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路的林海雪原，终于在天黑后顾璃抵不住旅行的疲惫，昏睡了过去。
说来也怪，她一向认床，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肯定睡不着，这次却睡得很安稳，肯定是太累了，她想。
翌日。
江川抚摸着睡梦中女孩恬静的侧脸，许是察觉有人，她的睫毛抖动了一下，很快睁开双眼，江川俊秀的脸在她眼中放大。
迷糊之际，顾璃软糯糯问：“到了吗？”
江川看起来完全没有旅途中困顿的样子，轻声道：“笨蛋，看日出忘了？”
日出？
顾璃一下子弹坐而起，往窗边望去，伸手掀开了江川刚才只掀开一条缝的窗帘，天麻麻亮，顾璃松了口气，还好，来得及。
“最美的风景在路上。”
这是她昨晚和江川说的原话，并信誓旦旦要早起叫江川在列车上看日出，没想到差点睡了过去。
“嘿嘿，多亏了我家哥哥，没错过。”顾璃讪讪地笑。
这句在江川听来很受用，他嘴角上扬，搂着顾璃，带着磁性的声音：“多叫几声。”
顾璃推搡着他几下，被他搂得更紧了。
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列车偶尔闪过几座隐藏在白桦林中的小村落，静谧又安逸，比昨天下午看到的更美。
“你看！日出！”顾璃兴奋地指着远处地平线上升起的一片火红。
鼻子一酸，一种莫名的感动涌上心头。
江川握住她的手，小小的，指腹在她的手背上摩挲着，盯着她的侧脸，“看到了，很美。”
察觉到她起伏的情绪，他忙问道：“怎么了？”
顾璃转过头来，看着他，一字一句：“江川，我好喜欢你。”
江川怔了一下，这句话，他也想说来着……
他喉头滚动了几下，眼眶泛红，他想起了那年那个扎着高马尾闯进他家里找他妹妹的女孩，穿着一中那松松垮垮的校服，清秀可爱；想起了那年暑假他骗江父江母要去补习班接江歆，其实只是想多看几眼许久未见的顾璃，却发现在黑暗的巷子她被人欺负，当时他差点疯掉……
大学那几年，他明里暗里从江歆口中探听过她的消息，想等她毕业后再靠近她，不然显得自己像一个年龄大的变态接近小姑娘……但后来却又听说她喜欢上了一个男孩，他苦涩地笑。
再往后，不知过了多久，连慕恒都调侃他是不是有问题，一个女朋友也不交。他也试过和别的女生接触，但，不管对方如何优秀，心不跳动……后来，他又从江歆口中得知她回到南城的事情，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又找阿姨促成了相亲……
外人眼中的他是天之骄子，只有他自己知道，面对顾璃时，他隐藏了多少局促紧张。
此时此刻，那片火红冉冉升起，江川撤回搭在顾璃肩上的手，继而捧住她的巴掌脸，极其认真地往她额头吻去，“我爱你，小璃。”
顾璃发誓现在她的心跳比以往要跳得更快更快，江川太会撩人了。
……
列车终于到达漠河站。
司机在站外等候。顾璃压抑不住的喜悦，这里到处都是冰天雪地的世界。
这边酒店很少，几乎都是民宿，江川定了一间民宿，极具东北特色。
不远处有个白桦林，树上叶子已经掉光了，地上满是积雪，顾璃穿着褐色的雪地靴一脚接着一脚往下踩下去，脚底被踩下去的雪发出沙沙的响声，很好听，一眼望去天空很蓝，只有旁边的民宿提醒着她，这里并非是荒无人烟的寂静雪国，还有一些人间烟火气的存在。
顾璃在前面跑着，时不时回头看着在后面追着的江川，她附身从地上随手抓起了一把雪朝江川身上扔去，江川猝不及防，中了顾璃的招。看着江川吃瘪的样子，女孩在前面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
“别跑！”江川上去追她，两人在雪地里打起雪仗来。
顾璃跑得满脸通红，实在跑不动了停下气喘吁吁地向江川求饶：“我错了，错了。”
说着就坐倒在了雪地上。
“没事，我原谅你。”江川脸上浮现暖心的笑容，就在顾璃以为警报可以解除的时候，江川从地上拈取了半个指甲大点的雪，抹在了顾璃脸上，得意一笑，顾璃一惊，“冰！”
“江川，你给我等着！”说着就要起身去报仇，谁知体力不行，加上穿得太厚，一时间要睡倒在雪地上，就在她头要着地的时候，一个身影过来，江川呈大字型躺在地上，就这样她枕在了江川的胳膊上，一白一黑，两个身影，躺在了一望无垠的林海雪原上。
顾璃喘着粗气，睫毛上都结了小冰霜，每说一句话能看到从嘴里呼出去的气。
周围很安静，偶尔能听到远处小贩叫卖冰糖葫芦的声音。她吞了口气，看向江川那侧，江川也累得够呛，呼吸不均地喘着气，喉结无规律滚动着。
她起了小心思，朝着江川那边侧身过去，摘下了厚厚的棉手套，用食指触摸着江川的抖动的喉结，原本冰冷的喉结被温热的指尖带动，江川呼吸急促了起来：“ 别闹。”
顾璃继续逗他，去摸他的睫毛。
这次没有得逞。
江川侧身过来，将她反压在地上，炙热的眼神对上她：“这可是你先惹我的。”
