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宇早就看出了弟弟的心思,便拖着不离开,直到最后宋杳要赶他走,他才对一旁的谢景之道,“哥哥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谢景之沉默着帮他收拾好东西,纠结了好一会儿,等所有人都出了门,他一个人走在最后,回身问宋杳,“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同意你继续在这里看诊,你愿意晚上的时候回谢府吗?”
“不愿意。”宋杳回答得相当干脆。
谢景之很受伤,“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我已经想好了。”
“宋杳……”谢景之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是有觉得说了,宋杳可能还会更讨厌他,与其如此,他还不如让所有的话烂在肚子里。
“过两天我就要走了,有件事我要找你帮忙。”
谢景之听到宋杳要离开心情更加沉重,可后面听到要他帮忙,他脸上的阴霾顿时散尽,一时间心花怒放,“什么事?等一下,你要去哪里?”
其他站在一旁的病人听见宋杳说要离开,顿时都炸开了锅。
“宋医师,您要去哪里?您什么时候回来?”
宋杳安慰他们,“我虽然离开,但温雪会在这里,我已经把我毕生的医术都教给她了,以后大家有什么事情,找温雪就行。”
“温姑娘自然是很好的,只是我们很舍不得你。”
“各位父老乡亲,我也很舍不得大家,但是我也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若是有机会,我还会回来看大家。”宋杳看向身后的温雪,“你先来给大家看诊,我去后面一趟。”
谢景之注意到宋杳的目光,也跟了过去。
两人来到一个房间里,宋杳直接道,“我要回到现实世界,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
“现实世界?你说什么?”谢景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的意思是,这里是梦境,是幻境。你根本不是什么这里的谢家少爷,你在现实世界里,是仙门领袖,谢家族长,身份尊贵,实力强横,几乎无人能敌。”
谢景之愣了半响,“不会吧?我有这么厉害?”
沉思了好一会儿 ,他又道,“你是骗我的对不对?如果这里的一切都是梦境的话,你为什么还要救我大哥,为什么还要救那些烧伤的百姓,为什么要在这里日夜忙碌?”
谢景之这样的反应,宋杳一点也不吃惊,“因为我没办法视而不见,他们每个人在我心里,都是鲜活的生命。如果你不信,那我的请求是,等会儿宋昭来了,可以旁观,不能给她提供任何帮助,我说的是任何。”
“你要做什么?你不要伤害她!”谢景之下意识说出这样的话,但却忽然发现自己内心毫无波澜,完全不在意宋昭。
真的要说的话,反而更担心宋杳。
宋杳正要解释,门“嘭”地一声被推开。
宋昭逆光走进来,脸上带着泪痕,眸子里还有盈盈泪光,“夫君,你要抛下我吗?你怎么人心?我已经有了身孕……”
“昭儿!”谢景之觉得心好像被牵动,立刻要上前安慰她。
“站住!”宋杳一声厉喝,“你说过,不给她提供任何帮助!”
“宋杳,你对那些无亲无故的百姓都能有怜悯之心,为什么就对昭儿这样,她现在是两条生命!”谢景之又觉得宋杳没有那么好了。
“如果你靠近她,你会死,然后我也会陪你死在这里,你想好。”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谢景之!她不是宋昭,她是灵殿使者!”
“灵殿使者……”
谢景之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朦朦胧胧的记忆。
之前他昏迷的时候,隐约听到什么对话。对话中,好像只有他答应宋杳一同回到现实世界,宋杳才能胜。
对话中,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好像就是宋昭的!
宋昭是灵殿使者?
灵殿使者是什么?
无数问题在他脑海中浮现,他大脑一片空白,头痛欲裂,却下意识靠近了宋杳。
灵殿使者见已经指望不上谢景之,手中便缓缓浮现出一把剑,“现在还不晚。”
宋杳拦在谢景之身前,警惕地看着宋昭,“灵殿使者,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不能伤害他!”
“怎么不能?我就是真的杀了他,你也阻止不了!”宋昭轻抚剑身,胸有成竹。
谢景之发现宋杳说的都是真的,立刻道,“我同……”
话没说完,宋昭的剑已经刺入他心口。
宋杳甚至来不及反应,谢景之便吐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宋杳的衣衫。
“谢景之!”
宋杳回头,就看到宋昭拔出谢景之胸口的剑,挥向他的头颅!
