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

    公主府内,处处张灯结彩,挂满了灯笼,室内红烛摇曳,少女一身红嫁衣侧卧在金丝楠木雕花拔步床,面容安详,呼吸均匀,仿佛这不是她第一次成婚。

    青年走到门口,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推开了门,却见女子侧卧在床上,不知何时睡着了。贺荀哑然,心中百转千回,想好的推辞一时都堵在了喉处。

    他站在门外,正欲将璇月喊进来,只见少女微微翻了个身,头上的金冠珠钗顺着她那瀑布一般的青丝摇摇欲坠,贺荀睁大了双眼,大步上前,一只手托住了那险些摔落的发冠,可少女却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这番动静,睡得十分沉。

    贺荀无奈地皱了皱眉,轻轻将发冠从扯着的发丝中取出,又伸手将她头上的珠钗尽数取下,女子乌黑的发丝划过他的手心,从未亲近过女子的贺荀,心中却划过一丝异样之感。

    虞枝意似乎有些被惊醒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去,青年身着红色喜服,发束玉冠,朦胧间摇曳的红烛影下,男子温润的脸庞,似乎带着一丝笑意,“阿瑶。”

    虞枝意恍恍惚惚,竟猛地起身抱住了他,“你终于回来了······”

    贺荀身子一僵,有些愣住了,很快他便扶开了虞枝意,眼中带着试探,“公主?”

    短短一瞬,虞枝意已是泪眼朦胧,她抬眸看着有一丝的陌生的贺荀,眼中闪过一瞬的诧异,“贺荀——”还未说完,她便收住了嘴,她突然意识到,贺荀还是那个贺荀,可是却不是上一世的了。

    贺荀并没有重生,他全然不记得前世之事,想到此处虞枝意眸中不免闪过一丝失落。

    贺荀却好似看穿了她的心事,后退了一步,拱手行了个礼,冷淡又疏离,“公主就在这里休息,臣去厢房睡。”

    虞枝意收住了那份失落的心情,又不在意地拍了拍床边,“如今你我已是夫妻,何必如此客气,就这在睡吧。”

    贺荀看着她坦然的模样,心中顿生愁云,他并不喜欢虞枝意,更不愿与她同床共枕,成婚已是勉强了,他站在离虞枝意一丈远,“微臣虽无法违抗圣旨,却做不到与公主像真正的夫妻一般。”

    “若我执意呢?”

    他直起身,带着一贯冷傲的姿态,“恕微臣难以从命。”

    虞枝意表示理解地点点头,“那你睡地上吧。”说完,又无辜地抬起头看着对方,“贺大人,您也知道,本宫看似风光,可他人都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你本就是我非要嫁的,若是新婚当晚,驸马却去厢房睡,本宫以后还如何抬得起头来。”

    不等贺荀回答,又道,“其实在宫中,陛下并不喜欢我,宫中只有五殿下对我有几分好,如今五殿下被罚,宋家也不受陛下待见,若是再这般,去了冀州恐怕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贺荀还在思考,她方才所言哪句与去冀州之事有关?

    “只要你答应我,我们约法三章如何?人前做好样子,人后互不干涉。”虞枝意一双含情目眨巴地看着他,俨然一幅无害只是想维护面子的可怜模样。

    贺荀似乎也表示理解,他淡淡道,“臣要一封和离书。”

    虞枝意心头一震,从前的贺荀总会温柔的笑,她未曾想到被罢免之前的贺荀竟如此傲气,冷淡,她咽了咽口气,缓了缓才道,“若你真想和离,待我们从冀州归来,那便和离吧。”

    对方莞尔一笑,行了一礼,“那臣在此先多谢公主,另外,请公主写下一份保证书,待冀州归来后便和离。”

    虞枝意愣住了,无意识地揪住了嫁衣的衣摆,前世他只有自己陪着他,纵使他不喜欢自己对自己也会多几分温柔,可现在若她没有险些丧命被他救下,他还会那样待自己吗?

    “公主?”贺荀望着失神的虞枝意。

    “哦,”虞枝意回过神,“好。”

    夜深,窗外的北风在院子里吹得呼呼作响。

    入夜前睡了好一会,现在却不困了,虞枝意睁着双眼望着床顶,跟贺荀一起生活的那两年,每每她睡不着便会去烦贺荀,贺荀被她闹的不行也不会发脾气,只会默默起身,准备一些吃的,然后在冬夜的晚上围着炭盆,聊到她睡着为止。

    每次都是她先睡着,第二日醒来她必然已经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了。

    每次聊起往事都是贺荀的事,贺荀没有问过她从前是谁,为什么会毁容,连她的名字她也只告诉了他,叫阿瑶。

    她想或许贺荀也有不想说的往事,所以也是善解人意的没有问过她这些,但大多时候贺荀提起往事都十分坦然,唯有问起他为何不做官了他却没有回答。

    他不想说,她自然也不愿多打听。

    虞枝意翻了个身,黑暗中她看不清床下的人有没有睡着,于是,她蹑手蹑脚地起身,半个身子倾上前,想看清对方的脸。

    伸到半空的手却被一只微凉的手抓住了,黑暗中,贺荀清冷的声音传来,“公主还没睡?”

