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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无月

    5岁的吴月把自己想象成一个超人,认为自己有着拯救世界的力量。10岁的吴月把自己想象成蝙蝠侠,认为自己有着能看见世间黑暗的眼睛。15岁的吴月不再想象,她只会看着窗外的雨滴,想象自己从这个世界上的消失。再过几年,现在悲观着的吴月,生锈的心突然生出了一丝勇气。

    她的勇气是由什么做成的?大概是喵喵直叫的小白、会和她打闹的李默默、帮助他们的郑万和方青,还有用生命救了她的秦缺,以及那个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人。

    她曾经觉得也许自己的出生是一个错误,也许自己不再适应这个星球上的一切,她发现她和吴晓建的矛盾是那么的深,但是这一年,却什么都不一样了。就好像你想要沉溺在水里,但是有不断的人站在你的身后想要把你从水中推出。不过也许最重要的是,吴月不再沉浸于沉溺在水中。

    “月月,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他们在办公室外的时候,方青曾问过她一个问题。

    “嗯,你说。”

    “我想知道,为什么你的名字听上去像没有月亮那样?”方青眨巴眨巴眼睛,他的眼睛很大,睫毛很长,像个洋娃娃。

    “吴月……吴月……”吴月低声地重复,确实像没有月亮。

    “要是没有月亮了,那可不好办呀。”

    “我也不懂吴晓建为什么给我起这个名字。”

    “吴晓建?”方青疑惑地看着她。

    “是啊,你认识我爸?”

    “不认识,只是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方青认真思考了一下,就没有继续再追问了。

    这次郑万办的展览很成功,据吴月所知,这次的照片不是往年的那些旧照片了,而是最新的,所以有些人知道更多的真相之后可能会觉得受不了吧,这也是人之常情。

    秦缺和吴月从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方青特别不怀好意地看了看他俩。吴月感觉自己的脸红了,但是他们根本没有做什么,自己没什么好脸红的。

    “这次之后你们会去哪?还是回那个房子吗?”吴月看着方青把这些照片撤下来,此时外面乌泱泱的人群已经散得差不多了,郑万在不远处和秦缺说着什么,说是有事情要嘱咐他。

    “大概会,不过那里太无聊了。我想到处去看看风景,这个城市我来了这么久,可还是有很多地方都没有去过呢。”方青笑着看向她,吴月不得不感慨每次方青这么快乐,真好啊。

    “过几天我们学校要运动会了,你们会过来看吗?”

    “运动会?这大冬天的运动会?什么破学校?”方青皱起眉头。

    “室内运动会啦,我们每年都会办的。”

    “喔~你有参加什么项目吗?说来听听。”

    “我倒是没有,但是你也可以来看看呀。”

    “好吧,那下次再说,没有小月月,我是不会去的。”方青把最后一张照片的相框取下来,他把这些照片放在推车上,就要往办公室走去。

    吴月在方青推车的时候敲了他的头一下,他疑惑地看着她。

    “没事。”吴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等吴月到家楼下的时候,发现自己家所在的那层有灯光,肯定是吴晓建回来了,吴月想到。

    吴月打开房门,发现果然,吴晓建的衣服摆在凳子上,但是破天荒地没有发现酒瓶,她进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好像剔到了什么东西,一看是一双鞋子,她叹了口气,恨不得自己马上就出门。

    她重新把鞋子穿好,但是从厨房出来的吴晓建已经发现了吴月。

    “月月回来了?回来正好吃饭。”吴晓建正把一碗菜端到客厅桌子上。

    而后又紧接着一个声音出现。

    “月月回来了?”那人的声音中带着惊喜,是骆山月。

    “你们怎么……?”吴月皱着眉头,依然站着没有动。

    “这次妈妈来这里办件事,正好赶上你爸回来了,一家人好久没吃饭了,赶紧去洗洗手吃饭。”骆山月又走进厨房,和吴晓建不知道聊着什么。

    吴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看了看现在的时间,晚上八点。而这不是梦,她曾经在梦里无数次梦见的场景居然在她的面前出现了,而她现在却在怀疑其真实性。

    当‘一家人’这个词出现的时候,吴月心里没有别的感觉,有的只是讽刺。

    “你们吃吧,我不吃了。”吴月没有再说什么,重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走到楼下,发现门口有个人影,似乎有谁站在那里。

    她靠近那个人影,那人正呵着气,戴着围巾。

    “白昼?”