“灵殿使者!”宋杳拉起谢景之,飞身后退,躲过了灵殿使者的攻击。
看着空落落的剑,灵殿使者有瞬间的愣神,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太对。
谢景之趁着这一瞬的愣神,立刻道,“我同意回去!”
一阵天旋地转,宋杳深吸一口气,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立刻去看身侧的谢景之,“谢景之!你醒醒!你受的伤都是假的,那是梦境!是梦境!”
谢景之却依旧双目禁闭,呼吸也越发微弱。
情急之下,宋杳握住他的手腕,将灵力化成丝线,一点点注入其中。
过了好半响,谢景之才幽幽转醒,头痛欲裂,心口更像是被人洞穿了,“发生什么了?我怎么觉得像是大病一场。”
宋杳知道,幻境结束,灵殿使者也抹除了幻境中的记忆,便笑道,“没什么,就是做了一场梦。”
她话音刚落,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缓缓再她眼前浮现,“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为什么他忽然对你生了情愫?明明我设定的是,只有你顺着他的心意,他才会爱你!你这么忤逆他,他不可能对你生出任何心思!”
“灵殿使者,你是驱使梦境的高手,难道不知道,梦境里的一切,实际上和身体也密切关联吗?
“你只是控制了他的神识,却忘了,身体的反应也能影响神识。我不过是强化了他身体的反应而已。
“谢景之虽然不喜欢我,但也不至于讨厌我,他对我有基本的信任。所以,只要利用他身体的反应,恢复这一点就够了。
“至于你说的情愫,很可能是出了什么差错,他把我和梦境里的宋昭搞混了。无伤大雅。”
灵殿使者忽然笑了起来,“原来你也有糊涂的时候。”
“什么?”
“没什么。”灵殿使者敷衍过去,“我有个地方不明白,最后以我的实力我绝对可以杀了他,为什么你们可能躲过我的攻击?”
“你不会现在都没发现你中了毒吧?”
“你不是给谢景之下毒了吗?”灵殿使者大惊,却又忽然反应过来,“你是通过谢景之给我下毒,让我无法察觉?”
“准确地说,谢景之身上的毒,配合你房间里的香,才会麻痹你的神经,让你对梦境的操控能力下降。”
“你早就知道我会杀了谢景之?”
“只是猜测,没想到就猜准了。”
“你倒是有几分谋略。”灵殿使者来到宋杳身前,“还不给我解毒?”
宋杳拿出一个瓷瓶,打开后,放在灵殿使者鼻尖,“深吸一口气,别吸多了。”
解毒后的灵殿使者,身形渐渐凝聚,变得和常人无益,这才又多看了宋杳一眼,“药理和香料,你学了多久?”
“好几年吧。”
“还挺有天分。”灵殿使者说着,便起身带路,“走吧下一关。”
谢景之走在最后面,看着宋杳近在眼前的背影,任由她扬起的发丝在鼻尖游荡,忽然有种强烈的,想要仅仅握住的冲动。
梦境里的一切,他都忘了,但他却发现,他心中最隐秘的情愫,被挖了出来,如岩浆一样爆发,灼烧着他的心。
但他只能再从心底挖出一层又一层的土石,将灼热的岩浆埋葬。
他冷静下来时,已经和宋杳进入到了最后一关。
一个绝美的女子出现在他们面前,在她身后,是一扇高耸的汉白玉天门。
天门里,是一级级汉白玉台阶,直入云端,看不到尽头。
女子缓缓开口,“宋杳,如果你继任了灵殿传承,你会为灵族做些什么?”
“以我对灵族有限的了解,当下,我最要做的,是延续灵族。”
“如何延续?”
“隐姓埋名,韬光养晦。”
“可是,你一旦得到我灵殿传承,就很可能拥有无上力量,你甘心做一个默默无闻的人?”
“无法抵抗力量的诱惑,无法延续灵族,这也能算得上是拥有无上力量?外在的力量是一种强大,内心的力量,是另外一种强大。你们要磨练我、考验我的,不正是内心的强大么?”
女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从你来这里第一天起,我就注意到你了。”
“渊哥的那些禁术,难道是您给的?”宋杳忽然反应过来。
“没错,深渊对你也很是满意。”女子一笑,“你得了灵殿传承,就会知道灵族的所有秘密。”
说完,她指尖轻轻点在宋杳额头,化作一缕风,钻入宋杳神识中。
数百代记忆的传承,蜂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