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病

    翌日。

    凤翎宫一早就来人禀报,才开口就是神女大人病重的消息。

    皇后听了,自然是半信半疑。

    距离成婚的日子不过半月了,怎的会那么凑巧竟然病了?

    “请太医看了吗?可有说是什么病?”贺雨萱沉着眸子,紧紧盯着前来的春月问。

    幸好春月的心理素质足够强大,否则就皇后娘娘如此强的压迫感,换做别人恐怕身子早就抖得如同筛糠了。

    “太医院刘院士说神女大人感染的是寒湿之症,开的药方子至少要服用一月有余才见效。”春月跪在地上语气中满是焦急。

    可见她情绪如此到位了,但贺雨萱还是没有完全相信,反而出言提醒道:“既如此病重?那本宫亲自去看看,不过在此之前,你可知欺瞒本宫是死罪?”

    “皇...皇后娘娘,奴婢不敢有半点欺瞒,不过神女大人实在病重,您凤体尊贵若是过了病气我们神祭屋可担当不起啊。”春月连忙又磕了几个头。

    方才一直在旁的男子见状,便上前道:“母后,春月说得极是,您乃一国之母平日又要料理后宫事务,若是您被过了病气神祭屋难逃其咎。儿臣身为男子,身体自是要强健些,不如儿臣代母后前去探望神女大人。”

    “三皇子说得极是,望皇后娘娘保重凤体。”春月见顾征出来解围立马跟着附和。

    有一说一这商青荷面相高冷平日里不多人接近,唯独这三皇子与她倒还好相处。

    商婷本来就是装病,有人时她就故意将自己脸扑的煞白,没人了她就翘着二郎腿在床榻上哼起了曲子。

    秋叶站在床榻边用蒲扇有一阵没一阵的扇着风。

    “三皇子到!”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叫喊,一听就是春月那丫头想借此提醒屋内的人,商婷一惊立马躺直,又在秋叶的帮助下盖上了被子。

    “咳...咳...”

    顾征进屋时,只看到立在桌后的山水画屏风。屏风后时不时传来几声咳嗽,听起来倒却像是真病重了。

    “神女此刻可否好些?”顾征在桌前的圆木凳上坐下。

    “我只觉得头昏脑胀神志不清,可能是重感冒,多躺几天就好了。”商婷嘴里呜呜咽咽发出痛苦的□□,恨不得将自己病痛的样子装得再像些。

    听得出来这次神女大人患的可都是重病了,顾征眉头微微蹙起,眼底有些心疼之意,他招招手,“再给神女加几床厚被褥,寒湿之症吹不得风。”

    “啊?”商婷瞪大眼。

    如此炎热的天气身上再捂几床棉被,这不是硬生生要将人给捂死吗?

    但商婷不敢出声,只得顺从地将棉被盖上,站在一边的秋月看着神女大人被捂得满头汗水,心疼地直绞手中的绢帕。

    终于,三皇子在交代好宫人注意好好照顾神女后起身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商婷就猛窜出被窝,抬起桌上的水一饮而尽。

    “这个顾征咋这么啰嗦?”商婷一边大口喘气,一边用力煽动手中的蒲扇。

    春月从内物府中要来一盆冰块,放置在桌上道:“神女大人与三皇子平日里相交还算好,关心神女大人也是不足为奇的。”

    “我与顾征关系好?”商婷有些疑惑地在桌前坐下,脸顺带贴近着那盆冰块分些凉意。

    春月将冰块舀进瓷碗中,又将熬得有些粘稠的红糖水淋在冰块上面,轻启唇瓣道:“对呀,三皇子是由皇后娘娘抚养,与您自然也是从小长大的情谊。三皇子如今是皇上最得宠的儿子,指不定将来还是咱们天月国国主呢。”

    “春月!”秋叶忙挤了挤眼睛提醒:“不能乱讲!”

    春月自知说错了话,忙吐了吐舌头。

    “那太子呢?”商婷好奇地问。

    按理来说皇帝应该是有很多孩子的,太子是该继承皇位的人,皇上最宠的是太子才对。

    春月不由压低了声音,悄悄说:“太子前些日子惹皇上发了好大一通火,至今还在东宫闭门思过呢。”

    “那皇后娘娘也不管?”商婷又问。

    “太子是先皇后的长子,先皇后还未过世时就与萱皇后不和,萱皇后既有意扶持三皇子,又怎会帮太子说话呢?”春月道。

    商婷接过那碗红糖冰水喝了两口便也不再多问了,这帝王家尔虞我诈已经是常事了,她便做个糊涂人,只要不参与进这些争端中,慢慢寻找回去的法子就是了。

    是夜,商婷翻来覆去睡不着,便悄悄穿了衣裳出门去。

    这会正是宫中侍卫换班,商婷悄悄溜出神祭屋也没人察觉。

    但难办的是,这皇宫过于弯弯绕绕,又还十分广阔。商婷才住了几日只熟悉凤翎宫到神祭屋的路,别的路她断不敢走。

    于是商婷便打算在神祭屋附近绕一绕。

    到了歇息的时辰宫苑里自然熄了灯,青石板路上乌漆嘛黑,此时吹过一阵风到是让人有些脊背发凉。

    太医院此时倒是亮堂。

    顾征站在桌前,手边是摞得有几本书那么高的符纸。

    只见他挽着袖子,手控制着木头夹子夹起符纸放进面前的铜盆中。

    有头那么大的铜盆中浸满了符纸,盆中的深褐色的药汁就快见底了。

    另一边,一个身着白袍的少年正蹲坐在药罐前,一搭没一搭的扇着火。

    “阿莅,还好今日是你当值,不然这些符纸都不知要攒到何年何月了。”顾征偏过头,笑意盈盈地对正在煨药的少年说道。

    叫做阿莅的少年面无表情,懒洋洋地出声:“神祭屋一直以为自己的符纸有奇效,殊不知是殿下您日日用药物浸泡晾晒才有药效,什么时候装神弄鬼的不正之气才能被压制下去,唉...”