他的唇紧贴着自己的，很冰凉，很快顾璃就觉得浑身热了起来。他一路往下，吻到了她的颈部，冰冷的脸蹭到她的脖颈，以前从未有过的刺激感袭来。他抱着她，就这样，在雪地里吻了好一会儿，她舌根发了麻。后而，他停了下来，“地上太凉了，小心感冒。”
两人起来的时候，帽子、发丝、外套等等裸露在外面的地方，沾满了雪。
下午三点半，日落时分，金黄色的晚霞降临，继而变成粉色，染红了远处的天际。
江川牵着顾璃的手在这晚霞映红的雪路上，走回了住处。
“我们这里有室外温泉，是必打卡的哦，江先生可以带着您太太去看看。”
回到民宿的时候热心的老板这么说的，江川答应了，顾璃对“太太”这个称呼也没太去纠结，不过她记得当时在哈尔滨的时候酒店也说有温泉来着。
“去泡吧，白天玩疯了，晚上泡会儿以防感冒。”江川看着她说。
顾璃露出了怀疑的神色，似乎在说：你确定在零下几十度的天气去室外泡温泉。
民宿老板反应很快：“室外不冷的，温泉附近都被水蒸气暖热了。”
顾璃还是不信，她是一个怕冷的南方人。
“可以去室内的，我们也有室内的。”
老板这个温泉钱是非挣不可是嘛？
“走吧，去室内吧，室内暖和。”江川拉着顾璃就走。
顾璃支支吾吾一阵子：“可是，我没泳衣。”
江川嘴角泛起笑意：“跟我走。”
两人来到室内温泉的地方，果然，有卖泳衣的，不过款式不多。顾璃看着样式有些头疼，怎么这里泡个温泉这么多比基尼的款式，有那么一瞬间，顾璃甚至怀疑江川带自己来的是不是一家正经民宿……
“选好了吗？”他问。
顾璃有些头疼，最终挑了一件保守的黑色泳衣。
磨蹭了一会儿，她从更衣室走了出来，她能感觉到原本在低头看手机的江川此刻向她投射来更炙热的目光，顾璃皮肤雪白，黑色衬得她更白，而且身材很好，正面看这是一件正常的吊带裙样式的泳衣，实则背部镂空面积很大，用几根细绑带固定着。
所幸此刻室内没什么人，估计都是奔着室外温泉去的。
“绝美。”他走近俯身在她耳旁说。
她脸上的红晕更甚。
其实原本她能感觉到有一点点鼻塞，但泡完后好像确实缓解很多。感谢温泉，要不然后半程的旅途一直在感冒中度过体验感也不佳。
回到房间后，顾璃又冲了一次澡，躺在床上打开了手机，江川说也要去冲。
她传了几张雪景给林梅，连带着把自己和江川的合照也发了过去，林梅开心地合不拢嘴。
接着又打开了汪雅的消息
【圆房了没？】
顾璃：……
果然是她的姐妹，天天惦记着这点事。
【还没。】
【还没？？？】
【你俩玩什么纯情啊？】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不知江川什么时候出来的，已经站在了她面前正盯着她的手机屏幕，顾璃一阵慌乱，赶紧锁屏，佯装镇定：“没什么，那个和汪雅聊天。”
江川挑眉。
“你洗完了？”
“嗯。”
“那睡觉吧。”顾璃极其自然地拍了拍旁边的空位，把大灯关掉了，这两天和江川“单纯的睡觉”已经习惯了。
这举动在江川眼里，晦暗不明……
“你在邀约吗？”
“啊？”
顾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重重压在身下，一阵沐浴露的清香扑入鼻中，好像是茉莉花味道的，顾璃这才注意到他没穿上衣，腹肌线条分明，凹凸有致，极具力量感。她双手抵着他的胸膛，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迅速发烫，他的吻从上而下，紧接着又含住了她的耳垂，她被江川撩拨得不行……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一点一点往下，啃咬着她的锁骨，力道有些重。
“别咬了，江川，疼！”要是咬出点什么，她明天还怎么见人？
江川好似完全听不到一般，继续着动作，一直往下，天知道他忍了多久，他不想再忍了。突然意识到江川此刻的动作，顾璃脑子嗡地一下，缺了氧。
他突然停了下来，满眼柔情地看着她：“可以吗？”
他在等着她的回复。
她轻哼出声，表示默许。
终于，江川像一只脱离了束缚的猛兽，顾璃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只知道昨晚一次又一次的求饶，他一直哄着自己……
*
南城。
林梅的弟弟林海过来串门，林梅格外开心，给他看着顾璃出去游玩的照片，“你看看，小璃和小江感情多好啊，趁早给他俩把事一办，我就放心了。”
“这是上次接小璃出院的那个孩子吗？”林海认真看着照片，是两人在列车上拍的那张。
“对啊。”
眼熟，太眼熟了，他记得当时在医院见到江川的时候就觉得很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比普通人帅气好多倍的脸能让他觉得眼熟，那肯定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没有察觉到弟弟的异常，林梅接着说：“唉，自从高中的时候小璃遇上那事，我和老顾真的被吓得不浅，还好啊，小璃懂事，也坚强，自己走了出来。如今能得一个好归宿，我就是最开心的了。”林梅讲到深处，不由得掉下了眼泪。
