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你也真无聊透顶。」

    「我知道。」艾尔文话裡挟着笑声，他当然知道，为让认识不足两小时的陌生少女搭便车，打消留在艾米哈区支部小憩的念头，特意远道回托洛斯特区，这说出来一定会惹来一句嫌。

    「结果呢？」

    「她下车后，没人可以说话，我睡着了。」

    「我不是问你这个。」

    「后来，我就把她忘了。」艾尔文轻描淡写道。「如果再看到她，我可以想起来，但我不觉得我们会再见面。」

    「你丢给她一堆阴阳怪气又难懂的话，把她吓坏后转头就忘了？想不到你也是会始乱终弃的人。」

    儘管语气毫不客气，但话裡有玩笑意味，艾尔文听了不觉冒犯，反倒忍俊不住。「那真是糟糕，但我正在努力负责。」

    「诱n骗到床t上也是一种负责吗？」

    一口气硬生生嚥在艾尔文喉间，教他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本想清喉咙，又不愿显得浮躁而作罢，但他的挣扎全给另一个人看在眼裡，他自己也知道，不小心乱了方寸的表现收不回来了。

    「这话就过份了，我——」

    「我知道，反正你给过她选择，她是照自己的意志决定，对不对？」他漫不经心道，喝了口红茶，突然补充：「呿，每个变e态都这麽说。」

    「我可以发誓，我绝——」

    「不需要发誓。」

    「那麽，你相信我吗？」

    「我懒得听，所以不需要。」

    艾尔文哑然失笑，他算是对上天敌，一个不矫饰、不愚笨的流氓。比起过去，在艾尔文下令后，遭他恶狠狠一瞪、但完全服从的关係，现在总算真正拉近距离。他们似乎等着这场对话已久，两人好像早早熟悉，即便迟至今日才打破僵局，也如友人般往来一段无关紧要的閒谈。

    「为什麽是她？」

    新的提问，艾尔文明知如此，却答：「像一开始说，巧遇了她，还帮她捡了书，我们这样认识的。」

    「我不是问这个。哼，如果没什麽吸引你的地方，就算你有閒时间从极北的壅城搭到极南的壅城，你也懒得叫她听你那一堆漂亮废话。」

    「你对她这麽感兴趣？」艾尔文微微睁了眼，故作吃惊。

    「喂，我是在搞清楚你的脑子裡装什麽。」

    「原来是对我感兴趣。」他的声音裡忍不住含笑。

    「没要回答就闭嘴。」

    好像被激怒，又好像没有。艾尔文始终持惬意的微笑，不受恶言相向影响。「跟你说话很解闷，我会非常欢迎你留下。」他也不打算答个清楚，没有必要被各种问题牵着走，把话题的主导权交出去。

    果然引来错愕的死寂，再爆出一阵不满：「啊？谁要跟你挤在你肮髒的窝了？」

    「当然，来去自便，大可不必挤。」他忍俊不住。「还是说只要乾淨了，你真的愿意挤？」

    「不要，混帐，你的整理功夫都拿去梳头吧，白痴才相信你还有空打扫。」

    终于翻阅完一整份预算新制与旧制，趁着新团长就任，调查兵团的预算遭大副缩编。艾尔文等不及转换心情，解释给另一人听，虽然他说留下，但可没有特指『挤一间房』。对方不追问了，究竟察觉他不会正面回应，或他成功转移焦点？

    为了和最强的人类士兵打好关係，共享生活也许必要。艾尔文还知道，他可不只最强士兵，他机敏也聪颖，有些话不好解释给他，解释多了，会被他发现，他所听命的人真正着眼于什麽道路。

    四年前与那名少女的邂逅属意外，然而成就这场邂逅的别无他人，只能是她，每一句抛出的暗示，她稳稳地接住。年轻无忧，一头不识烦恼的黑发，清澈如她，却扮演了完美的接收者和回应者。即使无缘再见，却忍不住试探了，她会不会是个他期待倾诉的人。

    艾尔文解释的版本，只留下『意外』的部份。

    四年前的午后，在马车裡的说了什麽，依然是属于当事人之间，共犯般的祕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