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谊是冯如撰写毕业论文时候绕不过去的人，她自己所查阅的所有资料显示，是杨谊带人编纂了《永民律》。但是这只是记载于野史，正史几乎只字未提，也没有任何案牍书简出土，所以到底古代民法有没有，近几年来是争论不休。
当时冯如在查阅有关杨谊资料的时候，有关古代民法的倒是什么也没查出来，他的瓜倒是吃了一大堆。有人说他是权臣，几乎只手遮天；也有人说他是能臣，匡扶幼主；还有人说他是刽子手，动不动就诛人全族；
戳动冯如笑点的是有人说杨谊是软饭男，所取得的一切成就都是因为娶了冯太后的妹妹，才获冯太后的信任，掌握了朝堂的权力。冯如吃瓜归吃瓜，但是她决不相信杨谊是个草包，能在丞相这个位置坐稳了长达十年之久，肯定有两把刷子。
至于这杨谊到底有没有才能，冯如真不关心，历史上杨谊是被处以极刑的，冯如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解除婚约在这个时代不是她自己能说的算的，还的看看家人的口风。
不问不知道，一问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看着海棠一脸艳羡的讲述着自己和杨谊的“爱情”，冯如几乎石化了，这可如何是好？
冯如参加太皇太后举办的花会对落花舞剑的杨谊是一见钟情，据说是只见一面就念念不忘，当天回来就央求冯言章退掉和崔家的婚事，和杨谊定婚。
这……就不太好办了。人家原来的身体和杨谊是两情相悦，而且和他订婚冯家又大费周章，无论如何再退婚也是说不过去的。
冯如就在走廊里来回踱步，终于心一横，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她连自己的住处也没回，直接去了她二嫂那里，想去探探口风。
她这二嫂是冯昭的夫人，名叫刘园。是太皇太后幼子衡山王的长女，衡山王早亡，太皇太后思念儿子，便把刘园接进长乐宫亲自抚养。
自从冯如苏醒，这个二嫂对她可谓格外上心，冯如也是发自真心喜欢她。
冯如去的时候，刘园正在和女儿玩耍，冯如管理好自己的表情，像串门一样热情的和刘园打着招呼。
刘园见到她也很惊喜，但是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可能是长了一张清冷系的脸缘故吧。她让婢女将孩子带出去玩。刘园看着冯如的脸，道：“今天面色看着好多了，白里透红，粉嘟嘟的。”
冯如心道这是一路走过来热的。
她点点头，“是了，我刚才从父亲那里过来。”
“你去见他了？”
冯如道：“杨谊？是偶然遇见的，已经不记得他了，看着他觉得可陌生，一点也没有家里人的亲切感。”
刘园安慰道“你们之前见面次数也不多，等以后成亲，有了感情就好了。”
冯如眼神黯淡了下来，轻叹了一口气，“我这身体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就怕耽误了杨大人。”
刘园明白了冯如的顾虑，道：“这个你大可不必担心，你们的婚约几乎京城的达官显贵都知道，而且你是下嫁，没嫌弃他就不错了，他怎么敢来挑你！你就安安心心的养病，别多想。”
刘园接着道：“你可能不记得了，当初你想和杨谊订婚，你二哥都快气死了，他觉得杨谊家世低微，配不上他貌若天仙的妹妹，谁承想公爹同意，当时因为这个，他们二人还怄了一阵子气。”
冯如已经皮笑肉不笑了，大脑皮层也麻木了，敷衍了几句刘园，就离开了。这一路上几乎都在想，这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实在不行，就破釜沉舟，把杨谊约出来，直接找他说清楚。等到她实际操作的时候，一大难题又横在了眼前，就是——她不识字！
冯如自己气的笑了，自己在二十一实际好歹读了十六年书，如今在大汉，成了文盲！要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她早就想摔桌子了。
不急不急，等能写字识字了，就能给杨谊写信约他出来。她这样安抚着自己。然后开始了自己深恶痛绝的学习之旅。这一天天下来，冯如觉得自己眼睛快瞎了，竹简那么窄，字那么小，怎么看得清呢。
这世道给她逼得让她决定开始自己造纸。她记得自己刷抖音小视频的时候有博主做过，她倚靠着自己的记忆开始模仿。经过几次的实验，终于能勉强做出来能写字的纸了。
