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ary：长命锁没能祈愿你平平安安，可吉祥绳让我们的爱永不间断。

    说实在的，刃没想过会再这种地方再遇到你。

    他早就恨死了罗浮，恨死了这个让他从人变成鬼的地方。他在这里被杀了千百次，像孤魂一样的游荡，变成了利刃消磨着所有人，也消磨着他自己。

    他今日来罗浮，只是像之前一样，带来几把新的剑，然后久久的凝视着墓碑和剑冢。可忽然地，他听到了一阵水声，转过头去，看见一个穿着仙舟丧服的女子，在对着几块墓碑洒水。他眼睛是很好的，一下子认出来那女子就是你。刃想，你还真是个倒霉蛋，几百年里不知道又有谁离开了你。

    刃想起来几百年前，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正坐在一家杂货铺的柜台前，笨拙的用一个小号的打眼针雕着一小块银锁。长年锻造武器的匠人一眼就看出来你雕刻的方法有问题，但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看着你拿着工具雕两下掉一下。似乎是发觉你愁眉苦脸地不行了，他这才上前去对你说，姑娘，打眼针是打孔用的，打胚要用圆头棒锥。

    你一直低着头忙自己的，听到这句话才一下子反应过来工具拿错了，赶忙换了个棒锥。还没打两下你才突然发觉有个人站你前面，一下子站起身，陪着笑说，不好意思，先生，刚才没注意到您。请问您要点什么？

    小号的铁榔头，他说。姑娘刚才是在做什么锁？

    长命锁。你边起身找榔头边回答他：家里养了只鹦鹉，怕它死的太早了，就想着自己给他打个长命锁。

    还挺稀奇的，给动物戴长命锁。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不太理解，你抬头告诉他：仙舟人多是长生种，用不着长命锁的。但是小动物不是呀，小动物寿命很短的，陪不了我多长时间。

    他又问你，街边打制长命锁的匠人还挺多，为何不直接买制作好的？

    你露出了一抹略显悲哀的神色：之前买过的，但都没什么用。我养过了一只棕色卷毛的狗，给它买了长命锁，但它没过多久就生病死了。我还养过一只猫，我给它买了桃木锁，还装了小铃铛，跑起来叮叮当当的响，但它也死了。

    你告诉他，也许是买的锁没有诚意，所以你要给小鸟做一个锁，让它能活的久一点。

    他不说话了，只站在那看你找榔头。你翻到了小号的榔头，一边递给他一边说，先生，您看起来是化外民。是短生种吗？

    嗯。他结过榔头对你说，我叫应星，工造司的应星。

    你很是惊喜了：应星先生吗？那位工造司百冶大人？

    实在没想到今日有幸能见您一面。得了您的指导，这长命锁没准就能让我的鹦鹉活的长长久久的了。

    可你随即又想到，他是个短生种呀，跟你的小鹦鹉一样，寿命一点也不长。你并没有把话说出来，只是递给他那个小榔头，跟他说，应星先生，您慢走。谢谢您今天的提醒。

    刃想，你是个倒霉蛋，身为长生种却还养了那么多寿命极短的小动物，给小动物戴上了长命锁却还是意外不断。他看着你蹲在那给几块墓碑洒水，便想看看那上面都刻了谁。他轻轻地走过去，没有引起你的注意。他盯着你洒水的动作，看着其中一块墓碑。那上面什么也没有，竟放着一个小小的长命锁。他看着那个极小的锁，竟想起来你曾经喝醉了竟对他说，小动物要戴长命锁，寿命不长的短生种也要戴长命锁的。戴了长命锁，才能长命百岁，才能平平安安。

    他忘了你们是如何熟络起来的，可能是他从初见后连着几次都上你的铺子里买东西，也可能是你在不久后第一次带着没做完的锁来工造司，向他讨教那细细地孔眼应该怎么雕出来。不过你们确实是认识了，你也会在他锻造的时候静静地在一旁等着。有次你过去看到他正在锻铁，便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欣赏他举起锤子再落下。你看久了，竟不觉着迷了，盯着他微微汗湿的头发，上去帮他捋到一边。他略显惊异地停了下动作，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赶忙告诉他，你的头发遮住眼睛了。

