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把除三门主科和技术外的几门学科按传统文理分科方式合并成两场考试，不用分考场，不用移位置，据王珏说，这是学校最后的仁慈。
虽然夏榆并无法从中感受出任何居仁由义……
周四下午考英语和理科，周五下午考文科和技术，另外两门主科各占上午时段。
时间安排得相当紧凑。
下午的文科考试结束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夏榆举着右手给王珏看：“王儿，摸摸我的右手，已经热到发烫！”
“你知道你这个称呼很像一声狗叫吗？”王珏的眼神已经失焦，她抬起手和夏榆握了下，“我俩差不多，刚最后一道的哲学主观我真是觉得卷子上的火星子都要被笔头摩出来了……”
可能是被试卷折磨得神智不大清醒。
这话要放平常明明没有任何笑点，可夏榆听完后也不知被戳中了什么笑穴，这会儿直接趴在桌上，整个人抖得不停。
“啥情况这是？”杨茜抱着试卷进来一眼就看到夏榆这边的动静，调侃道，“又一个娃被考试折磨疯了。”
全班的视线都往她这儿看过来，包括林烨，但他很快又把视线转移至别处。
夏榆赶忙向四周抱拳。
“好了别看了。”
杨茜数了数看了眼教室人数，开始往排头分发试卷：“人都齐了是吧，我们直接提早五分钟考，到时候提早给你们放了，最后一门了啊同学们，都给我振作一点！”
试卷开始从前排往后传。
学校的教课进度特别快，信息已经把编程这块给教完了，这部分占比大，还难。
因此夏榆的作战计划如下：选择题不会的就蒙，填空题可以在软件操作上得分，至于编程……那就随缘吧……
可她没想到——
选择题从第十题开始，直至所有填空题结束，全他娘的是编程题！
有短的程序段，也有长到占两面卷子篇幅的程序段。
主打一个谁都别想好好活着的理念。
不过在夏榆眼里，其本质都差不多，因为此类编程填空题，除了第一个空，她全都不会！
一个小时的考试时间。
有半个小时，夏榆都在玩昨晚在卧室角落找出来的，积满灰的，用来一抛定生死的骰子。
夏榆不是学霸，以往考试并非没有碰到过连题干都读不懂的难题。
但她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看着答题纸上超过一半的空白格，有着绝望的平静。
想到这儿，她一下子没控制好力度，骰子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这场考完，班上的气氛是沉重的。
坐在夏榆后座的男生来收卷时，表情本还算凝重，结果一看到她的答题卡，瞬间变成了节哀顺变。
杨茜在抱着试卷走出教室前突然说道：“无论考试结果怎么样，都只是一次阶段性的测试，是看你们知识的掌握程度，不要太往心里去。这次考试周末卷子给你们布置得不算多，这次考完后，查漏补缺才是你们回去要做得最主要的任务，知道了吗？”
“知道了。”全都回答得有气无力。
王珏边整理书包边扭头问她：“觉得怎么样？能及格吗？”
夏榆脸上写满了你在说什么鬼话。
“你别用这表情看我啊，瘆得慌。”
王珏往后看了眼钟表上的时间，问她：“马上快六点了，等我们出校估计夜市也快开了，要不要去那里吃一顿？那里有家烧烤，新开的，超好吃！”
夏榆刚准备喝水，就被她这番言论吓到咳了几声：“不是……我都被这卷子恶心到没有食欲，你现在竟然还有心情吃东西？”
“一看你就是内心不够坚强，还是历练的太少了啊夏同学。”
王珏用过来人的语气开始劝说：“饭，得吃了才饱，然后才有力气干别的活，经历的次数多了，你就懂了，这世上做什么都不能亏待自己！”
这语气活像是在饭桌上举杯，假借忆往昔实则是吹牛b的啤酒肚中年大叔。
“……行，你等我一下。”夏榆从包里拿出手机，“跟家里报备一声就出发。”
王珏连忙帮着往讲台上看了眼：“胆够大的啊，敢在教室里作案。”
夏榆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敲打了几句：“怕什么，杨姐早走了，而且现在是放学时间。”
打完，她把手机揣进裤袋，说：“走吧走吧，烤苕皮吃过没？到时候点俩串尝尝。”
.
