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不消片刻,一场瓢泼大雨倾盆而泻,洗刷了整座京城。

    宋枫晗回府半路遇了雨,纵使他一下轿子就有人为其撑伞,身上还是淋湿了半边袖子。

    小厮们给他倒好了温水,让他得以舒舒服服地泡在水里。

    他一边泡着,一边把玩着手里的玉。

    这块劣玉终是被玄泠震拿了回来,还到了他的手里。

    一看见这块玉,他便知道太子一时半会儿是除不掉王公公了。

    也罢,经过这一次教训,太子应当知道那个小东西不像表面那么无辜可怜,若能因此对她有所防备,他的目的可就达到了。

    只不过,那丫头费了这么大力气,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设局,结果却只能让王公公挨一顿板子,舒舒服服躺上一个月?

    她能就此罢休?

    宋枫晗又拿起胸前那枚吊着的勾玉,和那劣玉放在一起比较,嘴角宕起一抹微笑。

    既然她已经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那便如她所愿,再给这后宫添一把火罢!

    “世子,”宋枫晗正泡得舒坦,却听门外传来了小厮的唤声,“二老爷来了,在前堂候着。”

    “哦……”宋枫晗随意应道,慢悠悠地从桶里爬了起来。

    这么晚还冒着大雨跑来淮南王府,看来二叔气得不轻哪!

    宋枫晗穿戴好衣物,打着哈气走到前堂,朝着二叔遥遥一拜,拜得很是敷衍:“二叔,这么晚,你怎么来啦。”

    “哼,你看这小子!站没个站样,坐没个坐样,怎么去宫里伺候太子?”二叔一见他那模样就来气,可偏偏老太太护着他,没怎么教训宋枫晗,却反而给了他几个白眼。

    “娘,你还不知道这臭小子在外是怎么排挤手足的。”二叔气呼呼地指着宋枫晗,道,“你看你干得好事,你是要害死你兄长啊!”

    “我没有啊,二叔冤枉我!”宋枫晗一下溜到老太太的身后,一脸无辜委屈。

    “你还装委屈?好,你都给我说说,你是怎么在太子面前提你堂兄的?太子为何要针对你堂兄?”

    二叔无法不生气。今天东宫下旨申饬他的嫡长子宋枫昱,说宋枫昱不知爱护幼弟,品行不端,狠狠打了他这礼部官员的脸,还把宋枫?的入仕前途给掐断了。

    读书人讲究仁孝,最厌恶这等欺凌弱小、品行不端之人,除非宋枫昱以后弃文从军,否则,被盖上这两个大戳,也没哪位名师大家敢收他为徒。

    哪怕他和寒门子弟一起去考科举,最后评定成绩时也会深受风评影响。

    毕竟,这是在东宫留下了不良记录的人哪。等东宫太子成了龙椅上那位,他就更没什么希望了。

    宋枫晗眯了眯眼,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

    前世他与玄泠震相交一场,早就知道玄泠震是个护短的,所以才特意戴着那枚玉佩入宫,想看看玄泠震的反应。

    结果,哪怕此生玄泠震与他还没要好到上辈子那般知心的程度,却依然会为他这个傻世子出头撑腰,真是单纯得令人担忧,怪不得会被柒柒当作冤大头!

    不过二叔也是个缺心眼,竟敢把事情直接捅到老太太面前来。

    “哦,太子问我玉佩的事,问我为何不戴原来那块……”既然对方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脸送上门来找打,宋枫晗自然不能让他失望,便把宋枫昱那日骗他玉佩的说辞,又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我告诉太子啊,堂兄给我的玉可是大罗金仙开光的,能护我周全,就算入了宫也不怕任何鬼魅魍……”大话还没说完,他的嘴就被封住了。

    宋广义此时已是涨红了脸,一手死死摁住了宋枫晗的嘴巴,深怕那嘴里又漏出什么骇人的字儿来。

    这些年宋枫昱常常从这傻子身上捞点好处,他也只觉得是占点小便宜,没什么大碍,反而还觉得自己儿子聪明伶俐。但没想到,事情竟然给这傻子捅到东宫去了。

    “以后你在东宫,须得谨言慎行!不许再提我们家任何事!”宋广义神色俨然,狠狠地警告宋枫晗,“听见没有?”

    宋枫晗忙不迭地点着头,显得更加乖巧、委屈又可怜。于是,老太太坐不住了,操起拐杖就给了宋广义一棍子:“听见你个头!你什么身份,自己儿子教训不好,敢教训起世子了?世子是你管教大的?”

