些地方，在空白的区域把内容描绘了出来。
画上一个穿裙子的小女孩旁边站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而十一站在一个角落。他像一个观看者，有几条线出现在他们的头上，代表故事的投影聚焦。
“这张画的是什么？”
“当时姐姐被一个女人带着在身边，他们当时在哪见面来着……好像是一栋很高的楼那里，他们见了一个男人，姐姐当时看上去很害怕……”
下一幅画，是吴月在街上碰到了十一，画上描述的似乎不是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吴月苦恼地坐在阶梯上，而十一坐在她的身边。
“当时，姐姐好像很难过，她说她不想待在这里。但是当时姐姐她也就和我差不多大吧……5岁？6岁？是这么说的吗？”
“她好像哭了，那个女人很快找到了她……她把姐姐拖到车上，姐姐一直拍打着车窗，我想救她，可是我太慢了……”十一说完，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头。
下一幅画，是吴月和十一站在橱窗前，指着商店内的东西，他们笑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记得当时的姐姐很孤单，我们虽然会在约定的地方见面，但不总是能见到，所以，我想送她一个洋娃娃……”
“可是那洋娃娃……太贵了……我跟姐姐说了之后，她没多久竟然买到了那个洋娃娃，但是，她送给了我。”
下一幅画，只有十一一个人，
“姐姐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十一沉默地坐着，脸上没有了任何的表情。
“不过，”十一很快又换上一副笑脸。
“她很快能找到我的，是吧？”
“嗯。”
秦缺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脑袋却传来一阵刺痛，莫名的记忆又开始浮现。吴月的身影似乎就在眼前，秦缺感觉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里很危险，你不能继续待在永北了。”
十一惊讶地看着他。
“去哪里都行，你身上有钱吗？现在就离开永北，不要被他们找到。”
秦缺说着，把手搭在了十一的肩上，他闭上眼睛，在把车票钱转给十一后才把手放下来。
“可是……姐姐……”
“十一，相信我。”秦缺蹲下来，双手扶住十一的肩膀。
“姐姐一定记得你的，到时候我们一起来见你，给你买好吃的。但是现在，你必须要保障自己的安全，才能见到姐姐，是不是？”
十一懵懂地点了点头。
“这样吧，我现在就送你去车站。去月川怎么样？离这里不远，但是很安全。”
“还有，这是我的号码。”秦缺靠近十一，额头贴住了他的额头。
“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好吗？”
“好。”
已经是凌晨了，街上几乎没人了。
秦缺牵着十一的手快速地在大街上走着，他们没有用任何交通工具。出发前，秦缺把帽子给十一戴上了。这里监控太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们的走路速度很快，秦缺能感觉到自己的处理器在嗡嗡作响，运转速度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快不少。
街上的商店都仍然亮着灯，走到三十街区的时候，十一突然停了下来，拉住了秦缺的手。
“怎么了？”秦缺不解地看着他。
“我……我没带棒棒糖。”十一求助地看着秦缺。
秦缺微笑着替他理了理帽子，迅速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余额。还好打工的钱还剩一点，但是对于自己回程的车票，可能自己得再打一份工了。
“等下到车站了，我给你买很多很多的棒棒糖，好不好？”
“好！”十一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很高兴，重新牵起了秦缺的手。
车站在六十街区，永北很大，车站确实不少，秦缺选的这个车站已经算是离他们最近的了。但是一路上，秦缺仍然都避免不了担心，他要担心的事情太多了。
“我们快到了！”不知过了多久，十一兴奋地摇了摇秦缺的手，秦缺向远方看去，诺大的车站安静地伫立在那里，车站门口的显示屏散发着幽幽蓝光。
一声口哨声传来，秦缺站住了脚步。
“怎么啦？”十一好奇地看着他。
