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亲戚

    抬头瞧见两个打扮得花哨的妇人,一人手里提着一根碗粗木棒前后脚夺门而入。两人不怀好意地扫视一圈,目光落在床畔上鲜红的血迹时愣了一瞬,继而白了小妹一眼,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许婉的身上。

    望着两人来势汹汹,许婉心下了然,前面那位个头稍高些的是大娘,跟在身后的必是二娘。

    “我说这都什么时辰了,怎的还在睡懒觉。既是不肯起,我便差那傻子唤醒你们,免得传到外人的耳朵里,说我不体恤新妇,苛待了你们。”

    顺着大娘的话二娘接茬道:“可是这人要有自觉,姐姐菩萨心肠为你们着想,我便不一样了,天生最看不得你们这般好吃懒做的人。”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举起手里的棍棒作势道:“今日就让我好好给你们涨涨教训。”

    还没等许婉说话,小妹张开双臂挡在身前,护食般道;“你们,你们不配作我姨娘,我不许你们打嫂子。”

    讶异看着小小的身躯护在眼前,许婉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遭遇一番,无一不让她觉得人心难测,不得不防。

    唯有小妹,明明自己还是个小大人,与她从未相识却只因一句嫂子,勇敢护在了她的身前。

    “嘿,你个臭妮子!还来劲了是吧,信不信我连你也打。”二娘边骂边提着棍棒走了过来,横在在两人面前逼问道,“我再问最后一遍,让不让开!”

    “不让!”小妹倔强的小脸上唰啦啦淌下一行金豆豆。

    这丫头心里分明害怕极了吧?不过,倒是有几分胆魄。

    许婉一把拽她到身后,挺直胸膛道:“二娘是吧,我便想问问,你为什么骂我们小妹是傻子,还说女人只会浪费粮食?”

    二娘瞧着新媳妇弱柳扶风,是个好欺负的:“我说的有错吗?一个傻子,还要读什么书,就她这丑样子,以后嫁个乡野村夫找个砍柴的都未必看得上她,说不准还得倒贴钱。浪费那钱做甚?不如趁早打发了出去!”

    啪啪啪

    三声连续的耳光声惊天响地,震得地面抖了三抖。

    刚还蛮横的二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打晕了,脸上火辣辣的疼,最后一个字是飘着出去的,嘴都被打歪了,淌出一道道醒目的血痕。

    屋内瞬间安静了,所有人一脸诧异地看向许婉,谁也没想到看着柔弱可欺的贵女,竟然敢动手打人。

    她甩甩吃痛的手掌,单手叉腰指着二娘怒道:“你就是个坏东西,也配提我们小妹。”

    “你怎么不让二郎随便找个乞丐娶了呢?女子怎么了?女子能入朝为官,女子能经商,女子也能顶半壁江山!”

    “就你那点短见识,怪不得教出的儿子是个草包。我们小妹读书那是她有头脑,有见识,你少在这里给我胡咧咧。我就想问问,你算哪根葱?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越说越来劲,许婉索性挽起衣袖:“你再给我说小妹试试!”

    二娘歪嘴斜眼急火攻心失了理智,眼看着提着棍棒打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冷冽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只见沈辞玉护在她在怀里,背上重重挨了一棍子,昨夜见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又挨了这么一棍子。

    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还未回过神,只听得耳边传来他微弱的声音:“别理这种人就是了。”

    话刚说完,眼前阴风飘过,许婉飞速上前推搡了二娘一把,夺过棍子抄起来狠狠抡了下去,边打边疯了般喊道:“敢打我的男人?活腻了是吧!”

    二娘身上吃痛吓得连连后退讨饶。

    见状大娘连忙上前支援,谁知那许婉跟要吃人似的,几棒子下去,两人根本不是对手,不消片刻,连大娘也败下阵来。

    两人躺在地上哭天喊地,耍起了赖皮:“哎呀呀,造孽啊!哪里来得悍妇,竟然敢打婆母!还有没有天理了?”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轻微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走到了门边。

    许婉停下手中动作,抬眸瞧见一半老婆子,头发花白佝偻着身子一晃一晃地进了屋。

    沈辞玉闻声,拄着拐杖哒哒哒地摸到她身边:“娘,你怎么来了?”

    原来这便是沈玉辞的亲娘李氏,平日里性子胆小受惯了欺辱,懦弱得紧。许婉心道一声不好,这娘来怕是要误事。

    大娘二娘见到了救星,纷纷起身躲在身后嘲讽道:“哎呦,这娶得这什么媳妇,厉害得很呐!”

