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传送阵,宋杳松开沈云逸手臂,关切地问他,“可还好?”
“我没事。”沈云逸说完,忽然问道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他扫了一眼宋杳,发现她左边的衣袖上有一道血痕,“你受伤了?”
宋杳淡淡看了一眼左臂,“小伤,不碍事。我们得快点离开仙族地界,不然他们要追来了。”
沈云逸跟在她身后。
宋杳却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你知道我是谁?”
“是。来之前就知道。”
“你不讨厌我?”宋杳还是第一次碰到不对她喊打喊杀的人。
“他们要杀你,无非是恐惧你,我没有这个顾虑。”
沈云逸坦坦荡荡地看着她。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伤我。”沈云逸看着她,自信得近乎傲然。
宋杳抿唇一笑,“我的那只玄龟若是修炼成了人形,估计也是你这样的神态。”
“你怎么知道一只龟的神态?”沈云逸似有不解。
宋杳耸了耸肩,嘴角上扬,眉眼弯弯,“直觉啊,我就是知道。”
沈云逸看着宋杳的笑容,心头也舒展开来,宋杳应该是这样的,开开心心的,无忧无虑的。
宋杳见他浅浅笑着,是真的不怕她,不讨厌她,长久以来压抑在心中的阴霾也散了许多,不觉道,“谢谢。”
“谢什么?”沈云逸依旧是看着她笑,心情似乎已经好得没边儿。
“谢你的照顾,谢你这样陪我一起说话,谢你不讨厌我灵族的身份。”宋杳还想说很多,但又怕自己过于唐突。
“你要谢我的还不止这些。”沈云逸剑眉一挑,俊逸的脸上多了几分生动的神采。
宋杳越发觉得,他像是自己的玄龟。
“公子,不好了!仙盟的人追来了!”马车外响起侍卫惊恐的声音。
宋杳立刻掀开帘子,回头一看。
乌泱泱的仙盟大军已经浩浩荡荡赶来,而他们距离魔族地界,足足还有小半天时间,就是要用传送符,现在也已经来不及了。
她回身,“沈公子,我们兵分两路,他们要找的人是我,你快点回魔界求援。”
“我在魔界谁也不认识,没人会相信我的话。我倒觉得,不如我们两人合力,说不定还有逃脱的可能。”
“不行,仙盟来的人太多了,他们这一次绝不可能让我逃脱。”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行呢。”沈云逸淡笑着,目光浅浅落在身后的仙盟大军中,带着近乎狂傲的云淡风轻。
宋杳觉得,此人大约是在众星捧月中养大的吧,对外面的危险简直一无所知。
仙盟的追兵越来越近,而且人数足足有上万人,他们两个根本不可能逃脱。
“沈公子,这一路上多谢你,我不能连累了你。”宋杳说着,便要跳下马车投降。
却被沈云逸拉住,“别着急,再等等,让你看好戏。”
沈云逸的掌心炽热,即使隔着衣衫,她依然能感觉到。
他眸光深邃,好像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他嘴角的笑容浅淡,却让她莫名就安下心来。
“轰!!”
冲天的火光亮起,冲在最前方的仙盟士兵很快便消失在火光中。
后面的追兵不敢上前,刚刚停留下来,两侧便响起了声震天地的喊杀声。
数千魔族士兵冲入仙盟追兵。
在宋杳身后,还有一只大军浩浩荡荡而来,为首的将军身穿一袭银色铠甲,红色的披风迎风飘扬,猎猎作响。
离得近时,宋杳才看清楚那人的模样。
顾良远?
宋杳的心提了起来,他不过是少年,将军府怎么就让他出征了?
沈云逸注意到宋杳的目光,有些不悦,“认识他?”
