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落

    屋里只剩下梦夜一人,烛光和剑身散发出的银光交织在一起,冷暖相和,在她身后投出模糊的影子。她把灯推远了些,拿起辰落来横放到眼前。

    按照阿晏的说法,他家二十年前经历过大变故,他才被迫流落。梦夜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做剑魂快一年,她问他啥他都不知道,说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突然一下想起来,又正好在辰落跟前,肯定跟它脱不了干系。

    那么神剑是只对他有这种作用,还是对所有剑魂或是所有人。

    答案没人知道,因为没人收服过辰落。借着灯光,她看到剑身上在护手下面刻着两个字:

    北辰

    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看反了,仔细一看确实不是“辰落”,难不成神剑还有假,这是被阿晏或是其他人给忽悠了?

    然后她转念一想,或许大家都没见过剑身上的刻字,以讹传讹叫错了。就算现在把阿晏叫出来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想办法在上阳城找个靠谱的御剑师问问。

    但这法子也不那么保险,毕竟这是玉剑都没收服的神剑,谁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梦夜想想都觉得头大,这分明就是个烫手山芋。

    还有一件事。

    如果辰落要找的人是阿晏,那他就要收服辰落成为剑主。而他现在的状态只是剑魂,可控剑而不可执剑,与真正的剑主不同。要想让他成为剑主,得先完成另一件事,就是梦夜答应过他的那件几乎痴人说梦的事。

    剑魂化形。

    对于阿晏来说,这件事比其他灵气形成的剑魂容易一些,毕竟他是人意外成为剑魂,但倒回去就很不容易。剑魂化形,他们只在传闻中听过有这么个事,没有真正见过,也没听过谁完成过。前些年梦夜打听过,那些御剑师都当她是无理取闹。

    是啊,谁没事去把剑魂化形成人,谁不知道有剑魂的灵剑威力更大。

    抛开化形的事不谈,辰落寻主找到阿晏,那他就是辰落先主。可他比梦夜大不了几岁,大概是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是梨霜的剑魂了,哪有这好事。

    梦夜按了按眉心,这事越想越蹊跷。她决定熄灯睡觉,明天再跟阿晏细细盘算这件事。

    往床上一躺,她又想起另一件事。

    韩琦还没回来。

    她房间隔壁,一边是靳雨一边是韩琦,这屋子墙皮薄隔音差,开门进屋挪凳子的声音她都能听见。靳雨住不住都悄无声息,而韩琦那头没动静就肯定是没人。天都黑了还不回来,未免让人担心。

    担心终究是徒劳的,所有事情都得等明天解决。

    她不知道在床上睁着眼躺了多久才睡着,感觉闭眼没一会儿就听见鸡叫了,又过了没一会儿彻底清醒了。起得太早没饭吃,她也不想出去,躺在床上,盯着屋顶。过了很久,她听见门口有开锁的声音,一个激灵坐起来。

    韩琦回来了。

    她起身穿好衣服,拉开门闩出门,去敲韩琦的房门。敲了三遍里面都没反应,她停了一会儿,正准备敲第四遍,门开了。

    这会儿天还没有大亮,屋里没有点灯,梦夜只看见门里立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塌着背垂着头,头发似乎很凌乱。她惊了一下后退半步,定睛一看确实是韩琦,看不清神情,但感觉他整个人似乎很憔悴。“你……你怎么了……”

    “没事……”他的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嘶哑,“昨天不该把你丢下,抱歉……”

    “我没事,你,你还好吗?”韩琦过于反常,不用猜都是出事了。

    他没回答,抽了口气,咳了两声,退后准备关门。“我没事,你回吧。”他慢慢关上门,插上门闩。

    事情不妙。

    梦夜很想问问他出了什么事好去帮他,但就像她之前跟靳雨说的那样,别对别人的伤心事那么感兴趣。毕竟她跟韩琦认识也没多久。

    “怎么在这儿站着?”一个多日没有听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梦夜回头一看,孟琅站在庭中。“副阁主。”

    “这不是韩琦的屋吗?”他走上前来。

    “是,他好像出什么事了……”

    孟琅眉头一紧看向门板。“你先回去,别多说也别多问。”梦夜应下,准备走,又想起自己要问的事。

    “阁主,有件事想向您打听一下。”

    孟琅正准备敲韩琦的门,闻言停住。“你说。”

    “您听说过……姓南宫的人吗……”她时刻注意着孟琅的脸色。

    “南宫……”他沉吟一下,“你在哪儿见过姓南宫的人?”