当她欣赏自己的发明时，冯暄也被这东西吸引了。他拿起来仔细看看，问冯如：“这个是啥，干什么用的？”
“你不如猜猜？”
“总不能穿在身上吧！”
这话可把冯如逗乐了，原来冯暄把它当成了布，她回道：“你放心，猴子也不穿它。这个是纸，可以用来写字，我之前学的字都不认识了，用竹简不方便，丝绸又太浪费。”
冯暄有些个难以置信，将纸对着太阳举在空中，阳光穿透的纸，显出一种暖光，正好映在冯暄的脸上，那样的纯净清澈，以至于他望着眼前的纸有些出神。
“别看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是喜欢，我教你怎么做！”冯如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谁承想冯暄是真的感兴趣，一整个晚上都追着冯如问怎么做。
最后冯如是说的口干舌燥，随手抓起案子上的茶杯，将茶一饮而尽。她看着烛光下的冯暄还在仔细揣摩着制作步骤，便问道：“三哥，你怎么对纸这么感兴趣？”
“嗯…”冯暄看着手中的竹简光嗯嗯。他拿笔在竹简上勾画一番，小心的将竹简卷起来，才道：“我之前不是和你说做成一件大事，让爹刮目相看吗！如果这个能大量制造出来，那天就不远啦！”
冯如举起自己的右手，做出一个加油的动作，“精神上支持你！”
其实造纸要是能批量生产确实能赚大钱，但是她要干这件事的话，阻力太大，冯暄要能干成，也是好事一桩。
次日清晨，冯如正沉浸在梦乡里，海棠就拉起她的床帏，唤她起来。冯如从来就有赖床的毛病，躺在床上不肯起来。
“小姐，一会翁主来了，看您不起来多不好，你们之前说一起去参拜神祇为六小姐求阴德的。”
冯如这才强制自己开始脱离迷离神游状态，开始强制清醒。她的眼睛半睁半闭，想着今天的日程安排。前几日刘园告诉她，要去参拜神祇，为冯妍求阴德。
听着刘园的描述，冯妍今年才十二岁，却不幸溺水亡故。她和冯妍虽然没见过，可是豆蔻年华殒命，确实很让人惋惜。
其实冯家不止失去了冯妍，也失去了冯如，自己只不过是空有冯如的皮囊，这次参拜也好，也算是自己融入这个时代的仪式吧。
等到冯如和刘园一起上马车时候才发现，这次同行还有一个人，就是冯妍的生母赵氏。赵氏和冯如的生母郭氏都是冯言章原配夫人的婢女，只不过接连逝世两位夫人，冯言章也不敢将赵氏再扶正了，怕自己再将妻子克死，只是娶赵氏做妾室。
冯如见赵氏面容憔悴，眼皮浮肿，眼下有些乌青，就知道她还沉浸在丧失爱女的悲痛中。她一看见冯如，就控制不住，掩面哭了起来。
冯如安慰了一路，快到神祇的时候，赵氏才止住哭声。
神祇在近郊，离长安不算太近，可因为香火旺盛，这周围的人不少，都是远道慕名而来的。而且这里环境也不错，古树环抱，绿树荫浓，走在树荫下丝毫感受不到暑热，一看就是那种福地。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冯如一直感觉有人跟着自己，但是回头一看却什么也没有。她相信现代的治安，可古代的就…万一是被强盗盯上了，那可就不好了。
“如儿！”
听到刘园喊自己，冯如这才加快了脚步。走到半山，神祇里的主事就迎了出来，非常恭敬地拜见了刘园。
那主事衣着整齐，统一穿着藏青色衣服，一看就是那种远离俗世的人。
刘园看着眼前的主事，态度十分客气，道：“我们来这里参拜，烦劳你一会儿将客人请出去，我们要单独参拜。”
冯如一听，就感觉有点霸道，不能你来了别人就得走啊。
可是那主事却没反驳，只说了一个“是”。
冯如上前轻轻拉着刘园的袖子，柔声说道：“二嫂，其实也不用这样麻烦，人多有人气，人太少如儿有些害怕。而且妍妍之前也爱去人多的地方，她说她喜欢热闹。”
刘园看着冯如小白兔似的闪着大眼睛，乖巧的模样，刘园也不忍心反驳她，只得同意。
她们进去后，兵分三路，分别去不同的神祇参拜，冯如在拜完出来之后，只顾着脚下，没注意眼前，没走几步路，就和一个男人实实在在撞在了一起。冯如感觉自己手里被塞了东西，她急忙回头寻找那男人的身影，却早已不见踪影，她只得先把那东西藏进袖子里。
她摸着是一块布，而且手感还不错。等到她回家后偷偷拆开，却是一封信。
她又气又恼，这不是欺负她不识字吗！
这几天她虽然努力学字，可也不能一下子全认得了。
幸好这信上的字不多，她可以先找认识的字。看到最后，她才发现落款是一个“谊”字，是杨谊给她写的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