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杳张开的嘴顿时僵在了原地!
整个人傻眼了。
一向冷静自持的神君,脸上更是露出了极为欣喜的神色,“天圣神女!果然!你就是她!你就是她!”
裴烨更是激动到跪在地上,“师父!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灵族众人更是跪地拜服,“恭迎天圣神女!恭迎天圣神女!!”
整个灵族化作了一片欢声笑语,每个人都欢欣雀跃,高兴地跳了起来,拍着手掌,“天圣神女!天圣神女回来了!”
一浪又一浪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在宋杳耳边响彻,她好像来到了一片汪洋大海上,随着众人欢呼声凝成的波浪浮沉,至于她自己,就好像是一叶微不足道的扁舟。
她是天圣神女?
是……吗?
宋杳甚至开始怀疑自己。
难道自己真的是天圣神女的转世?
转世?
她几乎要相信这一切了。
“噹——”
可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头顶的警世钟里再次响起了一声嗡鸣,她抬头看去。
钟口深邃,上面古朴繁复的花纹,似乎镌刻了千万年的历史。
它就像一位老者,提醒着她,她不是天圣神女。
因为——
钟声敲响了十一下。
眉心顿时清明起来,宋杳明亮得眸子看向外面站着的神君,“我不是天圣神女,我,是宋杳!”
神君皱起眉头,“钟声敲响了十下,你就是她!”
“我明明听到了十一下!还有一道钟声!”宋杳奇怪,神君不应该没听到。
“十一下?不可能!灵族数万年的历史中,警世钟从来没有敲响过十一下!”神君坚持,“你肯定是听错了!”
“不管是多少下,我都不是你们的天圣神女。如果你们乐意的话,可以封我为明心神女。”宋杳笑道,目光柔和,姿态从容。
这本来是宋杳经过历练之后,神识和实力的自然变化,但是在神君眼里,却成了宋杳完全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归宿,完全认可了这个地方,感到非常的欣慰,立刻答应了宋杳的提议。
其他人虽有些微词,但想到她是天圣神女的转世,就一切都原谅了。
裴烨一看到宋杳从万灵殿中走出来,便快步迎了上去,“师父!我早就知道你是天圣神女转世!”
“为师不是。”宋杳其实不太喜欢裴烨把她当成转世之人。
“师父,你别不承认了。”裴烨笑道,完全不相信宋杳的说辞。
宋杳看着他满心欢喜的样子,抿了抿双唇,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道,“你想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
“师父,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带你去看个东西。”裴烨说着,便拉着她去了后山。
后山上多是树木和妖兽,来的人一直都不多,两人一路前行,也没遇到什么人。
终于,两人在一棵树前站定。
宋杳抬头一看,只见蓊蓊郁郁的树枝上,已经生出了一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
再仔细一看,才认出来,这是灵族圣树,千年才开一次花,若是想见到,真的是要看运气。
而且她听说,这树五百年之前才开过一次,若再想看到它开花,至少还要再过五百年。
如今枝头上竟然已经有了花骨朵,实属罕见。
她还听说圣树一旦绽放花朵,凡是能看到的人,都会获得幸福。
不过,如今距离圣树开花还需一些时日,“裴烨,时候还早,再过十几年,说不定我们能看到。”
“师父,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裴烨说着,神色之间忽然多了几分悲戚。
“没时间?为什么?”
“因为……”裴烨歪着脑袋想了想,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也不知道,但我们就是没时间了。”
说完,他用一柄小刀,在手臂上划开一道伤口,汩汩鲜血流出,滴在圣树的数根上。
宋杳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想要制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强行拉住他的手臂,为他止血,“你这是干什么?!”
“师父,你看。”裴烨似乎完全感觉不到手臂上的伤口 ,指着圣树的枝叶,微笑着看向宋杳。
宋杳帮他止了血,才抬头。
圣树上正绽放着一朵朵瑰丽无比的花朵,这些花朵似乎凝聚了天地所有的美,在此时此刻尽情绽放开来。
像一见钟情后的拥吻,像母亲哄睡孩子的歌声,像为信仰而留下的鲜血,像刚才裴烨滴落的鲜血……
“你用鲜血喂养它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看一看它开的花?”