    “听说的,问一嘴。”

    孟琅看了看四周,院子里这会儿没别的人。他叹了口气说道:“罢了,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南宫家是江北最有名的铸剑世家,家族有一套祖传的铸剑秘法,造出的剑削铁如泥吹毛可破,舞动时如龙出水似凤穿云,在宇内一直享有盛名,无数人慕名拜访,量身制剑。拥有一把南宫家的剑一直都是很多剑客的理想。繁盛多代的家族并不多,南宫家就是一个。只是……南宫家铸剑看重侠义,世上却常有阴险小人啊。”

    “怎么说?”

    孟琅看了她一眼,从檐下望向天空。“大概是二十年前,有人夜袭南屏山,放火烧了南宫宅和铸剑坊,南宫家的仆人都被掳走或杀害,家主、夫人和孩童都不知去向。听说是为了铸剑秘法,也可能是江湖仇怨。事后那几年,有人打着为南宫家不平的名义挑事,还有传说南宫家的遗子在世的,什么说法都有。搞得沸沸扬扬,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那您怎么看?”

    “我只为南宫家可惜,”他看向梦夜,“世上小人太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梦夜在思考自己要怎么向阿晏复述这些事。

    “听说你们前一段时间去了冬景庄,”孟琅突然提起这件事,“少跟那些人打交道,冬若雪那丫头我不清楚,冬仁那手,可真不干净。”

    来上阳之前就有很多人千叮咛万嘱咐告诉她这里的水很深,来了之后周围的人更是反复强调。对于这些忠告,她一一记下。

    “都二十年了,现在没什么人记着南宫家,你是怎么听说的?”孟琅又回到这件事上。

    “茶……茶楼听人闲聊。”

    “茶楼啊,唉,”孟琅摇了摇头,“不是所有听来的事都要问个明白,少知道点有时候也是好事。”

    “是。”

    “回去吧,我看看韩琦。”再待下去就是没眼色了,梦夜迅速回到自己屋里。

    阿晏在桌前站着,显然是在等她。“我刚刚问了副阁主南宫家的事,他说……”阿晏抬手把她后面的话打住。“我都听见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梦夜在桌前坐下。

    “我有什么办法。想起来的事情有限,我这个样子能干什么?”

    “看来还得找别人……”她本以为韩琦回来了可以找他帮忙,看韩琦那个情况大概是连自己也顾不住了。找靳雨是不太可能了,他已经注意到墙上的脚印,请他帮忙肯定是要把事情解释清楚,否则以靳雨的脾气,肯定是办不成。孟琅吧,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身为副阁主很多事大概不会通融,梦夜也没法请他帮忙。

    又是无计可施。

    “嗐,其实不用找人。这天下没人了解辰落,眼下和它接触最多的就是咱俩,将来说书的都得参考咱们的所见所闻,你问谁去?”过了一夜,他又打回原型,丝毫看不出昨天晚上那点正经严肃,“你把辰落拿起来试试,看看称手不。”

    “啊?”梦夜没有想过去使用辰落,这阿晏野心是真大,还真把神剑当自家灵剑了。阿晏见她迟疑,抬起手一勾手指,辰落从桌子上浮起,转了个方向横在梦夜面前。

    “反正在我们手里了,能用就用呗,比梨霜好多了。”他眨了两下眼。

    确实有道理,既然有本事拿回来,那就有本事用。梦夜心一横,伸手握住剑柄,剑身滑过一道银光,“北辰”两个字清晰可见。

    “北辰……”她念道,“不是辰落……”

    阿晏凑过来看。“星辰落地,是为辰落。”梦夜惊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意识到了,尴尬地咳了两声:“直觉,直觉。不过这剑肯定是真的。”

    奸商卖假货忽悠顾客也是这么一个场面。

    她把剑立起来打量一番,退到空地试着挥了两下,正手反手来回挽了几个剑花,又小幅度地试了几招剑法,不禁感叹神剑果然不一样,剑身轻,剑刃薄,划破空气带出细细的风声。“比梨霜好。”阿晏在一旁看着评价道。