    多谢。他没再说话了，继续专注地打铁。你就继续坐在那等，等着等着竟发现天已经渐渐黑了。他恍然发现自己忘了时间，正要向你道歉，扭头却发现你朦朦胧胧地闭上了眼，像是快睡着了。他有些慌乱，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你，你却一下子手腕没支撑住，点了下头醒了。你迷迷糊糊地看着外面略黑的天色，问他说，应星先生，要趁着月色来杯酒吗。

    他摇头，告诉你说，他不会喝酒。他酒量确实太不好了，一杯就够他醉的找不着北。但你还是盯着外面，跟他说，没关系的，我酒量很好。应星先生不用喝酒，但我这会儿不喝一杯就感觉，把这月亮浪费了。

    他拗不过你，只好把从没碰过的几坛子酒拿了出来。你微微笑了，跟他说，应星先生，你真好啊。

    应星有点怀疑你刚才说自己酒量好是否属实，他感觉你还没喝就醉了。但他没说什么，只是拿了酒杯给你倒酒。你拿起来，一下子喝完了这一杯。你举着杯子对他说，再来。

    他忘了你喝了几杯酒，但你确实是喝得脸红扑扑地了。他不再给你倒酒，你竟神志不清地要上来抢，你跟他说，应星先生，我还没醉呀，我酒量很好的。

    小骗子，他想。他没理会你的胡言乱语，收起了酒坛子，开始思考晚上怎么把你送回去。但你早就晕了，晕晕乎乎的盯着桌子上那个半成品的长命锁出神。你盯着那锁老半天，然后竟对他说，应星先生，这锁你来戴吧。

    他觉得疑惑极了，先不说大人能不能戴长命锁，你这锁本来不是给鹦鹉戴的吗。这么小的锁，除了鹦鹉应该是谁也戴不了了。他这样想着，也这样问了。可你摇摇头，告诉他，小鹦鹉戴不了。

    你跟他说，我的鹦鹉死了，就在昨天死了。我也不知道它怎么就死了，但是等我回家的时候，它的脖子已经是血淋淋地卡在笼子上了。还没给它戴长命锁呢，应星先生，它的长命锁还没做完，它就死了。

    他听着你醉酒说着胡话，感到一阵悲哀。他为那只鹦鹉悲哀，也为你悲哀。他又有点遗憾地想到，他是个短生种，迟早也是要像那些鹦鹉和猫狗一样，从这个世界上离开。

    你醉着醉着，竟一下子从椅子上掉到了地上。他赶忙过去扶起你，但你抓着他的衣领跟他说，应星先生，这长命锁你来戴吧。

    他没有拒绝你，只是告诉你说，哪有大人还带长命锁的。但你有点急了，你口齿不清又慌乱地对他说，要戴的，短生种都要戴的。你跟他说，戴了长命锁，才能长命百岁。短生种寿命太短了，不戴长命锁，就会跟那只鹦鹉那样，跟那只卷毛狗那样，没活多久就离开了。

    他不回答你戴不戴，保持着扶你起来的姿势，告诉你说，你该回家去了。

    你把这当成了拒绝，更着急了，急地快要哭出来。你告诉他，应星，你戴上吧，戴上才能活的久。我身边的大家都走了，养的小动物也都死了，他们都没有戴长命锁，没戴上我亲手做的长命锁。

    你哭了，哭着求他，应星，你戴上啊，戴了才能晚一点离开我。

    他沉默了半天，看着你那样拿着那个长命锁，那样地恳求他。他答应你了，他告诉你说，他会戴上长命锁。

    你像是高兴了，总算是放松下来。良久，当他再低头的时候，你竟已经呼呼地睡着了。他看着桌子上那个长命锁，觉得这给鹦鹉做的锁实在是太小了。他把锁拿了起来，又轻轻把你抱起来，放在了床上。他觉得，自己今晚应该是睡不了了。他没喝酒，也没有醉，于是他就那样坐在床边，看着你，看着你的睡颜。你像是睡的不安稳，明明闭上了眼却还在小声叫着，应星，应星。

    嗯，我在。他坐在你旁边，看着你皱眉：应星，应星。

    嗯，我在。

    他忘了那晚回应了你多少遍“我在”，但你只是叫他，皱着眉叫他。你醒来的时候，看着他那样注视着你，你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愣了半天。他刚想问你还记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但你只是看着他，看着他那空空的领口。

    你问他说，应星，你的长命锁呢。

    刃想起了你曾经做过的这些蠢事，看着那块放着长命锁的碑出神。他想，这莫不是你给那只死掉的鹦鹉立了块碑。他往旁边看去，看到了另一块碑，没有长命锁了，那上面赫然刻着两个字：应星。