秦缺没有说话，只是把十一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他转身面向声音的方向。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哪。您好！”秦缺一看，原来又是之前追踪他们的那两个人，可是这次不同的是，他们似乎还带了帮手，有几个人待在他们身后，不动声色地看着秦缺。
十一听到熟悉的声音，身体也僵住了，他紧紧地挨着秦缺，没有一丝动静。
秦缺护着十一慢慢地往车站方向后退，可是不一会儿这群人已经围了上来。
有个小喽啰发现了藏在身后的十一，想要伸手抓住他的衣领，被秦缺一手挡住。
“你要做什么？”秦缺问领头的黑夹克。
“那个，那个那个，咱都是聪明人，客套是不是就可以免了呢？您说？”黑夹克不怀好意地搓了搓自己的双手，蓝毛衣男子对他这种行为皱着眉头，似乎很反感。
“这孩子是不可能跟你们走的。”秦缺坚定地说出了这句话。
“呸！”蓝毛衣对着地上吐了口口水，这时换黑夹克皱着眉头看着他。
“我说你，你是不是有毛病，你没事吐什么口水！”黑夹克斜睨了他一眼，蓝毛衣瞪了回去。
“你少嫌弃我，你刚刚还搓手呢，你不觉得自己够恶心的？没事学什么人类！”
“我学人类关你屁事！”
“你恶不恶心啊！”
眼看着带头的两个人快要吵起来，小喽啰这才出来劝住他们两个。而他们似乎终于才明白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似乎不是这个。
在他们吵架的功夫，秦缺已经暗自想好了计划，秦缺传给十一信息，等到他拖住他们，就让十一赶快逃进车站。
“小子，把他给我，你就安全了。”
“你替人类做事？”秦缺反问他。
“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呵呵！他说什么，他说我们给人类办事！”黑夹克望了蓝毛衣一眼，蓝毛衣白了他一眼，黑夹克不自然地清了清嗓。
“小子，这不是你可以问的，这也不是你该知道的。如果你不肯给，那就别怪我们抢了！”黑夹克一挥手，这群人围着的范围瞬间缩小，眼看着快要挨到他们的衣袖了。
“别想！”其中一个喽啰已经动手，他先快要够到十一的肩，想要扣住十一的脖子，但很快被秦缺发现，让他一脚把那人给踹了出去。
其他人没有动，黑夹克看着这情形，玩味地挑了挑眉。
“哟嚯，有意思。”
“是有意思。”秦缺仍然用手护着十一，嘲讽地看了看他面前的这些人。
“嚯……哈！”黑夹克跳着往后退，嘴里不断发着奇怪的声音。
秦缺捏了捏十一的手，十一瞬间就明白了。
“看！”秦缺指着不远处花坛，那里似乎有个身影若隐若现。
“你白老大来了。”所有人愣住，一齐往那方向看去。可是那里哪有什么白老大，只有一个白色塑料袋在那里被风吹着往天上飘去。
“你找揍是吧！揍他！”黑夹克发火了，挥了挥手让这几个人逮住秦缺。
而十一早已跑没了身影。蓝毛衣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他甚至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诶……不是我说，怎么就打起来了，不是说好只要人吗！打架，我不打架！哎哟，别打我！”眼看秦缺就要抓住蓝毛衣，蓝毛衣赶紧躲在不停动来动去的喽啰后面，他看着黑夹克躲在另一个角落，似乎想找准时机偷袭秦缺。
“跑了！跑了！”蓝毛衣大声地对黑夹克喊道，可是黑夹克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他似乎只锁定了秦缺似的，把那个小男孩彻底忘记了。
秦缺看着这场闹剧，知道自己算对了。没有人会比这两个仿生人更内讧的了。
“别打了！”蓝毛衣东躲西藏不停大叫着。
秦缺应付这几个身手不行的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不知是从哪里找来的人，连最基本的躲避都不会。
直到最后一个喽啰的倒下，秦缺这才站住长吁了一口气。
温度上来了，体内某个东西在嗡嗡作响。
秦缺看着蓝毛衣，他找了一圈没看到黑夹克，他挥挥手让蓝毛衣过来。可是蓝毛衣躲在已经倒下的人旁边，抱着头，一动不肯动，好像这样秦缺就看不见他似的。他渐渐走近蓝毛衣，蓝毛衣突然大叫一声往下倒去，秦缺一惊，再看时蓝毛衣的脖颈处已经发出了烧焦的味道和噼里啪啦的响声。
“奇怪。”秦缺不解地挠挠头，感觉太匪夷所思了。
他往车站门口看去，但没有看到十一的身影，他已经进去了吗？秦缺仍然不放心，他往那个方向走去。
突然，一阵电流传过全身，秦缺感觉到自己浑身僵硬，他艰难地回过头，看见黑夹克一脸坏笑地拿着电击棒使劲地压进自己的后背。
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已经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