    “嗷,娘,这时候了您还护着他,您就不怕他在宫里胡言乱语,把我们全家都给拖累了!”宋广义捂着脑袋,恨恨地瞪着祖孙俩。

    老太太“哼”了一声,一拐杖跺在地上,面色不如平日那般慈眉善目,却多了几分狠戾和霸道:

    “我还没死,你们就敢欺负到晗儿头上来了?”

    见老太太情绪激动,脸色可怕,宋枫晗怕真把老人家给气坏,急忙上前来劝慰:“祖母,孙儿没事……”

    呸,你当然没事了,被申饬的又不是你!宋广义心里暗想,却也不敢忤逆了老太太。

    毕竟在这淮南王府里,这位一品诰命的老祖宗,才是真正的掌权之人。

    “晗儿乖,告诉祖母,你堂兄拿去的可是那块龙形雷云玦?”老太太稍稍缓了缓,柔声问道。

    宋枫晗默默点了点头。

    “好,好得很!连御赐之物都敢骗,这小子甚好!甚好!”老太太冷笑,抬眼看向宋广义,“倒也不知是何人要害我淮南王府!”

    宋广义顿时一个腿软,脸色刷白:“御赐之物?”

    御赐之物,那可不是能随意拿来倒卖亵玩的东西啊!怎能给一个傻子带在身上?老太太的心,也太大了吧!

    宋广义不愿把过错算在自家头上,自然是挑了别人百般错处。

    早知道这是御赐之物,他的?儿哪里会动这个心思?

    说到底,还不是这傻子给坑的!

    “娘,我我我想起来家里还有要紧事,我就不在此叨扰了,孩儿告退!”宋广义擦了把冷汗,狠狠瞪了宋枫晗一眼后便赶忙告辞,匆匆离府。

    可怜他身上的衣服还没干呢,就又冒着滂霈大雨冲回去了。

    不过,这也难怪,他自然得回去赶紧将那御赐之物找回来。若让上头知道他们对御赐之物如此大不敬,可不是让东宫来申饬两句就能收尾的!

    见二叔逃得匆匆,宋枫晗不由得暗笑。

    现在才想起来要找?迟了!

    那玉佩早在宋枫昱得手当天,就被他拿去红拂楼当了嫖~资,想赎是赎不回来的,要闹二叔一家也是闹不起的。

    这傻乎乎的父子俩怕是得消停一阵子不敢再露面了。

    宋枫晗费了番口舌,哄得老太太放宽了心、解了气,又亲自将老太太送进了屋,伺候她上了床。

    回到自己屋里,宋枫晗寻了理由屏退下人,从床铺里角打开了一个暗阁,取出一个红木匣子。

    红木匣子上锁着一道金锁,没有锁眼,只有一排细小的铜制机关。宋枫晗在那铜面上摸了半天,才解了锁,开了匣。

    木匣子最上层放着的,都是些木人泥偶之类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就像是一个小小孩童收藏的“珍宝”。可掀起底层的暗板,下面便露出了几块特殊的玉佩。

    比如,本该被宋枫昱当作嫖~资的龙形雷云玦,此时正完好无损地躺在底层。

    又比如,一块温润剔透的勾玉。

    那勾玉,和从柒柒脖子上摘下来的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玉上的纹路略有些不同,两端还伸出了微小的玉钩。

    宋枫晗从衣领中摸出柒柒的那块,摸了摸玉的两端,果然有两个很小的孔洞,看起来和匣子里那块的玉钩十分契合。

    他将两枚勾玉首尾相对,将玉钩对准孔洞,稍稍使力。就听“咔哒”一声轻响,两枚勾玉果然扣在了一起,而两玉中间的空隙处,弹出了一个暗槽,里面放着一卷细小的泛黄的纸卷。

    宋枫晗打开纸卷,借着微弱的灯火一观,嘴角忍不住地上扬起来。

    “果真如此……”他冷笑不已,结果和自己预料的差不多。

    纸卷是一份名单,而这对勾玉,就是一对虎符,一块不知为何在柒柒那儿,另一块是当年先帝蒙难时被淮南王府的幸存者带回来的。

    上一世这对勾玉的秘密是柒柒先发现的,她闷不做声用可怜样子骗走了他的半块勾玉,从中获得了一支先帝暗藏的队伍——血影卫。

    血影卫是由一批训练有素的死士组成的,个个都有以一敌十的身手,极难对付。前世他曾与他们有过一战,险些命丧于他们手中。

    他们都是柒柒的爪牙,是她一直暗藏的杀招,同床共枕那么多年,他都不知她手里还有这么锋利的武器。

    唯一见到一次,便是她要他死!

    宋枫晗将那名单牢牢记在心里,把纸卷重新卷起,放在灯火下燃着,一丝火星窜上来,映照着他略显忧郁的脸庞,半明半昧。

    他倒要看看,这次她还怎么对他张牙舞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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