    “我还以为神剑非一般人所用,没那么容易操控。”她另一手托起剑身。

    “轻,薄,快,你用着正好。”阿晏上前一步端详着剑身。

    梨霜是当时菡林苑能找到的最轻的一把剑,因为梦夜力量不如别人,主练快剑。后来改善了一些,因为其他原因仍然用着梨霜。轻是优点,也是缺点。硬碰会抖,手抖会偏。梦夜宁可用重一点的剑也不想在斗剑中因为这个而居下风。况且作为素剑,打造梨霜的原料很一般,没有充沛的灵力,这让梦夜和阿晏都十分费劲。斗剑的时候费劲的是梦夜,动用灵力的时候费劲的是阿晏。他俩之前合计过换个剑,把菡林苑的库房都翻遍了竟没找到一个比梨霜更合适的,然后一人一魂坐在库房门口的台阶上摆出一副“天要亡我”的神情望向天空。

    “辰落找的是你,不是我。”她看着阿晏,“先留着吧,等你化形之后用。”她将剑捧到阿晏面前。

    阿晏看看她看看剑。“不不不,就算找的是我,我也只是剑魂,辰落需要剑主。况且……如果它只是通过我来寻主呢?”

    梦夜挑了下嘴角:“我可不是什么辰落先主。”

    “你现在不是,不代表以后不是。你今生不是,不代表你前世不是。不管你信不信,有些事就是注定。”

    阳光透过窗子落在剑身上,在刻字上反着光。梦夜凝视着辰落,剑身光洁似银,剑柄墨黑温润,护手上勾勒暗纹,算不上华丽,但协调流畅,剑形极好。现在她知道为什么内行外行的人都那么仰慕辰落了,外美与内涵兼备的东西是能够雅俗共赏的。

    关于阿晏刚才说的,她不是不信。她见过不少玄乎的事情,早就接受了,只是人不能总靠着自己曾经的功德,她不常和别人议论这些。如果这辈子还要解决上辈子的事,那真的会累死,靠着以前积的德过日子,和坐吃山空没什么区别。或许神剑和那些乱七八糟事情有关,但她决定把辰落留下。不为这剑,也得为了阿晏,怎么说他跟了自己这些年,没名没姓到处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好不容易碰上个神器还能帮到他,自然是他的命数。

    “留下吧。”阿晏听了,欣慰地看着她。然后梦夜又意识到一个问题。

    “辰落没有剑鞘啊?”

    “啊?没见过啊,”阿晏才发现这个问题,“不然拿梨霜的剑鞘凑合一下?”

    于是他收获一个白眼。“剑形都不一样,怎么凑合?”她把剑放到桌上,“难道要找工匠打造一个吗?”

    “唉,”阿晏一手架着另一边手肘,揉着额角,“辰落是什么剑,什么工匠能给它配上剑鞘?又不是做衣服,天衣还无缝呢。”

    说得非常有道理,但梦夜放弃和他理论防止他继续贫嘴。“韩琦刚刚才回来,他好像出什么事了。”

    “你这么关心人家。”阿晏往桌子上一靠。梦夜瞥了他一眼,拿起辰落:“我建议你滚进来。”阿晏适时地闭嘴回到剑中。

    收拾完阿晏,梦夜过去贴到与韩琦房间相邻的墙上,想听听隔壁的动静。没想到这墙壁的隔音也没有那么差,只能听见那边有个声音在说什么,具体内容一个字也听不清。这个声音停了一会儿,听见重重的一声叹气,然后一个低沉的声音说了几句。这是孟琅。韩琦应该是把事情跟他说了。被瞒着是件很憋屈的事,但这种事在瞻星阁到处都是,不得不习惯。

    孟琅最近在山庄住着,晚上就一起吃了顿饭。梦夜试探着问了一下韩琦的情况,他只说韩琦家里有点事,她一听是他家里的事,知道不方便问了,就没再打听。孟琅吃完就准备走,说要去见一下靳雨。

    “靳阁回来了吗?”梦夜觉得他走得太急,想劝他先坐一会儿。

    “他今天在。”孟琅整了整外衣往出走,走出门了又踏回一条腿。“我交代厨房给韩琦下碗面,一会儿他来了你提醒那边一声。”梦夜赶紧应下,孟琅交代完就走了。

    她在这儿坐了快一刻钟,看见韩琦披着外衣拖着脚步来了。“韩琦……”见他走来,梦夜站起来,等他走近,帮他拉开长凳。

    “多谢。”他低声说着坐下。梦夜记着孟琅交代的事,去跟小二说了一声。小二回答已经备好了,在后面温着怕凉了,就去端来,转身去后厨了。梦夜拿个杯子回来坐到桌前,给他倒上茶。“孟阁主让后厨给你下了碗面,他已经走了。”