    他想着，你还真是好笑，给只鹦鹉立碑就算了，居然还给个鬼魂立碑。他抱臂看着你的动作，嗤笑一声。

    你听到后面有声音，被吓了一大跳，猛的扭头却发现那张跟应星长的一样的脸就在身后。你怔了半天，似乎是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看着那张脸，小声叫了一句：应星？

    刃被这个名字弄得有些不悦，他皱着眉头告诉你，应星早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刃，是不死不灭的刃。

    你愣了半天，没听懂他的话。你问他说，可是你明明站在这里呀，应星？

    他沉默了，沉默着看着你。你盯着他那空空的领口，像那天早上一样的问他：

    应星，你的长命锁呢？

    应星，你的长命锁呢。刃被这句话给一下子噎了半天，然后才想起来，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东西。自那个小锁之后，你好像确实是又给了他一个长命锁。

    他记得那是很久以后了。在你醉酒之后的很长时间，你没再来找过他，他也很久没有见到你了。或许那段时间对你来说不值一提，但对他一个短生种来讲，这时间已经是很长了。他在想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或许他那晚就不应该拿出来那坛酒。可他又想了想，想到你早起问他的那句话，他又觉得也许自己当时真的应该戴上那个长命锁。

    但那个锁太小了，小的他就是戴手腕也戴不上。那本来就是给你的鹦鹉戴的，给那细细地脖子戴的。可惜那脖子折在了笼子边边上，戴不了这长命锁了。他想，你可能只是很难过了，也可能是突然发觉，他一个短生种的寿命跟那个鹦鹉也没什么两样，所以你不再来找他了。他觉得遗憾，为自己是个短生种而遗憾。他想，要是他是长生种的话，他或许就能陪着你，陪着整个工造司几百年。

    可你却在这天早上来了，在他生辰的这天过来了。他其实不是很记自己的生日，他觉得短生种寿命太短了，他的时间也太短了，要是把生日这种时间也都浪费掉，那他给工造司就什么也留不了了。但你来了，你在他清晨画着设计稿的时候跑过来对他说，应星先生，我来陪你过生日吧。

    他想问问你，这么长时间没来找过他，你去哪里了。但他什么也没有问，你也没有要告诉他的意思。你只是拉着他到外面，跟他说，应星先生，长乐天里有一家书斋，想过去了解一下罗浮的历史吗。

    他觉得，自己这一天怕是注定要浪费掉了。但是他看着你拉着他东奔西跑，又觉得跟着你的一天好像也不能完全算浪费。他跟着你去了书斋，听着你给他讲了半天罗浮的历史。说是罗浮的历史，其实更算是你过去的一切。你活的时间挺长的，几百年里罗浮的历史和变迁，都是你个人的亲身经历罢了。磨完了一个上午，你又拉着他回了工造司。你在他的厨房里头忙活了半天，说是要给他做一桌子菜祝他生辰快乐。但你在里边笨手笨脚的，他看见你笨拙地拿着锅铲，还在手机上搜着各种菜的做法。过了好久好久，你垂头丧气地走出来，端着一碗面。你跟他说，抱歉，应星先生，我实在是做不出来。生辰祝福只有这个了。

    他并不在意生日的时候吃了什么，但他为你这副垂头丧气地样子觉得好笑。他走过去，俯下身问你，这个是什么面。

    你抬头，端着那碗面跟他说，这叫长寿面。

    你告诉他，你听你的化外民朋友说，短生种的生日是应该吃长寿面的。吃了长寿面，然后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他吃了，吃了那碗面，也吃了你对他的祝福。你像是很高兴了，告诉他，这样就太好了，这样就可以活的很久，不会像那些小动物一样离开了。他看着你高兴的样子，想告诉你说，短生种迟早是要离开的，就算是平平安安，跟长生种比起来，寿命也太短了。但他看你那样笑着，那样高兴着，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他想到了那个长命锁，他觉得你可能曾经给每一个小动物戴上长命锁的时候，都是这样高兴，这样笑着说，这下子就可以平平安安了。但就像那些小动物最后还是离开了你，他也迟早是要走的。

