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春末时节,天气转暖,万物复苏之际,空气中仍旧弥散着些许凉意。

    程十鸢周身浸在冰冷的湖水中,眼神开始涣散,任由自己沉浮于冰凉的湖水底部。她的脑子里有很多片段闪过……

    “小十,褚明……褚明没了。”

    “什么!”程十鸢蹲坐在手术室门口,抱住双臂。

    深夜的医院静的可怕,长廊上回荡着她的哭喊,“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带他加入蓝天救援队,他不会发生意外,明明……明明他用了AI疗法,已经有了好转……是我,都是我的错!”

    她将头深深的埋进手臂中,无声地啜泣着,肩膀轻微抽搐,眼睛里流出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到地上,溅起几点细小的尘埃。

    “小十,权当做姐姐求你了,那沈聿白终日沉迷酒色,姐姐若是嫁给他,哪还有幸福可言?”

    “嫡姐,陛下已经下旨了,皇命不可违,我们又能如何?”

    “你放心,姐姐已经安排好了。今日沈老夫人寿辰,大家都在前院为老夫人贺寿。沈聿白早已醉的不省人事,你只需潜入他房中,一切便顺理成章。”

    “万没想到,面子上婉婉有仪,般般人画的相府小姐,里子里却是这般龌龊不堪!”

    相府嫡女程婉婉怎么也没料到在这隐蔽的后院湖边会被人撞见,她刚刚与程十鸢说的那些若是传了出去,她如何还能在上京立足。

    倏忽间,程婉婉失了理智,冲上前去与这女子拉扯起来。

    程十鸢从未见过端庄有礼的嫡姐这样失仪,且是在人家将军府中。

    更何况,此事是她们失礼在先。

    她赶忙上前欲将她二人拉开,哪知春雨过后,湖边甚滑,三人一齐落入湖中……

    两段截然不同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中重叠交织,让她头痛欲裂,可偏偏无法动弹。

    紧接着画面开始扭曲,由不得程十鸢拒绝,一些她前所未见的画面一股脑儿地冲入她的大脑。那是相府深闺,母亲早逝,而她终日被府中人肆意辱骂,活得却不如个下人。

    靠着嫡姐程婉婉的接济,勉强度日。

    “这小女孩是我吗?”程十鸢心下自言自语着,可没人回答她。

    只见一束光打在她眼前,亮光中一个手机模样的东西缓缓落到她的手边。

    程十鸢缓缓抬起手,握住那物。

    突地眼前一黑,她的身子被一股力量引着冲出水面,倒在青石板上,这才感觉到嗓子辣辣的疼,连呼吸都那么困难。

    “咳咳……”她躺在地上,拼命地咳着,咳得她头晕目眩。等稍缓过些气,幽风抚过,她湿透的身子不禁一哆嗦,冷意袭来,冻得她全身发麻。

    程十鸢艰难地坐起来,向四周望去,青砖瓦屋,雕梁画栋。

    刚在水中闯进她脑海中的记忆,让她没有太过陌生。只不过,在她左前方,程婉婉低着头被她丫鬟用毯子裹着,一脸委屈的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程婉婉身旁站着个华贵的妇人,应是她的嫡母李氏。瞧她一面担忧地轻抚着程婉婉的后背,一面眉峰直立狠狠瞪着程十鸢。

    程十鸢右侧,躺着一个脸色惨白的女子,脸上已无血色,没了生机。她认出这便是先前与程婉婉拉扯的女子,还与她们一同落入水中。

    “思勉,怎么会如此?到底发生了何事?”这女子身边亦是一位中年妇人,由着婢女思源扶着,握着这女子的手,不住地落泪。

    与李夫人不同的是,她仅是略施粉黛,成熟美艳间带着几分英气。

    出于程十鸢的职业习惯,她捕获到那妇人眉宇间难以掩藏的忧愁。

    “护国夫人,这事都怪我,若不是瞧这妮子在府中未见过世面,带来您这寿辰宴,也不能发生这样的事情。春碧,你来说说,先前究竟发生了何事?”李夫人搂着程婉婉,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珠,又指着程婉婉的侍女。

    “夫人。”春碧突然被点到,吓得一激灵,连忙跪下,抬头悄悄看了眼李夫人,又匆匆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回护国夫人、夫人的话,先前十小姐约小姐来着,求小姐允她替嫁。”

    替嫁二字一出来,那护国夫人都露出吃惊之色来。

    春碧顿了顿,偷瞄了一眼程十鸢,见她一脸蒙圈,没有出声,这才再次开口,“小姐自是不肯的。这婚事乃是圣上御赐,况且沈少将军少年英才,谁不想与之共结连理。哪知十小姐竟提出自荐枕席,就在此刻,思勉姐姐在一旁听见,斥责起十小姐。十小姐见自己败露,便想把思勉姐姐推下湖中,小姐见此,上前阻止之际。三人都落了水……”

    “你怎么能瞎说呢?”程十鸢不敢相信,这长得如花似玉的妹子,怎么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呢?