    白昼看见吴月下楼似乎很是高兴。

    “月月,我……”白昼此刻一点都不像吴月之前见到的白昼那样,此刻的他是狼狈的,像一只小狗。

    “你有什么事吗?你怎么不跟我打电话说你在楼下?”

    “我正准备给你打的,没想到你正好出来了。”

    “我……我下个学期就会回学校上课了,你高兴吗?”

    “真的?”吴月怔怔地看着白昼,看不清他的眼神。

    “是啊,等到下个学期我们可以一起复习了,一起去图书馆。”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给我说这个?”

    此刻的白昼的神色非常不自然,好像有人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似的。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放弃了。最后他准备离开,却突然又转过来靠近吴月。

    吴月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想躲开,白昼却抱住了她,白昼在她的耳边说着什么,吴月感到自己的脑子一热,心跳得厉害。

    “最近仿生人很危险,让他们小心点,包括你……叔叔。我的手机被控制了,所以我只能来这里跟你说。”

    吴月还想问白昼什么,可是白昼很快松开了她,轻轻地对她说了一句。

    “对不起,月月。”

    白昼很快离开了,留下愣在原地的吴月。

    吴月走上楼,正要打开房门的时候,却听见骆山月和吴晓建正在吵架。翻来覆去无非就是吴晓建抱怨骆山月来得突然,以至于在吴月回来的时候还要装样子。

    吴月听到后反倒感觉释然,她知道他们不会做出任何改变的。

    过了好一会儿,屋内似乎没有动静了,她正要开门,紧接着便是一句句的质问声,她听到后,感觉自己的心变得冰凉。

    “你还没有告诉她真相吗?”

    “你什么意思?!你要告诉月月?你疯了?!”吴晓建的声音听上去非常暴躁,吴月知道这顿饭吃的非常不快乐。

    “难道你要等到她长大后发现这个事实吗?你不觉得这样她特别可怜吗?”

    “我不觉得她需要这个真相,而且……如果你来的话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的话,那么你可以走了,我不欢迎你,月月也不会欢迎你。还有,你别再来了。月月看到你会难过。”

    “真希望她以后不会怪你。”

    “那也不关你的事,滚。”

    吴月闪到一边,听到开门声,双眼通红的骆山月刚刚穿好鞋子站起来。她看到吴月站在门前,似乎想对她说些什么,但是她只是整了整吴月的衣服,然后便走下楼去。

    吴月站在门口看向屋内,还好屋内并没有一片狼藉,那些饭菜还是安安稳稳地摆在上面,看得出来吴晓建这次克制住了自己。

    吴晓建坐在饭桌旁抽着烟,他看到吴月走进来,没有跟她说话,只是在这片烟雾中沉默着。

    吴月自己去厨房里拿了碗筷,坐到桌边吃了起来。

    “我都听到了。”吴月一边夹着菜一边说着。

    “没什么你需要知道的。”吴晓建不紧不慢地答,还剩了一点儿暴躁。

    “你最近出门的时候注意安全,我听说现在永南很危险。”吴月不经意地说出这句话,吴晓建紧紧地盯着她。

    “你听谁说的?”

    “电视啊,新闻不是天天在报道吗?”吴月装作无辜的样子看着他。

    “不需要你操心,吃完饭洗碗然后赶紧睡觉。”吴晓建把烟扔进烟灰缸里,拿起自己放在凳子上的衣服砰地一声走进自己的卧室关了门。

    吴月吃着饭,看向窗外,屋外黑乎乎的一片,今天似乎连路灯都没有开。

    也没有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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