宋杳回身,飞快一拜,“参见尊上。”
谢以泽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暴露了,他还想多和宋杳说会儿话,如今也只能道,“起来吧。”
宋杳起身,恭恭敬敬站在他身侧,全然没了方才自在舒展的样子。
谢以泽觉得难受,觉得马车里的空气都是闷闷的,只得起身,走了出去。
宋杳跟出去,步履轻盈,悄无声息。
谢以泽回头看她,见她低头看着脚尖,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什么要问的。”谢以泽低头看她,第一次不想让她这么聪明,不想让她这么快发现他的身份。
“尊上既然知道我和谢景之联系,为何还要帮我?”
“挑拨仙盟,对魔族有利,我自然会帮。”谢以泽等着她,以为她还会问点别的,比如为什么会假扮沈云逸和她接头,为什么会用沈云逸这个名字……
可是,宋杳竟然什么都没多问,只安安静静地低眉敛目。
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贝壳,合上之后,默默地舔舐、消化所有的伤口,不让任何人知道她的痛苦,知道人们发现,那里有颗珍珠。
他宁可没有什么珍珠,也不想看到她如此。
“宋杳。”
“奴婢在。”
“你身份已经暴露,以后……就在我身边随侍。”
“尊上,这……”
谢以泽看了她一眼。
宋杳顿了顿,还是坚持道,“尊上,我的身份您也知道,不如就让宋杳假死在这军队中,让奴婢彻底消失。”
“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你不能过一辈子。”
宋杳跪在地上,“但,在尊上身边,尊上也未必能护奴婢一辈子。”
谢以泽周身的气息忽然翻涌,“能不能,试过才知道。”
宋杳叹了口气,“奴婢叩谢尊上。”
“起来。你的身份暂时还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回去之后,你还是司香府的人,后续我会想办法让你来身边伺候。”
“是。”宋杳起身,知道一切还需细心谋划。
而她在系统的催促下,只能硬着头皮想办法。
此次短暂的交锋,魔族大胜,仙族人铩羽而归。
一切看起来,就像是谢景昊私通了魔族,故意透露宋杳的消息,让仙族修士落入整个魔族的陷阱中。
谢景昊极力申辩,“不是我!绝对不是我!我怎么可能背叛仙族!你们派人去查,我但凡私通魔族,不用你们来制裁,我自己都容不下我自己!”
“我们已经查过了,你的心腹之一,和魔族人有来往。”谢景之拿出证据。
谢景昊根本不看他手中的证据,恍然大悟,“是你!一定是你!陷害我之后,你得利最多!”
“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的为人你是清楚的,我什么时候做过陷害人的事情?”谢景之依旧是云淡风轻,坦坦荡荡的样子。
谢景昊指着他,面目狰狞,怒意爆发,“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谢景之是什么货色吗?!少在我这里假惺惺!就是我死了,你也别想族长之位。”
“谢大长老,慎言。”族中另外一位长老提醒他。
谢景之叹了口气,似乎很是无奈,“哥哥,我只想为族中做点事情,没想到被你如此误解。”
被谢景之这么一说,族中的人对谢景昊更是有些不耐,平日里被他欺压过的人,此时也都不过是冷冷看着他,不愿意为他说上一句话。
一时间,谢景昊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众叛亲离,树倒猢狲散。
他忽然大笑,“愚蠢!你们都中了宋杳的奸计!这么一群人竟然被一个女子戏耍,简直就是仙盟耻辱!”
仙盟众人冷冷看着他,就当他是胡言乱语的疯子。
纷纷扬扬的大雪,洁净着整个天地。
谢景之坐在亭中,温着一壶酒,静静看着这素白的天地。
他相当珍惜这样的雪景。
雪化之后,这天地都会露出本来面目,肮脏得让他看不下去。
“长老。”
谢景之没有回头,只温温和和道,“事情都办妥了?”
“谢景昊已经彻底被放弃,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我们需不需要……”
“不用,他的性命自有别人来取。”谢景之的心情更好了些,嘴角的笑意也深了几分。
“宋杳的计策过于铤而走险,若不是我们从中斡旋,只怕会适得其反。我们要不要知会她一声……”
“不必,这里她有我帮助,魔界那边有魔尊相助,她做什么都会做成。”谢景之垂眸,眉眼之间似乎多了些许惆怅。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