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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国人的信用值多少呢?”弗里德里希少尉在进来之前曾这么问自己副官。

    卡尔·弗里德里希身材颀长,金发碧眼,相貌堂堂,长得十分接近德国政府给他们的民众分发的,用于区分□□尤其是教他们如何识别出最危险的犹太人特征的种族小册子里写的世界上最优等民族之雅利安人的理想模板。

    少尉的目光落在门厅闭合的会客厅外,想着副官加尔文的回答并在心里附和:分文不值。

    没人知道他正着手参与一次秘密的政变,就在英国首相内维尔离德之后。

    “我保证,这是我不得不在欧洲提出的最后一个领土要求。”阿道夫看着眼前把擦手巾攥得紧紧的老首相信誓旦旦的说道,他的语气那样诚恳,表情透露出真挚,完全看不出他毫无合约精神的追加了退兵的条件,让千里迢迢来会面的‘朋友’白跑一趟。

    “若非必要,我一向是个诚实的人。”诚实的元首喝完了一杯咖啡,白色的瓷杯磕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穿着熨帖又整洁的帝国军服,衣装笔体的模样叫怀疑成了一种罪恶的苛待。

    内维尔愤怒翕动的鼻翼渐渐平静下来,见过数不清的年轻人,就连他自己也有过年轻的时候,虽然那些鲜活的记忆已经在脑海中失色,却让他更清晰的看清楚现在,回笼的理智开始沉思,违反契约的元首固然可恨,报复所需花费的代价才是一个合格首相要考量的。

    苏台德地区生活了大量日耳曼人,将之并入德国版图也不是不合情理,如此说来,捷克境内的其他地区若有类似情况也算有章可依,最重要的是不可能为了一个捷克再引发战争,二十年前的那场世界战争让大英帝国损失了一百二十万士兵。

    “我会将你的意见转交给捷克人”内尔维说道,又听元首和他强调是“最后通牒”,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尊重谈判对象的意志改口,但是他一再申明他并不希望捷德任一一方动用武力,以给全人类带来毁灭性的战争灾难,因此英方接受德国方面的要求并帮助积极执行,如有必要他们会采取强制手段。

    英国首相的保证让阿道夫通体舒畅,尽管他毁起约来就像喝咖啡一样随意,但是西欧的这些伪圣人们还挺重视承诺,仿佛用一张纸,一口不切实的空话就能约束住一个庞大的帝国机器给自己上油,他漫不经心的笑起来。

    知道很快谈判结果就会飞入了大街小巷,给他的人民带来欢喜,这算是耻辱的凡尔赛条约之后德国外交史上的又一次大突破,德国人民普遍认为上一次扬眉吐气就是在他们的元首带头撕毁凡尔赛条约的时候。

    但阿道夫也知道不是所有德国人都认可这种轻狂放纵的毁约行为。

    尤其是在他还不怎么牢牢掌握的军队,他和老匹夫陆军的参谋长贝克,就像牵制这把利刃的两股势力,一开始总是他吃亏些,军官们并不看好他插手军务的后果,他知道他们私下里讽刺他是失意的维也纳艺术家,自然也不会轻易信服他。

    自他上位以来,在这里受到反对的反馈比其他岗位加起来的都要多,今年三月,当他向奥地利进军时他们就反对,现在他向捷克斯洛伐克进取他们同样反对,但是阿道夫一点都不慌张,他清晰的发觉了当中的变化,反对力量已经微弱得不再能抵抗他的意志。

    毕竟他带领德国创造了一次又一次的奇迹,在他成功赶走了老匹夫之后,这一点就更明确了。

    “现在我可以保证”送别好心的英国人之后,阿道夫转身同他的军官们说话。

    “我们可以完全不考虑任何和英国交战的危险了”他说道,眼神不经意的从一个金发碧眼的军官身上划过。坐地起价并不是他临时起意,他原本的目标就是整个捷克斯洛伐,苏台德不过是一个引线,这是一个疯狂的不能再成为试探的举动,本意就是踩着西欧人的底线,结局只有两个,开战或者延迟开战。

    英国的妥协出乎意料,也让他看清了这个昔日庞大的日不落帝国虚张声势,或者说只要它一直处于内维尔的掌握,一切就和被他掌控没区别。

    不能立刻对外展现德国今非昔比的实力有点遗憾,能再休养生息多一些时间当然也不坏。

    他得意洋洋的戴上帽子,准备出发去看一场无声的电影,仿佛没有发现身后那些或明或暗的视线。

    征服的,没征服的,只是差一个过程,元首对此深信不疑。

    “英国人的信用值多少呢?”弗里德里希少尉在出来之后又一次这么问自己的副官。

    德国内部一直存在两种声音,一种是相信元首是天选之子,无条件支持他所有的指示,即如党卫军盖世太保等独立于军队之外的组织,另一种则是以前陆军总参谋长为首,反对对外扩张的军官们。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两年前元首要违反凡尔赛条约对德国军事的限制,武装重占莱茵河岸的非军事化地区时,几乎所有军官们都在担心这么做会直面法国的愤怒。