    整个下午，你都带着他在长乐天乱逛。你们走啊走，一直晃到了晚上。你带着他来到一个小亭子里，跟他说，应星先生，你看，这个角度的夜空是不是很美。

    他看着天上，心想确实是很美。但是仙舟的天空是拟造的，也看不到月亮。月亮，他想起了那晚在工造司，你跟他说，这么好的月色，要喝几杯酒。

    他当时竟没有想到，仙舟哪里有月亮呢。仙舟的天空一直是那样，连星星也是假的。他不知道你怎么就突然说有月亮，你可能只是想喝酒了。小骗子，他想。骗他说有月亮，骗他说自己千杯不醉，然后喝的烂醉如泥，让他戴一只鹦鹉的长命锁。

    应星先生？应星先生？

    他听到你的声音，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是在神游了。他回神，对你说，嗯，我在。

    你笑了，笑着跟他说，应星先生，我有生日礼物要送给你。他疑惑，长生种也会在过生日送生日礼物吗。他看到你掏来掏去，然后拿出来一个亮闪闪的银锁：

    应星先生，我要送你一个长命锁。

    他一惊，赶忙接过那锁细细打量。一个银质的锁，佩戴的项圈就在亭子里的桌子上放着。他想，看来你是早就准备在亭子里送他一个锁了。那锁背面的画竟是他的模样，正面刻着四个字：长命百岁。

    应星看着你，看着你那样笑着，他好像明白你这么长时间没来是干嘛去了。你给他亲手做了一个锁，亲手在锁上刻了他的画，亲手刻上那四个字：长命百岁。他看了好一会儿，细细摩挲那些刻痕，盯着锁说了句，哪有大人还戴长命锁的。

    但你还是笑着，笑着跟他说，应星，短生种是要戴锁的，戴了锁才能长命百岁。应星，你那天答应我了，会戴着锁的，我听到了。但那个锁太小了，那是给鹦鹉戴的。所以我给你做了一个，给你做了一个长命锁。

    他想起来，当时确实是答应你了，你哭着闹着求他戴上那个锁。小骗子，他想。他觉得自己是上了你的圈套，被你骗着戴上了这个锁。

    但他也确实是戴了，做了一个脖子上戴长命锁的大人。你之后是经常来找他了，看他锻铁，看他带着那个锁，然后坐在旁边笑。有时他嫌那个锁戴着晃来晃去很是碍事，于是会把锁给摘下来一会儿。可你偏偏这会儿来了，你盯着他空空的领口，焦急地问他，应星，你的长命锁呢。

    应星，你的长命锁呢？

    刃看着你那样认真又焦急的模样，一如你无数次地在过去问他，他的长命锁去哪了。他的长命锁早就没了，他想。应星早就死了，死在饮月之乱，长命锁也早就被毁坏了。他又想起了那个女人无数次地用剑捅穿他的身体，把那个名为应星的存在碾了个粉碎。他还记得，他被那女人弄得浑身都是血，那个项圈也早就被打碎了，长命锁就那样在血泊里被踢到了墙角。他看到了那个锁，想起了你那样笑着对他说，让他平平安安。所以即使浑身都是创口，他还是在往那个墙角靠，去拿起那个长命锁。他感觉自己又看到了你，看到你那样问他说，应星，你的长命锁呢。

    但他拿不到了。那女人用剑直直地将那锁捅了个粉碎，然后冷笑着告诉他，你死不了的。

    你用不着长命锁了。

    刃想，应星早就死了，那锁也早就没了。现在的他就是个死不了的恶鬼了，也不再需要什么长命锁。所以他告诉你，应星早死了，应星的长命锁也死了。

    可是你哭了，你哭着对他说，可是应星，你不是还在这里站着吗。刃就那样看着你哭，他看你哭的一抽一抽的觉得难过。他对你说，但应星已经死了。站在这里的是刃，是死了无数次地刃。

    他告诉你，刃死不了了，也不需要什么长命锁。他想到你身边的人和动物全都是这样，一个个戴上了长命锁却还是离开了你。他觉得你是个倒霉蛋，悲哀的倒霉蛋。他不想再耗在这个地方了，转过身子准备离开。

    你扑了过去，拽住了他衣服后的红绳子。你哭着说，是应星也好，是刃也好，我们不要长命锁了，我们还有吉祥绳，你身上还带着我的吉祥绳。

    你说，长命锁不能祝你长命百岁，但吉祥绳让你平平安安。你衣服上还有我的红绳，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早离开。