“是。我希望师父能幸福。”裴烨由衷地笑了,“师父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也想为师父做点什么。这样,师父你离开的时候……”
“天圣,哦,不,明心神女!终于找到你了!”女神官提着衣服,气喘吁吁地走了上来。
刚要说话,看到满树的花,顿时呆愣在原地,“天啊!圣树竟然开花了!看来圣树也在恭迎您的回归呢!”
“神官,你找我有事?”宋杳没来由觉得难过,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我们灵族百年一次的祭祀还有几天要开始了,神女您可千万不能缺席。”
“师父!你不能去!”裴烨忽然道。
宋杳回头,却看到他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她慌忙上前,帮他拭去泪水,“你多少都是个男子汉了,怎么还随随便便就哭了。不过是一次祭祀而已,我去又如何。”
“师父,不要离开我……”裴烨扯住她的衣袖,不让她离开。
宋杳柔声安慰,“我怎么会离开你呢,别想多了。”
“那我要和师父您一起去祭祀。”
宋杳正要答应,女神官却抢先一步,“裴公子,真的说起来,你可没这个资格。”
裴烨的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的,被神官欺负得不行。
宋杳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我是神女,说说了算。裴烨若是想去,自然是可以去。”
女神官面露尴尬,但却依旧没说什么,只能应声道,“是,神女。”
裴烨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师父,我们就在这儿看到花儿谢吧,它只有三天的花期,错过就看不到了。”
“好。”
宋杳知道他肯定一身伤痕,但是当她真正褪下裴烨衣衫的时候,她才看到裴烨身上的伤口有多可怕。
新伤旧伤盘根错节,就像是纠缠在一起的数根,蜿蜒曲折又狰狞可怖,看得宋杳心惊肉跳,原本要涂抹药膏的手,也停在空中,颤抖着。
裴烨见宋杳没有动作,慌忙要穿上衣衫,“师父,吓到你了吧。我就说还是不让你看的好。”
宋杳一把扯住他衣衫,“我没事。马上要上药了,你忍着点。”
“嗯。”
宋杳小心翼翼地为他上药,耐心劝道,“你只要健康快乐,对师父来说就很好了,以后万万不能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你伤成这样,师父的心里也不会好受。”
“有师父在,我都会觉得很好。这点伤,我一点也不痛。只要想到师父能看到这么美丽的花,以后能有幸福,我就觉得高兴。”裴烨欢快地说着,对一身的伤真的是浑然不在意。
“好了,别说这样的傻话了。再好看的花儿,也没我徒弟好看啊,你伤成这样,都不好看了。”宋杳责骂道。
裴烨忽然觉得耳根一热,周身也好像被一排排热浪侵袭,他怕宋杳发现什么,立刻穿上衣衫,“师父,剩下的明天再上药吧,我有点不舒服。”
“怎么了?”宋杳凑近他身上的伤口,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裴烨的心跳得更快,“噗通噗通”的,几乎要跳出他心口,他飞快躲闪,“没什么,就是稍微有点痛。”
“那行吧。”宋杳只觉得他有些奇怪,也没放在心上,“饿了吧,我让人送点东西来。”
“好。”裴烨飞快答应,生怕师父发现了什么。
见师父没有深究,他长长舒了口气,偷偷看了一眼她赏花的侧颜。
只要师父喜欢,一点血肉而已,算不得什么。
三天后,圣树的花陆陆续续凋谢,灿烂的花朵刚落在地上,便瞬间湮灭于无,好像绝不会让人看到它脆弱枯萎的一面。
宋杳试图保存一朵花儿,可那花儿一落在她掌心,便像是雪花一般,消融殆尽,了无痕迹。
这世间,好像没有什么能留住这些花儿的美。
宋杳不觉苦笑,带着裴烨回到了神宫中。
下了山,裴烨的心情似乎就不太好,一路上颇有些沉闷。
宋杳便安慰他,“你放心好了,你师父现在也是相当厉害的神女了,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可是,师父,你要离开我了……”
“不会的……”宋杳安抚他,知道这个徒弟特别没有安全感。
“明心神女,明日就是祭祀大典了,我身后的这些都是明日要用的东西,神女您可以提前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女神官领着一群丫鬟,端着各种衣衫器具,来到她面前。
宋杳瞥了一眼,一下子就看到之前想穿而不能穿的红色衣袍,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终于不用只穿白衣服了!”
“明日祭祀,所有灵族子民都会前来。祭祀流程颇为繁琐,您今日还是早些歇息。”
“嗯,知道了。”宋杳答应着,全然不知道明日等着她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