    “啪!”

    程十鸢话音刚落,只觉右脸火辣辣地疼痛,原来那面相温婉和顺的嫡母李夫人竟突然冲过来,给了她重重一巴掌。

    李氏气极败坏道:“孽女,枉费我平日对你百般教导,今儿却做出这等丢尽家门颜面的事!我们相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程十鸢刚想开口辩驳,又被一记耳光打断,这回打人的是程婉婉,拢着裹在身上的毯子,“小十,思勉虽说是护国夫人的丫鬟,可在护国夫人心中,那便是女儿一样的人。来人,将十小姐抓起来,带回相府发落。”

    随后,又蹲下身来,柔声细语地哄着,“这事关乎将军府与相府的颜面,妹妹你得担当起来。否则……我母亲怪罪下来,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说话间,几个壮汉从一旁过来,将程十鸢死死地压住。

    她听明白程婉婉的意思了,即使这事与她无关,她若是开口说出了真相,众人信与不信,她都是死路一条,只因她身份卑微,是一个可以任人宰割的庶女。

    “夫人!夫人!”

    侍女思源眼见着护国夫人昏了过去,连忙大喊,“快,先送夫人回房间,叫大夫来!再去看看少将军酒醒了没!”

    护国夫人一晕倒,整个宴席彻底乱了套。

    这思勉不在了,思源成了护国夫人的一等丫鬟,如今这情况,她便是将军府说话算数的人。

    她一声令下,将军府的下人们,连忙照着她的吩咐行动起来。

    李氏见状褪下自己的手镯,塞进思源的手中,“今日这事,思源姑娘如何看?”

    思源将镯子推了回去,“无功不受禄,程相夫人不必如此。夫人得知相府小姐与思勉落水后,只通知了您来这后院,已是顾及相府的颜面。”

    “自打将军去世后,我家夫人患上失眠症之事乃是众人皆知。夫人失眠头痛之时,唯一思勉姐姐能疏解一二。现下她走得突然,我们将军府定是要讨个说法的。还请程相夫人将十小姐留在将军府中,待夫人或是少将军醒来再做定夺,如何?”

    李氏与程婉婉相视一眼,两人脸色均有些难堪,半晌,才听李氏说:“这恐怕是要麻烦将军府了吧?”

    “无碍。”思源坚持道。

    程婉婉咬了咬唇瓣,推了推李氏的胳膊,见母亲微微蹙眉,便不再言语。

    这在外人看来,程婉婉怕自家妹子在将军府吃了亏,这才想让母亲出面。可只有程十鸢知道,她们无非是怕她“乱说话”。

    那她又怎么能让她们失望呢?

    “思源姑娘是吧?其实,推思勉姑娘下水的……”

    程十鸢故意将那最后几字拖得老长,果不其然,程婉婉没忍住,立马喝道,“程十鸢!你休得放肆!我们相府怎生了你这个孽障!”

    哪里还有半分相府嫡女的气度?

    程十鸢瞅见李氏一下没拦住程婉婉的懊恼样,眼底噙着笑意。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在于大家都不知道。因此,有人才会有所忌惮。

    所以眼下,程十鸢不会将真相说出来,她只是逗逗程婉婉罢了。

    程婉婉见程十鸢笑而不语的样子,才惊觉自己失了气度,低着头不敢看李氏一眼。

    程十鸢的心思其实并不在此,从她看出护国夫人眉宇间的愁思之后,她便一直默默观察着。

    又听得思源说起护国夫人的失眠症,想必这护国夫人心中定是有什么郁结,现下最得力的丫鬟死了,对她的打击估计更大了。

    她作为疗愈师,怎么会致病人于不顾呢?

    “让思源姑娘笑话了,我家这嫡姐情绪不太稳定,在家里她母亲还时常说她呢!以后,她要是嫁到将军府了,还望将军府各位多担待一下。”

    程十鸢一脸真诚,苦口婆心的模样,气得程婉婉气不打一处来。可碍于母亲在侧,又是在将军府,她硬是忍着没有发作。

    思源亲眼见着程婉婉一会动手打人,一会指着自家妹子破口大骂,又听着程十鸢这话,眸色冷了几分。

    程十鸢又怎么会错过在场每个人神态的变化,眼下让将军府中人对程婉婉的留下悍妇,不稳重的印象便足够了。

    她还有更为要紧的事。

    “其实……我想与思源姑娘说的是另一件重要的事情。”程十鸢虽被壮汉按住手脚,但她能感觉到在水中拿到的物件就在她身上。

    “不知十小姐有何要事?”显然思源对程十鸢的态度也不太好,出于礼数,还是尊称了声十小姐。

    “我能治好夫人的失眠症。”程十鸢微扬起下巴,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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