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流光走到沈元面前,开门见山道:“沈大人,对于刚才两人之死,我没有什么好说的,这石穴中其余的守卫和正常的劳力呢?”

    沈元脸色难看道:“我也不知,我平日都在府第居住,只是前些天接到手下来报,说是隧道那边的海市会封城半月,我想借道石穴去探查情况,没料到遇到王上的突袭。

    我开启了隧道机关,与车队准备出发,可是一眨眼,整队人就突然消失了,我怕遇到邪祟,危急关头,只好与两个护卫混在人群中,车队中的人都是随我多年打拼的,军师,你若能找到他们,元感激不尽。”

    流光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什么,将沈元送到吊篮前,表示道:“我会尽力,沈大人,你先出去与王上商议潞水之事,我要留在这儿保证最后一个兵士安全撤出。”

    待石穴中安静下来,坐在石台上的鸿愿突然出声道:“我知道他们在哪里。”

    说罢他咬破食指,挤出鲜血,往自己双眼上一抹,念动法诀道:“破!”

    轰隆轰隆的灰尘震动,一个黑白漩涡凭空出现,走出一支沉睡的车队,流光见状,施展术法将车队之人分批次移动到吊篮里,扯下衣角,用血写道:“沈元部下,异法摄踪,昏睡两日即醒,不可擅动”,准备好,摇动洞口垂下来的绳子,上面的人顿时知晓,启动机关,半晌,漩涡破灭,化作一道白光消失,随后鸿愿眼睛上的血迹也逐渐隐去。

    石穴外,重台见到被抬出来的众人,心中惶惶。

    石穴内,流光拿了装有火药配方的匣子,评价道:“沈元这人心也大,在这里实验这玩意,也不怕一不小心把他的家底都轰塌了。”

    鸿愿严肃道:“我方才查看过燃烧后的痕迹,这火药只是小范围的爆炸,还没有较强的杀伤力,若是加上发射的武器,则可以远距离制敌,假以时日加以改进,这东西必会引起诸国震动。最初我们可是低估了沈元,他可以凭借此物绝地逢生,绝对是个重要人物。”

    两人走出密室,遇到风风火火赶来的重台,流光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重台不好说出自己担心流光的矫情话,掩饰道:“你们许久不出来,我来抓奸不行吗?”

    流光怒叱一声,“赶紧给我闭嘴。”

    重台生气道:“你们在这里磨蹭许久,你侬我侬,看得我心里发酸,流光,你给我离他远点。”

    鸿愿强势插入道:“放心,我们的喜酒一定请你喝,冲冲你的醋味。”

    流光心情不好道,直指重台:“你从前小孩心思,我只当你是玩笑,如今你已经贵为一境之王,你的一切都被衡量,你可知道何谓得孤家寡人?若你如此儿戏,那我苦心孤诣与你结盟又有何意义?”

    重台似乎受了打击,气得发抖道:“难道你我之间就只有利益,我的一切只能被算计?”

    流光无情道:“除去这些,如果你想成为我的什么人,这个身份只能是朋友或者徒弟。”

    重台手臂撑着石壁强打起精神,恍惚道:“也好,至少你还给了我希望,我什么都没有了,朋友和徒弟这两个身份我都要。”

    流光没有回答,眼睛瞳孔放大,似乎重台背后有什么恐怖发生,将手中匣子转瞬丢给重台,一把扑倒在重台身上,石穴里坚硬的巨石块如雨点一样落下,眨眼间就淹没了两人,鸿愿的双手却被暗地里窜出的一堆白色黏团缠住,不得挣脱。

    鸿愿目似剑光,口中催动法诀,身后的长戟自如旋转,挑开白色黏团。

    层垒的石山堆叠眼前,鸿愿盘腿坐下,气运周天,霎时间,浩瀚的法力一圈一圈荡开来,将石山碾成尘埃,中心处,流光正背着昏迷的重台站起来。

    鸿愿以法力撑起细网,小心稳定石穴结构,担心道:“你可有受伤,你和他先出去吧,我随后就出来。”

    流光整个人发着光,运起瞬移术,回答道:“我没事,先走一步。”