“是啊，那次多亏被好心的同学救了。”林海叹了口气附和着，一瞬间，一个记忆点从他的脑海中爆炸，紧接着扩散出来，对上了！他依稀记得在警局那张脸，那孩子样貌出众，浑身散发着不羁的气息，难怪，他觉得眼熟。
“姐，你还记得当年是谁救了小璃吗？”林海有些激动。
林梅面露疑惑，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时她赶到警局的时候只顾着自己女儿，救命恩人倒是没太注意，后来她和老顾再想去感谢人家，却被告知对方要求保密信息，也就无疾而终了。
“当时，我没见上，你知道是谁吗？”
“我当时见了一面，是小江啊姐！”
“什么？”林梅一脸不可思议，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哎呀，你给小璃打个电话，让她问问小江不是就知道了。”
在最北邮局打卡的顾璃接到了林女士的电话，她正打算给林梅寄张明信片过去留个纪念。下一秒，林梅说出口的话还有舅舅在一旁的佐证，令她一阵眩晕，手中挑选的明信片从指尖掉落在地上，她定定地看着在一旁认真选着明信片的江川，那段被她尘封已久的记忆涌上心头……
许是察觉到她的异常，江川急忙询问。
只见她的眼泪在眼眶打转，江川连忙抱住她：“怎么了，有我在，别怕。”江川拍着她的背，看到顾璃这样，他内心揪着。
“是你吗？江川？”
江川不明所以。
“那年，补习班，小巷子，是你救了我吗？”这次她一次说了个明白。
江川万万没想到顾璃怎么会提到这个事情，原以为，这件事情是她的伤口，他怕触摸到她的伤口，从来都是闭口不提。
只见他点了点头，“你知道了？”
这无疑承认了是他救的自己，想起那段荒谬的日子，她一直把任桦误认为自己的救命恩人，也真是可笑至极。当年，他就是这样默默在身后保护了自己。原本还在眼眶打转的泪水簌簌流了下来，江川赶紧拿出纸巾替她擦着。
他柔声道：“没事的，都过去了，不哭。”
像哄小孩一样。
“你怎么不告诉我？”她问，她要是早知道那个人是他，也不会有任桦那么一档子事儿了。
“我想，你没事就好。你，也一定不愿意再提起那段不美好的回忆，干脆就把它尘封起来，只要你平安幸福就好。”
她的胸口仿佛受了铁锤的重重一击，这一击，将她彻底击醒，“我真傻。”
是啊，她真傻，不知道世界上有个人这么保护着自己，为自己着想，她突然觉得自己何德何能。情动之下，她主动吻上了江川的唇，江川对她突如其来的主动惊喜到，她笨拙地亲着，江川把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上，低头掌握了主动权……
有一对恋人在最北邮局，深深地拥吻着。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有一对情侣拍下了照片，在结束之后，送给了他们，顾璃有些不好意思。
照片上，女孩带着白色针织帽，一袭白色外套，长发直直垂下，男孩穿着黑色衣服，两人的侧脸是多么地引人注目。
这晚，江川能感受到她比昨晚更加主动，这一刻，两人的灵魂紧紧契合在一起……
*
在漠河倒计时的第二天，江川带她体验了泼水成冰、马拉爬犁……
傍晚，江川神神秘秘地拉着她说要去看一样东西。
在距离民宿1公里的雪原中，那片他们躺过的雪地上，堆着两个大大的雪人，周围堆着许多小雪人，像极了在「顶格」那晚的情景，周围亮着星星小灯。
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束茉莉花，香气迷人，顾璃的心猛烈地跳动着，他该不会？
下一秒，她的猜测得到印证。
“小璃，这次是真的雪人。”
顾璃眼眶泛红，捂着鼻子：“我看到了。”
他有些哽咽，单膝跪地，从外套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装着一枚精致的钻戒。顾璃不敢置信，所以他在来之前就策划好了吗？
“你愿意，你愿意……”他哽咽了好几次，“你愿意嫁给你眼前的江川吗？小璃？”
他双眼含泪，充满了期盼和渴望，求婚前他想了很多，他怕两个人在一起时间不久，会被她拒绝，但他不想再等下去了，那个他十八岁就喜欢上的女孩，他已经错过了她7年，他不想再等了。
顾璃仰头看着天空，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和在「顶格」那晚的表白一样，这是独属他们的二人世界。
江川很懂她，她凡事不喜张扬，若他在人声鼎沸中向她求婚，她一定会手足无措。
“我愿意。”
……
在漠河，
在中国最北处，
在一望无垠的雪原上，
静谧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他们紧紧相拥在了一起，这是一份独有的浪漫。
远处，烟花漫天，拼成了一个字：璃。
全文完。
2023年10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