    听他如此说,顾征却摇了摇头:“青荷与神祭屋命脉相连,只有神祭屋兴盛青荷才可安然无恙。”

    “噗。”阿莅突然笑出声,不禁打趣道:“殿下如今是在为他人养媳妇儿,那商青荷迟早是要嫁进国丈府的,您对她好那么多年,她不也只钟情于贺正谋吗?”

    这话听进顾征耳朵里,叫他止住了嘴角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眼底浮起的丝丝失落。

    他与商青荷青梅竹马,有时却恼自己怯懦,不敢表白心意,只能亲眼看着她去爱别人。

    商婷走在漆黑的路上只觉得害怕得紧,她想要转头回神祭屋才发现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很远,来时路早也记不清了。

    耳边风声飒飒,更让她不禁有些心慌,于是她加快了步伐,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光亮。

    商婷想都不想便三两步跑进院里,沿着院中的石子路往前,只闻到一股有些浓郁苦涩的草药味,再接着就看见一个身形高挑瘦削的男人。

    屋内橘黄色的光亮只勾勒出他的轮廓,他手一抬一放似乎是在晾什么东西,商婷只觉得有些熟悉,便又走近了些。这一走进这才彻底看清楚了人。

    “顾征?”商婷疑惑地叫了一声。

    被这么一叫,男人手中的动作骤然停住,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慌乱:“青荷?”

    听到声音商婷这才放心,她又往前走了两步,借着屋子里的光亮她完全看清了面前的景象。

    石子路的两边搭起了几个木架子,木架子上挂满了符纸。这些符纸湿哒哒的,散发出一股苦涩味。

    商婷顿时明白了他在做什么。

    难怪大家用符纸兑水喝了能愈病,原来是顾征提前就将符纸浸泡在药中,再晾干。晾干的符纸再兑水,那药效就完全浸到水里去了。

    “为何这么做?”商婷十分不解,但还是直接问道。

    被这么一问,顾征算是懵了,他眨了眨眼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那还不是为了你,为了神祭屋的声誉。”阿莅不知何时从门内走了出来,他站到顾征身边,倒是矮了顾征半个头。

    商婷一听长叹口气:“唉,我就说嘛。装神弄鬼迟早是要玩完的,谢谢你啦三皇子。”

    二人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只满脸疑惑的对视了一眼。

    按理来说以商青荷的高傲的性子若是知晓顾征在背后替她做这些,必定不会领情,说不定还会大闹一场。

    “你是谁啊?”商婷望向顾征身边的少年问道。

    可才说出口商婷就后悔了,听那少年方才的语气不算客气定然是与原主认识的。

    阿莅更疑惑了,他开口道:“商青荷你病傻了吧?我是太医院院判首席弟子孙莅是也,你连我都不知道了?”

    “额...我...”商婷有些尴尬地四处看了看,只得胡乱找个理由说:“我当然认识你,只是这黑灯瞎火的,我有些看不清。”

    虽说这个理由稍微有些蹩脚,但配合四下的环境倒也不难让人信服。

    “你怎的这么晚了还来我太医院?”孙莅问。

    “我...一时睡不着,打算四处走走,这走着走着就到太医院了。”商婷回答。

    孙莅听了便抬眼望了望一旁的顾征,随即眼珠一转有了个注意,他语气淡淡道:“我听说你病还未愈,夜里风大容易着凉,不如让殿下送你回神祭屋吧。”

    说完他还不忘用手肘拐了拐顾征。

    商婷心里大喜,她本来迷了路无助又彷徨,这下有人送她回去那可太好了。

    “我...”顾征不放心地看了看晾在架子上的符纸,随后点点头:“那剩下的符纸便拜托阿莅了。”

    孙莅拍拍胸脯,语气坚定道:“交给我吧,你放心去。”

    听他说完,顾征才挪开步子走向商青荷。

    二人想要避开巡逻的侍卫,只得走小道。

    头顶明月高悬,商婷走出太医院时就察觉到了顾征身上的不自在。这种不自在是有些矛盾的,似乎是想要挨她近些,但又不自觉得离得远了。

    顾征一直跟在她身后走着,既不说话,也不上前。

    走了一截,商婷总算忍不了了,退后一步与他并肩道:“你为何一直跟在我身后啊?”

    顾征深邃的眼睛微微睁大,他有些小心翼翼地回答:“我自小便跟在你身后啊,你说你不喜欢我离你太近。”

    商婷听了这话,脑袋一歪思索了下,嘴角笑意止都止不住:“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商青荷到底是什么样的性子啊,不喜欢身份尊贵温文尔雅的三皇子,看不起模样举世无双的贺正安。

    偏偏喜欢那个已有妻室性格刻板的贺正谋?

    不理解,当真是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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