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文达旅馆高达一百零八层，找起人来确实有些费劲，好在艾斯最近新购入的VR超薄探测眼镜让事情便利了许多。

    二人躲在街对面的咖啡馆里，由披着光学迷彩的无人机先行“探路”。

    “嚯，都喜欢往高处走啊。”一直到十五层都没有动静，爱尔本忍不住出声。

    艾斯将食指比上双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睛则继续看向桌面上的虚拟面板。

    “19、23、77、96、108……”

    “啊哈，选九十六层的一定也是个酒鬼，咱们先去会会他。”爱尔本抚摸着胸前隐藏于光学迷彩中的猎象，蠢蠢欲动。

    “别急。”艾斯的眼珠飞快地随着屏幕左右滑动着，最终定格在了一张意想不到的画面上。

    “按照顺序来，这次行动，可能……”艾斯暧昧地扬起嘴角，说：“会有惊喜噢。”

    “I \'t wait for that.（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服务员，结账。”爱尔本比出□□的姿势，优雅地向上一划。

    十九层

    “嘭！”金发“爱尔本”轰然倒地，脑袋中心炸出了绚烂的烟花。

    “喔，老天”，艾斯的情绪有些崩溃，“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嗯？”爱尔本一脸迷茫地看着他。

    一到这种时候就开始“酒醉不醒”了。

    执行任务时的艾斯与平时判若两人，爱尔本早就说过，他是天生的“猎人”。

    二十三层

    爱尔本噘嘴吹了声口哨，说：“……杀马特？”

    “你还非主流呢！”一头绿发挂耳挑染紫色的“爱尔本”在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就开始浑身冒火，自焚了。

    “啊，抱一丝，不小心把□□给丢出去了（这就是醉酒疯批吗？爱了爱了）。”

    一旁的艾斯赶紧扑上去灭火，“啧”了一声，说：“我真服了，你动静能不能小点？！脑机芯片都卡住拔不出来了。”

    “哦。”爱尔本若无其事地佯装掏了掏耳朵。

    七十七层

    “噔噔咚。”爱尔本并不敲门，而是用嘴巴模拟了敲门声。

    艾妈无奈叹了口气，正准备输出，没想到门竟然开了。

    是一位可爱的粉毛“爱尔本”。

    “你什么档次，敢跟我染一样的发色？”爱尔本在瞅见那一抹樱花粉时便脱口而出。

    门内那位朝右轻撇了下嘴角，把房门又打开得更大了些，然后兀自走回床边，重新趴到了身旁那位黑发青年（黑发青年有几分神似汤姆·哈迪）的胸口处。

    爱尔本登时有种大脑cpu□□烧了的迹象，突然改口：“好品味，这位得留下。”

    艾斯已然放弃抵抗，小声嘟囔了一句：“本来就没让你杀，只要芯片就好了啊……”

    ……

    九十六层

    这一层的“爱尔本”拥有较高的反侦查意识，二人还未走到门口，便有子弹穿过门板飞出。

    爱尔本向右，艾斯向左避开了弹道。

    “这位就不用枪了，我跟他打拳去。”爱尔本爽快地一把丢开猎象，右手摸上左手手背上的指虎，调整位置。

    “喂！”艾斯阻止的声音消散在他的尾风里。

    爱尔本和银发“爱尔本”一拳一腿打得有来有回的，先要打拳的爱尔本倒是觉得没劲了，又一记左勾拳打在对方肩膀上，他借着余光瞥到了正安然坐在床中心，举着包薯片“咔呲咔呲”嚼着，像看乐子一样看着他们两人的少女。

    “眼光倒是还挺好的，跟前面那四个比起来，你挑的这个最合我胃口。”

    银发“爱尔本”突出一拳，让降低防备的爱尔本的左脸挂上了彩。

    对方好似被激怒一般的举动令爱尔本不解，这要照平时，他早就动手了，可是今天，他的不解大于了怒火。

    “你……”爱尔本瞪大眼睛望着他。

    “我……不是……你……”银发“爱尔本”边说边艰难地吐出了一口血。

    他也已经到极限了。

    “什么意思？”爱尔本一头雾水。

    “‘法律上，我没有生命。但其实我有，生物学意义上的生命。我不是由半导体线路搭起来的，跟那些假动物不一样。我是一个有机的实体。’”银发“爱尔本”好像刚想要阐述些什么，却突然像被操控了一般说出了这番话。