    红绳，吉祥绳。刃后知后觉衣服上的红色衣带，想起你曾经带着一堆红绳在工造司编来编去。你告诉他，这是吉祥绳，能让他平平安安的吉祥绳。他问你说，他不是已经戴上长命锁了吗。但你告诉他，长命锁不够的，短生种就算戴长命锁也还是会出意外。

    你告诉他，你有一个化外民朋友，那个给你讲长寿面的化外民朋友，一个短生种小姑娘。在很早很早之前，在你给鹦鹉做长命锁之前，你其实是做过长命锁的，你给小姑娘做过一个磕磕巴巴地玉锁，一个实在是不好看的玉锁，祝她平平安安。小姑娘戴上了锁，但还是没有平平安安。你说，她乘坐的星槎出了意外，她还没能到地面上就离开了。

    你说，应星，短生种的寿命太短了，太脆弱了，就算有长命锁，我也好怕你不能长命百岁。所以我要给你系上红绳子，系上吉祥绳，让你平平安安。

    那晚你确实是给他编好了绳子，但绳子没有系到他身上，反而是到了你身上。那绳子被分成了几段，到了你的两个手腕上、你的脚腕上。他忘了那晚你们是怎么就上了那张床，也可能你们从头到尾都不在床上，可是那蜡烛确实是一闪一闪的，晃的叫人看不清。他用那红绳将你给禁锢住了，用那红绳将你给困在了他身上。那蜡烛是很快就烧完了，但你还是那样乖巧地被困在他身边。你哭的不行，哭的快要力竭了，可他还是没有把你给松开，只是用行动告诉你，这吉祥绳，这红绳让你们连在一起了。他好像是暂时把长命锁给摘下了，只是用红绳让你们纠缠在一起。你们身上没有长命锁铛铛的声音，但是红绳确实是在一直蹭来蹭去。

    那晚你们好像是睡的很晚了，你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可第二天早上你醒来了，你看不到长命锁了，所以你带着那双哭肿的眼睛，轻轻摇醒他，问他说：应星，你的长命锁呢。

    他没睡醒似的慢慢睁开眼，看着你那双红肿又焦急地眼睛说，长命锁摘下了，但是吉祥绳在。

    他把那一根一根的吉祥绳串在了他的衣服上，让他的背后有了一根根的红色衣带。他对你说，吉祥绳，红绳，除了象征着平安，还象征着姻缘和爱情。

    他告诉你，这红绳把你们连在一起了。

    刃回神，你还在拽他背后的绳子。你说，他衣服上还有你的红绳，还有你们的红绳。那红绳确实是曾经在你身上，也在往后的几百年里一直留在他衣服上了。长命锁确实是没了，不死的诅咒让他再也不会拥有长命锁了。但这吉祥绳也并没有让他平平安安，就算是有了吉祥绳，他还是像个怪物一样的游荡了几百年。这红绳所连起来的，除了你们的那个夜晚，除了你的那些话，好像就什么也没有了。

    但你还是在哭，抱着他的后背哭。你不光是哭他的长命锁了，你还哭他的吉祥绳，哭他不死的诅咒。你为他感到悲哀，为他的长命锁感到悲哀，为他的红绳感到悲哀。他曾经是个短生种，你们都在遗憾他的时间太短；可现在好不容易又见了面，他却已经像鬼魂似的怎么都死不了了。

    你拽下了自己头发上的发绳，红红的，像他身上的吉祥绳。你哆嗦着摸着他那只全是绷带的手，把红绳系在他的手腕。你跟他说，对不起。

    刃不解，摸着你给他系的绳子问你说，为什么道歉。你说，因为你的长命锁没有让应星长命百岁，你的吉祥绳也没有让他平平安安。你说，你的红绳把他给困住了，让他也像那些个小动物一样，明明戴了长命锁却还是出意外了。

    你为他的悲哀而道歉。所以你给他戴了新的红绳，你告诉他，你给他戴着你这个长生种的红绳，让他平平安安。虽然他有了这么多的意外，但你还是想用红绳把你们连在一起，让他平平安安。

    你想让他答应，就像当初想让他答应你的长命锁。但他还是不说话，那样背对着你沉默着。这种近乎拒绝的行为又让你焦急起来，你哭着求他，求他答应你，求他接受你，求他平平安安。

    你一遍遍的叫着，应星，应星，阿刃。

    他像是如梦初醒，回牵住了你的手，像无数次在夜晚回应你那样，对你说：

    嗯，我在。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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