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

    佩华微微蹙眉,腰间隐隐发痛。

    果然,怜香惜玉是有代价的。

    只是还未待她的亲亲护法开口,一先发制人的冥帝出声言道:“公主,以欣今日受了刑,这腰间碰不得。”

    他拨开洛筱年的臂膀,笑意暗含风暴,十分自然地攥紧身边人的手。

    佩华面上不显,指间却是暗暗使劲,在他掌心掐了几道。

    金岚晨不怒反笑,更使人误会,尤其是,使星护法误会。

    寒易凝微微垂眸,见了满地枯枝残叶,忽的生出许多悲凉来。

    罢了。

    她放下缠在胸前的双臂,负手而立。

    郑吟云倒是好兴致地去看星暝北的面目,可惜了没有任何变化。

    于是他摇扇,无声呐喊:果真懦夫也。

    一阵无声的微风袭过,墨怜瓷在金岚晨的手上留下一小排牙印。

    他幻作人形,颇具气势地站在星暝北与王剑旭的面前,倒还有些颐指气使的滋味:“登徒子,欺负我师父。”

    佩华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并向他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几位若无正事,本殿便回去休息了。”她抬头看天,也不知看出了些什么所以然来,“将过戌时,噬骨林每子时一次暴动,届时可别怪本殿未有提醒。”

    闻得她语气中的疏离,寒易凝方才抬眼,正巧,与金岚晨的视线撞了满怀。

    她迅速移开,预备御剑离去。

    “二小姐,不叙叙旧吗?”

    浮黎剑变幻到了一半,她被身后的调笑声吸引。

    洛筱年立于郑吟云身边,含笑。

    每每见了他们,总能想起一年前自己的模样。

    彼时她不过天真烂漫,自认万事可由阿姊承担。

    但思及此处,她又忍不住轻笑出声。

    果然天真。

    “神界公务繁忙,本小姐便不多留了。”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这不过一句借口。

    “真是可惜,方才我见了冥帝随着六殿回了寝宫,正想与二小姐去探一探墙角呢。”郑吟云故作遗憾。

    这应当是她第一次未受激将法。

    不过……

    心口一抽抽地疼,她忙回头,试图掩盖面上的慌乱。

    长大,不过是假面的另一种说辞。

    浮黎剑已扩大到足以容纳两人的身量了。

    王剑旭收了剑,冷然道:“别瞧了,人都走远了。”

    他的视线自远方的混沌收回,又停留在脚下一片枯叶之上。

    “情之一字,并非克己复礼所能诠释。”他听着身旁那人难得地开导,心中不禁苦笑三声,“殿下所言不虚,你就是个懦夫。”

    他也走了。

    应当是看不得他这幅窝囊样吧。

    星暝北自然知晓佩华口中“子时噬骨林暴动”是句假话,他席地而坐,也顾不得脏。

    食指于土中滑动,不知撬开了谁家小虫的大门。

    他是凡夫俗子,可他的爱人不是。

    佩华侧卧在榻上,腰间的剧痛使得她沁出了冷汗。

    “硬撑什么。”

    金岚晨十分粗使地将浸了药的软绸覆盖在血痕之上。

    “让你上药简直受罪。”

    “那还真是抱歉。”

    他没了先前那番耐心,心中一份愤懑难解。

    只是苦了佩华,被迫受着他过量药水的侵害。

    终于,在他将第十块软布自药盆中取出时,她叫了停。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这只是皮肉伤,你这百药浴真的没副作用吗?”

    金岚晨这次意识到刚刚犯了什么浑。

    于是佩华又被他毫无章法的手法扯到了伤口。

    感受到一层皮肉被撕下的痛楚,她真的在想明日应当如何踏平菡兮宫。

    金岚晨终是意识到什么叫做“做多错多”了。

    只是这份莫名其妙的无心,究竟从何而来。

    “所谓当局者迷,五哥,你真的有正视过金栩吗?”佩华先指使他放下了帷幔,再直起身子默默撕扯与伤口合在一处的药巾。

    分魂之术,与分身可是大相径庭。

    金岚晨罕见地答不上话。

    很难想象,一个博闻强记、遇事处变不惊的冥帝,会变作这幅模样。

    “越是不在意的东西反而能施加越严重的影响。”话语中带了些沙哑,她感受到一阵温热又涌了出来,“功法反噬,五哥怕是会跟我一样浑身剧痛吧。”

    “或许,比之我更加严重也说不准。”

    他猛地抬眸,只是隔了纱帘,又缺烛光,他见不到她的神色。

    但他也能猜出个七八分。

    佩华淡然,身下聚了不少殷红,如同鬼界忘川彼岸的花束。

    然而生死于她,不过转眼间。

    可重可轻,可大可小。只是一点不变。

    她的生不是因为她自己,死亦然。

    于是她逐利,也敢大方打着惠济苍生的名号。

    “五哥,脱离圣祖,金栩才是真正的你。”她聚起仙气,“你该是有口皆碑的帝王,而非偏听偏信的昏人。”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他双手紧攥,胸中烦闷实难排解。

    可她却再难坚持,功法反噬的一瞬,一大口血污溅在帷幔之上,刺红了他的眼。

    “佩华!”

    听着他惊慌失措地一句,她只是莞尔,嘴角挂着红痕,轻声道:“总算,不是叫以欣了。”

    翙宁宫不算大,噬骨林便占了三分地。

    寒易凝御剑于穹顶之上,洛筱年便坐在她身边。

    “二小姐口中那位金护法,听起来确实值得托付。”

    她沉默,只是须臾:“可惜咯,有缘无分。”

    “二小姐很失望?”

    “怎么可能。”

    洛筱年忍俊不禁,自头上卸了一只珠花下来。

    “我听说过这分魂之术,以生者三魂三魄为代价,创造出另一个自己。”言罢,她扯下珠花上的一半点缀,“《仙志》有云:此术法弊大于利,无道者暴毙,逆道者遗弃。珠花为例,若是这分离出去的半数金枝染了墨,它便再不能成为一只珠花了,不是将分身遗弃,便是走火入魔最后爆体而亡。”

    她抬眼,试探性地看向寒易凝:“因此,金栩能被金岚晨重新接纳,想来,也是在某处认同他的。”

    “哪处?”

    小姑娘倔脾气犯了,愣是要争出个所以然来。

    洛筱年求助般看向独自御剑的郑吟云,可惜后者装傻技术一流,愣是把万里晴空表现得乌云密布,嚷嚷着探路。

    于是她长舒一口气,陪笑道:“不是功法技艺,也不是待人接物,便只剩下……”

    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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