    “孟阁不常来,还得□□这份心,难为他老人家了。”韩琦喝了口水,叹了口气。

    “你还好吗?”这小半个月没见过他这样憔悴,梦夜就算不问缘故也忍不住问上一句。

    “好不好就这样了,”他接过小二端来的面和筷子,道了声谢,“你昨天没出什么事吧?”

    “没,我很好。”梦夜思量着要不要把辰落的事跟他说。韩琦点了点头,缓缓拿起筷子,搅了搅面,挑起几根。梦夜就看着他几根几根地无声地吃,看他吃的差不多了拿了个勺子给他。韩琦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接了过去。

    等他吃完了,梦夜开口说:“那个……韩琦,有件事我想麻烦你一下。”虽然在人家心情不好的时候麻烦人家很不厚道,但梦夜还是得把这事说出来,就算没人了解辰落,多少得找个靠谱的问问。

    韩琦侧脸看着她。

    “你有认识的御剑师吗?”

    他沉吟了一下,清了下嗓子。“有,怎么?”

    “我想问问辰落的事。”

    韩琦愣了一下。“如果你是想打造辰落那样的灵剑,你得去找灵器师,这样的话,你最好去找靳雨。”

    “靳阁?”梦夜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妙。

    韩琦点了点头:“他师父履繁,是天下最有名的灵器师,灵器制造就是从他手里开始繁盛的。如今各地的灵机坊都是他一手创办,他的弟子散布各地研究灵器制造。说起来,各地灵器坊的坊主都是靳雨的师兄,他出入可方便得很。”

    “靳阁不是灵器师吗?”

    “你看他像吗?”

    “那他……他师父不是灵器师吗?”

    “话是这么说的,但靳雨跟他师父学的还真不是灵机造物那一套。履繁大师的盛名不只是在灵器上,靳雨的拳脚都是他指点的,你是没见识过。”

    也不是完全没见识过。

    “他今天正好在阁里,待会儿你可以去找他。”韩琦喝了口茶。

    “孟阁去他那儿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空。”韩琦听了,叹了口气。

    “两位阁主为什么都不经常在阁里,他们在外面还有事吗?”

    “嗯,”韩琦放下杯子,“他们的身份需要保密,你看靳雨天天戴个面具到处晃悠,在外面还得用假名,孟阁在外面也有别的事情,一般不到阁里来。靳雨最近也有个什么事,好像跟冬景庄有关,不清楚。”

    梦夜其实是不想去找靳雨的,他帮不帮忙是一回事,她也不想欠他的人情。“你没有认识的灵器师吗?”

    韩琦摇摇头:“现成的靳雨放着,何必问我。”只能认命了。

    “走吧,我带你去靳雨那儿,”他起身说道,“孟阁那边应该差不多了。”

    这会儿天刚黑,两人就着房檐下的灯笼的光走回去。之前他走路步幅大步子快,现在几乎是拖着腿蹭着地一路走过来的,遇到台阶才稍抬起一些。进院门时韩琦踉跄了一下要摔倒,梦夜一把拉住他。韩琦站稳了示意她松开:“天黑,没看清路。”梦夜心知他心不在焉,这会儿还恍惚着,虽然松了手,依然留了一只手虚扶着怕他再摔了。韩琦看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到靳雨房门口,两人往门边一站。“敲门。”

    梦夜敲了三声,里面有些响动,很快开了门,挂着面具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出现在门后。看见她,面具中透出的目光一沉,转而看到韩琦,又是一滞。“什么事。”

    梦夜看向韩琦,他站在原地,抬头对上靳雨的目光。“借你人脉一用。”靳雨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里面又是一声响动,孟琅出现在门口。“阁主,我的事已经结束了,先告辞。”靳雨点一点头,两人互相行个礼,孟琅跨出门来,看了他们俩一眼,拍了拍韩琦的肩,离开了。