    安静的房间内响起了倒计时的“嘀嘀”声。

    不好！！！

    艾斯忙点击耳边的bees，想要弹出防护屏障，而此时的控制终端却毫无反应。

    银发“爱尔本”自爆了。

    床上那名少女也被“吓坏了”，手中的保拉薯片散落一地。

    “……我可没听说事情会变成这样啊。”

    爱尔本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熟悉的声线。

    “什么啊，你是……”

    少女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一点，她的五官随即开始迅速变化，除去发色变为了半边黑半边白的双马尾之外，此时站在柔软的荧光粉色高级大床上的人不是鹿绾笛又是谁呢？

    “你跟踪我？”爱尔本冷不丁地问。

    闻言，就连一旁的艾斯也蚌埠住了。

    “我有毛病吧？”这次鹿绾笛忍住了要翻白眼的冲动，说：“有那时间还不如多打两把猎杀。”

    “你果然暗恋我。”玩游戏不也是要叫上我玩吗？

    爱尔本的嘴角微微扬起。

    艾斯和鹿绾笛默契地对视一眼。

    啊，已经没救了呢，这个人，啊不，外星人。

    “还剩最后一层。”艾斯已经开始转移阵地和鹿绾笛搭档了。

    “哪里？”

    “顶楼。”

    ……

    一百零八层

    “咚咚咚。”鹿绾笛礼貌地敲了敲门。

    “SAC特警队，请开门配合调查。”房内传来了轻微的器物碰撞声，警报声随之响起。

    “警报现在才响？”艾斯疑惑道。

    “埃尔文达旅馆的警报被人动过手脚，现在只能被拉响了。”

    “谁干的？”

    “我。”随着这声“我”字，鹿绾笛抬腿踹开了大门，一记粉色镖尾的飞镖从裙摆下飞出，正中红心。

    本来到这里为止，任务应该是圆满完成了的。

    警报声响彻了整座旅馆的走廊，吸引了来自四面八方巡逻的仿生警察。

    “这些烦人的虫子可真是粘人。”鹿绾笛慢条斯理地撕开身上的黑色漆皮包臀裙，露出了原本隐藏在光学迷彩下的SAC特警制服。

    “站住！”一种枢纽I型仿生警察共有的男性磁性低音响起。

    变装完成的鹿绾笛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眸对警官微微一笑。

    用特制电子眼确认是同行后，布莱克才说：“艾薇尔警官，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例行检查，一名D.O.I服务型人工智能破窗逃走了。”

    “好的。”布莱克扭头看向一旁的艾斯，“他是谁？”

    “第一个发现异常并拉响警报的客人。”鹿绾笛对答如流。

    “这位先生看着好像有些面熟。”布莱克的视线转到了不知何时站到艾斯身后的爱尔本。

    “啊，他是陪同他的朋友”，鹿绾笛指了指艾斯，“也就是这位先生一块儿来拉警报的。”