    偷摸突然被人发现,虞枝意有些尴尬,但仗着没有点灯,她理直气壮道,“我怕你在地上睡的冻死了。”

    贺荀松开手,“公主多虑了。”

    虞枝意立马伸出另一只手握了上去,“你看,这么凉,一定是太冷了!”

    贺荀被握住的手一僵,沉默了片刻后,他声音温和了一些,“无妨,公主快些睡吧。”

    虞枝意深谙见好就收之道,恋恋不舍地收回手后,“那我睡了,你若是冷的睡不着就上来吧。”说完乖乖上床,裹好了身上的被子,闭上眼。

    次日,

    皇后在凤仪宫设宴,说几日后她与贺荀便要去冀州,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宫中,走之前该为她践行,虞枝意也没有推阻。

    席上只有宫中几个皇子公主,还有,让虞枝意有些诧异的人——薛一行,薛一行客套的笑着站在虞枝兰身旁,两人好似一对夫妻。

    虞枝意突然想起她为何会觉得薛一行眼熟了,前世,他便是虞枝兰的驸马,席上父皇也推了贺荀,只是她那时并不在意,也就没有关注,后来,也不知为何,虞枝兰还是没有嫁给贺荀,而是嫁给了薛一行。

    虞枝意唏嘘,果然都是命运使然吧。

    皇后笑盈盈地开口,“枝意刚刚成婚,夫妻恩爱,实在是宫中的大喜事,枝兰与一行的婚事也快了,只是叫人看过了,这个月后面的日子都不算好,只好下个月再办。”

    虞枝意与贺荀相视一笑,一副琴瑟和鸣的模样,虞枝意上前,举起酒杯,“恭喜六姐了。”

    虞枝兰瞧了她一眼,回了一杯,“我可不是捡你不要的。”

    “那是自然,六姐必然和薛公子是一见如故。”

    被虞枝意奉承,简直堪比太阳打西边出来,她有些不自然,“你使了什么法子,竟叫贺荀这般冷傲之人,也愿陪你演这戏。”

    “姐姐说笑了,我与贺荀本就两情相悦。”

    虞枝兰没有再与她多做纠缠,转了话头道,“听说,五殿下本也是要来的,不知为何又突然婉拒了。”

    虞枝意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刚纳了妾又解了禁足,恐怕朝中有事是要忙一些吧。”

    “刚解了禁足,父皇让他还在府中歇一段时日呢,七妹最近忙着新婚想来不知道这些事也是正常。”

    虞枝兰竟然在试探她,虞枝意冷哼一声,“我们闹了别扭,上回我的生辰,他险些忘记了,至今我也没有原谅他,他有何事我自然也懒得关心。”

    虞枝兰还要说什么,虞枝意从枝头拽下一把枯叶,“你们新婚时我已不在宫内,来不及送贺礼,今日便一并给了吧。”

    说完便懒懒地将那一把子枯叶撒在虞枝兰手中,“祝你们早日像这枯叶一般,开枝散叶。”

    虞枝兰愣在原地,手中还捧着那把枯叶,她气恼地将那把枯叶抛了出去,晦气地拍了拍手,“虞枝意!这东西你自己拿回去!”

    回府的路上,两人坐在轿子都没有说话,虞枝意心中摩挲,连虞枝兰都看出了她与虞知凌似乎生了嫌隙,她现在还不想把局面搅得更乱,皇后设宴说不定也是看出了端倪,想试探一番,皇后一直想让三殿下当上太子,要是她知晓了,恐怕对自己和虞知凌都没有好处。

    一直没有开口的贺荀却突然开了口,“可要去一趟五殿下府中?”

    虞枝意猛然看向他,“去五殿下府中?”

    “明日你我便要去冀州,公主若是因为小事与五殿下闹了矛盾,心中揣揣不安,倒不如现在主动去和好?”

    虞枝意顺势接过这台阶,“也好。”

    贺荀点点头,撩起帘子对仆从道,“去五殿下府中。”

    虞枝意心中有些惆怅,去了该说什么呢?恭喜他纳妾?自从重生后,她还是第一次面对虞知凌,对柔嫔她可以绝情一些,可虞知凌,往日那些情意,都是假的吗?她不愿去细想,却又觉得虞知凌或许什么也不知道,一切都是柔嫔的主意。

    “公主、驸马,五殿下府中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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