    但军人服从的天性让他们无法违抗长官的命令,元首的命令高于一切,他们只能妥协,但不想让手下的士兵送死,所以那一次他们只是象征性的派遣了少数的部队,祈祷着万一法国被激怒了还可以及时撤回来假装无事发生。

    他们顶着对岸的法军小心翼翼的前进,出人意料的却是过程中他们没有遭遇预想中的惨烈的战斗,他们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打破了军事条约的桎梏,取回了曾经拥有的、虽然只是辉煌的一小部分,但对士兵们仍旧是极大的鼓舞。

    胜利源于元首的指挥,这动摇了将军在军中的权威,不过当时更多的军官们对此次胜利的看法都是——只是侥幸而已。

    元首的威信大幅上涨是在西班牙内战时,当时元首要出兵援助弗朗哥,他们再一次因为不遵守凡尔赛条约可能会出现的危险劝他谨慎行事。

    元首同意了,显得相当好说话的限制了给西班牙所能给予的援助,但弗里德里希认为这正是元首的高明之处,他以退为进,成功的像军官们展示了他是个能听取意见的元首,但也向他们证明了他在决策上的正确性,仿佛天运加身的成功让他自此一帆风顺。

    甜枣总是分外吸引人,当元首考虑向奥地利再进一步的时候,尝到了甜头的军官们试图拒绝这种没有道义的诱惑时,不战而降的奥地利狠狠的打了他们的脸。

    德国的版图扩大了整整一圈,他们都是为人称颂的英雄,一个又一个的军官倒在糖衣炮弹之下,他们看不见即将到来的覆灭和危险,弗里德里希也看不到,但是他相信贝克将军预见的预见。

    一个月前,元首计划将手伸向捷克之时,他向他们保证英法两国绝不会为捷克而战,他说前有德国,后有波兰和匈牙利,捷克这个小国已经完全陷入被瓜分的处境,现在正是拿下的好时机。

    贝克将军直言英国反复无常不值得信任,他们蠢蠢欲动,首相内维尔根本无力压制其国内日渐壮大的反对政府对德国姑息让步政策的舆论,若他们轻信了首相的话错判局势将会损失惨重。

    元首却信任内维尔,源于英国老首相‘绅士’的绥靖形象,他相信对方一定有办法压制舆论。

    “不管怎么说,现在做主的就是他”

    一句话,显示了元首对外扩张的决心已经强烈到没有什么能够更改。

    当然元首不是一味的相信天运,他也考虑过对捷克的这一次可能不会像像他们在奥地利遇到的那样顺利,他甚至是同样是第一批考虑此次冒险可能引起战争的人,但是和同样认为战争会到来且是世界大战的贝克将军不一样,元首认为这最多不过会是一个小型或短期的彰显国力的战争。

    “我恐怕将军说的世界浩劫就要来了,可是他们却不信,反而将他赶走了”少尉深邃的眼窝含着被他藏起来的忧心忡忡和隐隐的愤怒。

    政变计划制定在老首相来德之前,执行在他离德之后的当夜,目的是拘捕阿道夫和其他以他为首的将领,因为军官们都不相信英国首相会那么愚蠢的接受这种离谱的条件。虽然现在证明他们错了,但介于对外国人的不信任,弗里德里希少尉仍坚持按照原计划发起政变。

    “将军被逼着辞去职务,可是他的意志仍存在我们之中,日耳曼民族之魂不能就此毁灭。”

    他以为那些军官们会和他一样,都是坚定地贝克将军支持者。

    可是他错了。

    星夜,计划的政变不了了之。

    主谋贝克被早有预料的元首反向拘捕,弗里德里希看着周遭寥寥无几的支持者奋力从四面八方的包围圈里挣脱,他也算有勇有谋,竟真叫他逃了出来。

    家不能再回,他只能带着副官逃往波兰。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弗里德里希的声音在剧烈的疼痛中有些失真,他受了严重的枪/伤,不过这些都及不上他被同伴背叛时所受的心伤。

    红发的副官在黑暗中望着前方狼狈逃窜的少尉,眼中闪过一丝无悲无喜的怜悯。

    可怜的麻瓜,临到绝境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败。为获取必要的情报而隐匿在普通人里,巫粹党的成员之一的德国巫师加尔文时常会有这种感叹。

    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呢?

    见证了白日那一场绥靖之后,预见可以再一次不费吹灰之力取得捷克的麻瓜军官们早已被甜味彻底腐蚀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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