    “是吗？真是非常感谢二位的协助。”布莱克嘴上道着谢，好像爱尔本已经解除了嫌疑似的，实则背地里在资料库偷偷比对着爱尔本和D.O.I服务型人工智能的脸部数据相似度。

    艾斯看穿了这一点。

    “跳！”他大吼一声，率先从碎裂的落地窗玻璃缺口处纵身跃下，爱尔本和鹿绾笛紧随其后。

    “确认，北衣城在逃A级通缉犯爱尔本·劳伦斯特，数据比对成功。”布莱克刚冲到窗口就看到一辆通体漆黑、车标为大卫科技的反光警用飞车接住了刚刚接连跳下的三人。

    是大卫科技的波特曼·海森伯格，大卫·海森伯格的“儿子”。于是，布莱克不敢上前了。

    说到波特曼·海森伯格，那可是大有来头。他是北衣城和兰鲁尔殖民帝国的混血，父亲大卫·海森伯格自然不必多说，兰鲁尔元首，大卫科技的创始人，残酷冷血、心狠手辣，发动了第一次星际大战，并在第二次星际大战期间迫害和屠杀了近600万北衣城人民，犯下的罪行数不胜数，然而本人却贪生怕死，一心想要用人工智能来达成“长生不老”的愿望。是全世界子民（仅人类）都惧怕的存在。母亲周芮瑶是蒙特保拉州2999年选美小姐的冠军，她本有心上人，却还是被大卫强娶了，据知情人士透露，大卫与爱妻夜夜笙歌，导致周芮瑶心理和身体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终日抑郁寡欢，最终在一天夜里大卫睡着后，她用丈夫枕边的消音型激光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所以，即便周暮洋此时是SSS级通缉犯，仿生警察们也依然不敢动他，就像他们不敢动他的“父亲”（星际联邦？？？级通缉犯）一样。

    “ch~小周。”坠进副驾驶车座的鹿绾笛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你怎么每次出场都像英雄一样，时机掐这么准？”爱尔本的语气好像醋味里带着些嫉妒。

    周暮洋习惯性无视了爱尔本，只对鹿绾笛说：“我怎么不知道北衣城什么时候又多了个SAC特警队？”

    “哈哈。”鹿绾笛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不过，以后倒是真的要有了。”周暮洋似是自言自语般呢喃道。

    “嗯？”鹿绾笛没听清。

    “没什么。”

    “喂，你们又进入二人频道了么？能不能理理我啊？”趴在后座的爱尔本一脸幽怨地控诉。

    “对了，看到你我想起来了”，鹿绾笛打了个响指，说：“一直叫‘盗版爱尔本’‘仿生爱尔本’或是‘D.O.I服务型人工智能’都好麻烦啊，官方真的不考虑取个代号吗？”

    “419。”官方（周暮洋）说。

    “谁？谁419了？”爱尔本一激灵，马上从后座上立起来，脑袋蹿到了前座他们二人中间，甚至连自己屁股后面的尾巴都藏不住了，开始现形左右摇摆起来。他的表情看起来就像那种惯常冲在第一线吃瓜的八卦人，倒是不出鹿绾笛的所料。

    鹿绾笛偷笑一声，说：“这个数字好啊。”

    “哪里好了哪里好了？！”爱尔本急了。

    外星人望望正偷着乐的鹿绾笛，又望望连霓虹灯牌的阴影都遮不住的周暮洋上扬的嘴角，逐渐理解了一切。

    “好啊，真好，你们的快乐就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是吗？”爱尔本咬牙切齿道。

    “结合你的职业来看”，鹿绾笛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我认为非常合适，毕竟你的工作就是，嗯，一个晚上。”

    “诶，我只卖艺不卖身的好吧，你这是诽谤！”爱尔本做着夸张的肢体动作，提高了声音。

    ……

    车窗外逐渐陌生的景色打断了二人幼稚的唇枪舌战。

    “我们这是要去哪？”爱尔本问。

    “大卫·海森伯格有请。”周暮洋答道。

    “啊~敢情是因为这个理由才来救场啊。”爱尔本咂舌道：“果然没安好心。”

    “……”

    ……

    “欢迎各位收看今日的花心新闻，今日我们非常荣幸地邀请到了时下当红的虚拟偶像主播卡洛希，来，给大家打个招呼吧！”

    一个逼真的3D立体虚拟影像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节目主持人悠悠的身边。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元宇宙小喵咪卡洛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们，想我了吗？”说完，卡洛希将手心贴上唇瓣，然后在wink的同时给了大家一枚甜蜜的飞吻。

    问候结束，舞台下的观众席瞬间沸腾起来。

    “不愧是国民idol卡洛希，一开口气氛就立马被炒热了。”主持人悠悠开始cue流程。

    “不过，在此之前有件事情我需要先要向大家公布。”

    “哦？会是什么事情呢？”悠悠接道。此时，她还没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当这是一段再平常不过的嘉宾即兴表演而已。

    “人家是个仿生人哦~”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已经不能仅仅用失控来形容了。

    卡洛希胸口第一根肋骨处的人造皮肤“突”地一声有一块均匀平滑的长方形切合面向外崩开，去掉了人造皮肤和金属板之后，体内徒留下半导体线路、红蓝相间的电子线圈、零碎精密的电子元件及金属环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