    鸿愿放下心来,分出三分法力烧掉白色黏团,石穴轰然巨响,追赶着鸿愿。

    洞外,流光背上的重台双眼流出血泪,身子一阵抽搐,嘴角耳朵也溢出血丝。

    众人听到声响,在沈元的带领下,退出一里之外。

    流光化光与沈元会合,放下重台,给他输了法力,重台伤势扼住,支撑说道:“流光,我的衣囊里有回气丸,帮我拿出来。”

    流光将药喂他送下,来回踱步,焦急地望着远方。

    天色将明,漫天的霞光照得北山一方通红,山坡上,伴随着红日初升,鸿愿挟着一身尘土信步走来。

    两日后,军队来到北山的驿站,重台伤势好转,会议席上,流光提问道:“北山石穴王上已派人善后,当务之急,沈大人要提升火药的威力。潞水谈判近在眼前,王上你对皇甫将军有何打算?”

    重台喝了一口稀粥,分析道:“父亲虽然待我严厉,但他是位好将军。他忠于钟州,虽然将军府里有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西贝货,我名义上可以与他断绝父子关系,但皇帝并不会放下戒心,父亲面临的危险是,钟州皇帝和大臣不信任他,属下怀疑他,泗国军队想杀他,但即便如此,他也不会跟我来到寒漠。寒漠如今不适合介入任何大型战事,火药是一个很好的筹码。”

    流光思索道:“钟州与泗国战事,离不开皇甫将军,可钟州皇帝也不会如此放任危险,我想,他可能会派一个人到军中充任监军,这个人,可能是谁?”

    重台心中一凛,脱口而出道:“太监福海,他最受皇帝阳烈的信任。”

    流光写下一封信交给天璇族,针对福海的调查开始了。

    两个月后,沈元的火药初有成效,流光向重台辞行,道:“此次我与沈大人赶赴潞水谈判,定会竭尽全力使寒漠保有现在的和平,随后一段时间我会辗转他地,暂时不回来,寒漠借此时机可修养生机。”

    重台执起流光双手,深吸一口气道:“你放心去吧,你压在我身上的赌资还没有看到成果,我等着你回来。”

    浩浩荡荡的车队出发,为首一人银甲飒飒,夺人双眼,旁边红枣马上一个青衣女子纵马飞驰,鲜活明亮,大道上的妇人议论道:“唉,军师这样聪明的女子,果然跟前面的将军很配呢?”重台收回目光,王袍一扫,转身下了城楼。

    潞水河畔,重岩叠嶂,绝壁挂松,两岸猿啸声不绝,湍急的江面中心矗立着一座石亭,流光和沈元乘着羊皮筏子到了谈判地点,亭中心,一个太监端坐在蒲团上,手持拂尘,闭眼静坐,似是到了多时。

    流光与沈元入座,有童子奉上清茶,闻之有松烟味,沈元品了一口,道:“福海大人好雅兴,这独特的味道,想必是钟州的悬泉和此地清晨的松针烹煮而成,容我介绍,我乃户部尚书沈元,旁边这位是寒漠流光军师。”

    流光开口道:“今日之会,以你两人为主,我只是来欣赏潞水之畔的风景。”

    福海淡淡道:“寒漠使臣之意,我皇已经知悉,皇甫重台身为钟州将军之子,转投他国,是为不忠,身为人子,不奉养双亲祖母,是为不孝。此不忠不孝之人,万人唾弃之。”

    沈元处变不惊应对道:“其一,我王已被名义上的祖母亲下福海大人的私狱,且其孙另有其人;其二,我王幼时在青圃原得遇老王上化名的青老抚养,寒漠危急,王上承接王命,护佑百姓,此忠孝之说不成立,我寒漠未追究钟州对我王的迫害,已是万分的仁慈。”

    福海道:“既然如此,寒漠本为我钟州流放的皇子所开疆土,理应回归钟州。”

    沈元厉声道:“西声王上已然殉国,我等必然万分崇敬,当初寒漠便与钟州并列,如今福海大人如此狂言,是要与我钟州开战吗?钟州与泗国战线千里,寰宇皇后又要驻守千卷海峡防止海流反扑,可有与我寒漠一战的实力?”