    “进来说。”靳雨说完就回头。梦夜看向韩琦,他默默往前走,抬脚进门,她抬手扶了他一下,跟着进去,掩上门。

    “门插上。”靳雨已经坐在桌前,头也不抬地吩咐。

    “找什么人,做什么。”他看着站在面前的韩琦。梦夜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自己回答,但她实在不习惯直面靳雨,站在韩琦身后,等他的反应。

    “灵机坊。”韩琦对视靳雨回答。靳雨端起杯子,等他接着说。韩琦回头看着梦夜。她知道他意思是让她跟靳雨明白她是什么事,不过这事怎么开口她也没想好,低头犹豫着。韩琦转回去看向靳雨。“辰落的事。”

    靳雨闻言看向他。“收服辰落时你不在,现在想知道什么也晚了。况且,辰落的事,找御剑师,灵机坊都是灵器师,帮不上忙。”

    “从来没有人收服辰落,御剑师自然不会知道什么,灵器师或许懂的更多。”韩琦习惯于面对靳雨这种冷言冷语冷面皮,一字一句说着。他嗓子还哑着,说话偏慢,但不打磕绊。靳雨侧脸看着他,一时没说话。

    “阁主,”自己的事必须自己出面来解释,“是我要找你。辰落……在我手里。”此话一出,屋里的两人都是一惊。韩琦猛然回头看向她,靳雨紧握杯子盯着她。她料到会是这番情景,只是没想到挑明这么容易,没有想象的弯弯绕绕,大概是知道总会说出,并没有太想瞒着他们。

    “怎么回事,”靳雨沉住气说,“说明白。”

    这才是最难为的地方,有几个人能相信剑魂这一说,还偏偏这么巧。她看了韩琦一眼,他正注视着她,眼里震惊之余还有不解,还有一分,像是恐惧。

    她看了靳雨一眼,抿了下嘴。

    “只要是实话,我都信。”

    她没想到靳雨会这样,既然事已至此,那只能老实交代。“我的剑魂感应到了辰落,把它带了回来。”简单明了,但没问题。

    “剑魂由灵力化成,怎么会感应辰落。”没想到靳雨还懂这个,她只能再解释:“我的剑魂以前是人,因为意外成为剑魂。我的剑是素剑,他才能容身。昨天他不见了大半日,晚上回来时带着辰落。我们弄不清状况才想找个人帮忙。”

    屋里陷入了沉默,过分的安静让她紧张起来,不由得退后半步,离门口近了些。

    “还有谁知道这事。”靳雨打破沉默。

    “没向其他人说过。”

    靳雨沉吟片刻。“我可以帮你找人,但事情还得你自己解决,是福是祸,看你的命。这事别再跟别人提,知道轻重。”

    “多谢阁主。”她估摸着靳雨该赶人了。韩琦向靳雨说:“叨扰阁主了,我们告辞。”走到门口拉开门闩,听见靳雨又说了一句:“韩琦,生死有命。”他没有回头,紧随梦夜出门,把门给他无声地关上。

    站在门外,他望向檐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天晚了,回去休息吧。”梦夜看他这个状况,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栽了。他转过头来望着她,什么也不说。梦夜不明所以,想着他是在思忖辰落的事。“辰落的事……我也拿不准,所以没跟你提起。”

    “你为什么要跟我提?你才认识我不到半个月,凭什么信任我。”他很轻地反问道。或许是在菡林苑的习惯,她总是相信对人的第一感觉,对韩琦也是,他这么一说,反倒让她一愣。

    韩琦见她神色迟疑,说道:“招惹上辰落,不见得是好事,也未必是坏事。这里很少有人值得信任,不过是各有目的罢了。”他绕过梦夜到自己门前,开了门进屋。

    廊上只剩下她一人,院外隐约有夜猫子咕咕叫着,扑棱棱几声,庭中掠过一个黑影。

    阁里认识她的所有人都觉得这小姑娘不自量力,视江湖为儿戏,看她初来乍到就信任韩琦更是觉得她涉世未深,连韩琦自己都对她无端的信任感到无奈。世间偏偏有些巧合,辰落就到了她手中,神剑也是双刃,要谁的命都是夺命。

    她回过身,去开自己的房门。一个蓝色的身影站着屋内,桌上的剑仍是灵气缭绕。

    她挑了下嘴角,摸了下头上的琉璃簪。

    如同之前的无数个夜晚,夜里很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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