因为受到了刺激，所以两人约法三章不准谈学习，不管话题聊得多么的天花乱坠，其实都是没啥营养的。
就这样都能让她俩磨蹭到八点半。
“哎哟，八点半了！”夏榆一看时间，连忙把最后一块烤馒头塞进嘴里，“还有几串肉你解决吧。”
“吃不下了，胃要破了。”王珏摆摆手，“八点半怎么了，你家有急事？”
“迫在眉睫。”夏榆一本正经，“该带我家大人去游逛御花园了，不然，大人又要发怒了。”
把遛狗说得那么高端，王珏直截了当：“什么品种？”
夏榆回答：“贵宾。”
王珏竖起大拇指。
两人起身，朝着店外走去。
王珏在软件上打了辆车，看夏榆不为所动，问道：“你家离这儿很近？”
夏榆指了指斜对街：“看到那个红绿灯没？”
“看到了，咋了？”
“穿过之后转个弯就是我家。”
王珏愣在原地：“你离那么近，这几天早上还踩点到学校？！”
“这就是缺点所在。”夏榆的表情很严肃，“它会给你一种错觉，让你觉得可以不断缩减赶路的时间。”
王珏抱臂听她鬼扯：“然后呢？”
“然后就是每天清晨的自我极限挑战。”夏榆憋不住了。
“有病吧你。”王珏笑骂一声。
网约车缓缓停靠在路边，王珏走过去打开车门：“回去了，有事联系。”
夏榆挥了挥手：“路上小心。”
然后她突然换了个表情，像是业务繁忙的接线人员一样，连忙接通手机上的通话消息。
“久等了亲们，我回来了！不是不接电话，刚和朋友吃饭呢。”
吃完饭人都是热乎的。
夏榆此刻倒是不惧外界这股冷风，她走进小区内，以吹跑身上油烟味为主要目的，龟速挪向自家单元楼。
“我大致估过分了，如果通用那块运气好点的话，总分应该在55左右，及格是不可能的。”夏榆从草块间的石阶小道那抄近路，“理科还行，考察的知识点都很浅，就是文科有点悬，好几道多选我都不是很确定。”
“考完那刻确实有点想跳楼，但我现在已经没啥感觉了……就当是纪念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挂红灯。”
她磨蹭了五分钟才走进楼道，楼道里黑，她摸着墙壁按下照明开关，台阶尽数呈现在她的视野中。
“当然没和人对过答案！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不敢去对，是真没有时间！而且卷子都交了，对答案有什么意义，还会影响你下一门考试……好吧，不敢确实也占一点原因，不过这不重要！”
夏榆扶着栏杆拾级而上：“我后面那男生考完之后那脸臭的，不说成绩，我表情控制得绝对比他好。”
楼道里空旷，即使夏榆的声音很轻，但仍能传来回声。
当她走到离五楼还剩半个楼道，灯在这时却突然熄灭，视线一下子变暗，只有窗口处洒进来的一缕微弱灯光能让她隐约看清脚下的台阶。
她对着传声筒里快速说了一声：“等会儿，我打个手电筒，这楼道灯亮着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我靠！”
朋友们在电话里调侃：“怎么了，狗又跑了？”
夏榆往后移了点举着手机的手臂，照在人身上的那束光线瞬间黯淡下来，至少在此刻看来不像是审讯那架势了。
她按下照明开关，整层楼道再次被灯泡光源所点亮。
看着撑在扶手上脸色发白的林烨，她心有余悸地开口：“你……还好吗？”
朋友们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谁啊？”
然后下一秒，电话又被夏榆挂断了。
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