    福海轻蔑道:“寒漠经与泗国一战,元气大伤,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

    沈元笑道:“本人不才,正好带了可以让大人醒醒神的武器。”

    只见沈元手势一动,兵士将车上的火药点燃,发射到水中,顿时激起大片水浪。

    沈元自豪道:“大人可知晓此物的厉害,稍加变化,就可以水陆同用,若钟州一意孤行,我寒漠君臣与子民同在,众志成城,每人携一此物,捍我疆土,钟州重燃兵燹烽火,只在须臾!退一步讲,诸国争雄,我完全可以拿着此物与之交易,到了那时,钟州可是会腹背受敌,如今邀你一谈,已是看在王上与阳天皇帝同属钟州之人的面上,此先机你可要好好斟酌。”

    福海甩了一下拂尘,探问道:“此次我代表我皇,全面负责此次磋商,寒漠若不将此物传到他国,钟州可与寒漠结盟,互不侵犯,此协议如何?”

    沈元轻捻胡须,拿出早已写好的国书,笑眯眯道:“那就劳烦大人盖印了。相谈许久,我早已饥肠辘辘了,听说这里不远处客栈炮制的驴肉火烧别具风味,我已经迫不及待需要跟军师去品尝一番。”

    潞水之事已毕,流光交给沈元一个护身符,告别道:“沈大人,我有私事告辞了,这个可包你此行平安,燃放火药之处,就劳你清理干净了,以免有心人利用。”

    沈元道:“军师大人放心,此回城之路,我已制造了五路疑兵,速赶回寒漠,此外,还要多谢军师大人上次对我属下车队的救助,下次归国,到我府上浅酌一杯水酒,聊表谢意。”

    流光冷硬拒绝道:“不必了,份所应为之事,不劳挂齿。”

    回城的马车上,福海的童子焦眉苦脸道:“大人,此次谈判未能占得上风,回去对皇上如何交代?刚才在石亭,我就应该一刀结果了那两人,将那武器劫回来研究。”

    福海胸有成竹道:“此行回禀皇上,难免会受一些皮肉之伤,不过,我已经想好将功折罪的方法了,去到前线作监军,充当皇帝的眼线。

    至于你那粗浅的冲动做法,实在上不了台面,你可知刚才那个女子的名讳,流光,势力遍及诸国的天璇族少族长,每任族长都修有异法,你简直以卵击石,何况,那沈元也不是个吃素的。

    潞水之畔,这个别具意义的地方,自远古以来,这里就不属于任何一国,它不同于中立的宛城,这里任何人都可以驻留,但不能发生争斗,否则会受到天生好战的半马族制裁,刚才寒漠燃放武器时,周遭的气流就已经变化,想是惊动了山中守人。沈元选择如此敏感之地,可是计议机深。”

    山道上,沈元与流光分开后,进入了满是雾气的迷障,身周散发杀意的尖刺荆棘在空中肆意挥舞,试探着两人的实力。

    忽然,流光感觉自己的手被拽住,正要挣脱,却被转身抱住,荆棘刺穿了鸿愿的手掌。鸿愿忍着痛,发出洪音道:“复浪大哥,是我,鸿愿。”

    浓雾如潮水一般退去,空气中传来幽远的声音,“上山来吧。”

    危机退去,沈元在兵士的护卫下继续前行。

    潞水两岸的山壁光滑无物,如玉光洁,光可鉴人,一只紫玉山羊从崖脚走出,叩了叩山壁,千丈高崖垂下一根手指粗的锁链。

    鸿愿蹲下身,解释道:“这崖壁上只留有我的印记,你用法力也上不去,上来吧。”

    流光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犹疑跳到鸿愿背上,鸿愿拽住锁链,伴随着咩咩的羊叫声,跟随山羊的步伐,垂直行走在崖壁上,越往上,清气越盛,鸿愿的手伤得越重,染红了铁链。

    山顶林木葱茏,万花吐艳,春夏生气,迎面扑来。

    一个儒雅的半兽人双手捧着一大簇半人高的桃花花枝,下身为骏马模样,这就是传说的半马族。

    只见他口中吐出一口清气,手中桃花花瓣化成白布包住鸿愿的手腕。

    复浪眉心微皱,桃花眼角沁出一抹暗红,勃然大怒道:“你带外人进来了,风雨崖的规矩你可忘了。”

    鸿愿郑重道:“我没忘,复浪大哥,这是流光,稍后我会去洗剑池。”

    复浪沉吟道,如此便罢,心念一动,紫玉山羊化作一个双髻姑娘,俯身相请道:“流光姑娘,随我入内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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