    李氏一眼望见了在许婉身旁的小妹,语气关切道:“小妹,快到娘身边来,莫让那棍棒伤着了。”

    “娘!”小妹拉高了声音,急得原地直跳脚,“是姨娘们欺负嫂子,还骂我是扫把星。打了哥哥,嫂子这才发了火儿。”

    李氏张望一阵,果然对着身后低声道:“抱歉,新媳妇不懂事。”

    两位大娘一听这话,心想再也不怕那许婉了,只要有这李氏护着她俩,小贱人的棍棒就打不到身上。

    “既如此,便让新妇给咱们道个歉吧!”大娘故作大度,眉梢间泛起得意之色。

    李氏身形微征,攥紧了发白的指尖一言不发。

    收起棍棒,许婉指着两人道:“你们先给小妹和夫君道歉!”

    “我们凭啥道歉!不然就报官吧,儿媳以下犯上不敬婆母,乃是入狱的大罪。看看我们身上这大大小小的伤痕,青一块紫一块的皆是呈堂罪证。”大娘二娘仿佛两个泼皮无赖,坐在地上疼的哼唧起来了。

    “去就去,怕你们不成!”许婉并不畏惧,相信这皇朝礼法森严,她们出口侮辱在先,出手打人在后。也不知这平日里明里暗里,欺负过李氏一家多少回了。

    京城远郊秀水村是个屁大点的地方,迅速引起吃瓜村民的围观。新妇殴打婆母简直闻所未闻,人人直叹气,都说这次新妇怕是要遭殃了。

    跪在县衙大堂,许婉才明白这两人是何等难缠,眼泪连连啜泣道:“民妇许婉状告秀水村两位婆母,侮辱小妹殴打我夫郎。”

    大娘二娘躺倒在地哭爹喊娘,撕心裂肺,受了泼天的委屈:“大人明鉴啊,儿媳以下犯上殴打婆母,反咬一口是何天理?我的个天爷啊,还让不让我们活啊!”

    围观的村民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对着几人指指点点,烦乱嘈杂乱成一锅粥。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县令还未问话,头皮发麻脑袋开始疼了。

    听堂木落下,周围刹那寂静无声。

    县令大人摇晃着锃亮的脑门问道:“民妇许婉,本官问你,殴打婆母可有此事?”

    “启禀大人,若是路上无故打狗实为殴打,但若是被恶犬咬了打回去,则为反击。这怎么能算是殴打呢?正当防卫才是。”

    两位大娘捂着胳膊,恶狠狠道:“你说谁咬你了?身上有伤吗?证据呢?”

    人群顿时响起一阵哄笑。

    两人连忙闭嘴,这才知说错话了,中了小贱人的奸计。

    许婉拉过夫君扯落上衣,露出后背新伤,诘问两人道:“好好的俊夫君,眼睛不能视物已经够可怜了,为何平日里虐待不给饭吃?身上旧伤添了新伤。无药治病,导致夫君重病惹人闲话。”

    “还有小妹。”细嫩的脸上眸色清亮,她跪立抱紧小妹大声道,“大人英明,皇朝征战频繁,女将军叶辰代父出征,战功赫赫,深受百姓爱戴。男人从军,留下老弱妇孺种粮纳税,若是没有这些妇女,将士们如何吃饱穿暖,如何安心抗战。小妹读书可有错?女人可是扫把星?”

    小妹听闻也在一旁抹抹眼泪:“我仰慕叶将军,便觉得自己也应效仿。可我年幼痴笨,觉得读书也一样可以为国争光。而姨娘们辱骂我是女子合该早早嫁人。”

    县令望着堂下两人,沉思良久。

    此时传来一阵咳嗽声,声音低沉仿若咳了痰:“也不知这些话传到叶将军耳朵里,传到圣上那里会作何感想。”

    这番话让县令茅塞顿开,眼睛一亮对着捕快吩咐道:“去调查一下,此人所说是否属实。”

    捕快领了命令,很快便去而复返。两位大娘平日里没少欺负李氏,秀水村村民人人皆可作证。

    低头在县令耳边嘀咕一阵。

    见此两位大娘也不哭了,身上也不疼了,缩着脑袋老实了许多。

    听堂木再次落下,县令正襟危坐,话语掷地有声:“本官宣判,民妇许婉殴打婆母事出有因,属于正当防卫,无罪。沈家两位婆母辱骂虐待确凿,念在初犯,杖责五十以儆效尤。”

    “多谢大人!”许婉说完站起身来。

    判决刚下,人群中响起一阵剧烈的掌声,自古儿媳以婆母为尊,这样的判决,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冤枉啊!民妇冤枉啊!”

    两人毫无悔意,望向一旁的许婉时眸中恨意更甚,哭着喊着被拖出了大堂。

    杖责声响,围观的人群心中皆是一顿,唯有许婉立在一旁,脸色平静无波,回过头的瞬间,目光一时被吸引了去。

    只见沈辞玉静立在身后,一身白衣胜雪,手中打着一张淡色翠竹油纸伞,双眸覆缠着光滑如练的白绸,漂亮得像个脆弱易碎的瓷娃娃

    许婉一时看得有点呆,直到那人主动牵着她的手回家时,她才回过神来。

    本以为回家后事情到此结束。

    谁知大娘二娘挨了板子还不老实,一阵风似的卷土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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