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玉锦绣坊

    第二日一早,惜妍和繇曦便带着大夫一起去了任惜夏家里看望她的母亲。

    大夫把过脉后,摇了摇头,皱着眉头严肃的说道:“她这内里虚耗很严重,已经伤了根本,对寿数可能有影响,怎么到现在才来求医?”

    惜妍被大夫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盯着有些尴尬,但是也不好解释。玲姨在一旁也看出大夫意会错了,忙帮着解释道:“大夫,忆柔的身体和这两位姑娘无关,她们都是好心人,大老远从外地过来看望她帮她治病,是好人,是我的问题,她之前一心求死,我只顾着拦着她,喂她吃饭保命,也没想到要请个大夫来看看,是我粗心大意了。”玲姨说道最后十分自责。

    大夫听她这么一说,知道自己误会了,于是脸色缓和了下来,又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不过还好你们找来的也不算太晚,现在只要你们好好照顾她,好好调理,延年益寿也不无可能。”

    惜妍听到大夫这么说很开心,忙对着大夫承诺着。“好的好的,大夫,我明白了,今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行了,我开些调理的药物,你们从今天起一日三顿给她服用,等到一个月之后再来医馆复诊,我到时候再根据她的情况看着调整。”

    “好的好的,大夫,您尽管开,只要疗效好,贵一些药物也没关系。”

    大夫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按照刚刚听到的,这个女子应该和床上睡着的女子没什么关系,但她的关切却丝毫不比一般子女少,甚至比起很多人家的子女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他也没问,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写药单。

    看诊结束,惜妍付了大夫诊金,然后对着玲姨还有老石说,“玲姨,麻烦您跟大夫一起去药堂取下药,我和繇曦后面还有些别的安排,所以麻烦您先照顾一下。”

    “哎,小梦啊,你这说的什么话,照顾忆柔是我应该的,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倒是你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玲姨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她说着。

    惜妍的手轻抚着玲姨的手臂说道:“玲姨,您不用这样,我也有我的原因,现在我们就好好照顾她让她快点好起来就好。”

    玲姨感激的望着她点了点头,“嗯,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忆柔的,你们有事你们就去忙吧,我跟大夫回去拿药。”

    “好。”惜妍回应后,又看向老石拜托道:“老石,麻烦你送大夫和玲姨回药堂,等取完药,你再帮忙给玲姨送回来。之后你就直接去郡守府等我们就可以了。”

    老石老实的点了点头。

    看着三人离开,惜妍又回去看了下惜夏母亲,她还在睡着,睡得很平静很安详,繇曦说大概要到中午她才会醒来,所以她们打算晚些时候再过来看看。

    于是她朝繇曦看了眼,示意可以走了,然后繇曦便微微一点头,两人便消失在了房间里。

    她们从郡守府旁边的小巷中走出来,朝着郡守府大门走去,门口的衙役是认识她们的,所以没有阻拦,很客气的领着她们去了后堂。

    到了后堂,律千川和郡守李大人正坐在里面喝茶,昨天一直领着他们办事的陈捕头则站在一旁随侍。律千川见到她们俩来了,站起来走了过去,李郡守和陈捕头都是十分会察言观色之人,两人对视一眼,对惜妍和繇曦更加敬重了起来。

    李郡守笑着招呼道:“二位姑娘来了,快请坐吧。”

    “多谢大人。”惜妍轻轻躬身致谢。繇曦则是微微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大家坐下之后,陈捕头也赶紧给她们斟茶递点心,还边给她们推荐,“这是我们丽州特色的点心,您二位尝尝。”

    “好的,多谢。”惜妍礼貌回复,说完便看向了律千川。

    律千川接收到惜妍的视线,随即便开口告诉了她们他这边的进展,“李郡守已经派人去叫魏求禄来郡守府了,郡守府会全力配合我们行事。”

    “好。”惜妍应了声,然后转头看向李郡守,举起手中的茶杯对他说,“多谢李大人,以茶代酒,先表谢意。”

    李郡守忙端起茶杯,笑着回复:“姑娘客气了,能配合您和律大人办事,是下官的荣幸。”

    大家后面又互相闲聊了聊月城的风景名胜、文化古迹,聊得正欢,前去叫魏求禄的衙役便带着人回来了。

    魏求禄对着屋中之人有些疑惑,但是放在心中并未表露,先是恭敬的对着郡守弯腰行了礼,“草民魏求禄拜见郡守大人。”

    郡守淡淡说了句,“起吧。”

    魏求禄便站直身体,抬头看向郡守,问道:“不知郡守大人召小民来所为何事?”

    郡守指着左右两边坐着的三人,给魏求禄介绍道:“这三位是都城来的贵人。”指着律千川说,“这位是掌管皇城禁卫军的郎中令律千川大人。”

    魏求禄听得对方来头竟然这么大,很是惊讶,讶异之情完全遮掩不住,他知道陛下现在在丽州巡视,但是没想到自己能亲自见到陛下身边的人,忙对律千川鞠躬行礼,“拜见律大人。”

    李郡守继续介绍,指着梦惜妍和繇曦说:“这边二位是内宫尚服局的梦尚服和繇尚服。”

    这二位的身份,魏求禄更是没想到,他竟还能见到内宫的女官,连忙拜见“拜见二位尚服大人。”

    惜妍和繇曦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坐在上位的李郡守接着对魏求禄说:“魏老板,我今日找你过来,是二位尚服大人有事需要你协助。”

    魏求禄忙恭敬的回复:“大人您客气了。”说着又转向繇曦和惜妍这边,看着她们说,“二位大人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只要小人力所能及,一定帮忙。”

    惜妍笑着看着他客气的说:“魏老板,你客气了。其实也并非什么大事。听闻丽州民族众多,文化丰富,于是陛下便带着我二人一并前来,希望为宫中贵人们寻些新鲜有特色的绣样服饰,而我们到了丽州又听闻丽州绣品无出玉锦绣坊的,于是此次律大人便陪同我二人前来月城拜访,希望可以见识下玉锦绣坊的绣品。”

    “大人谬赞了,玉锦的绣品能到陛下和大人们的青睐是玉锦绣坊的荣幸。大人们若是喜欢,草民即刻回去取来供大人们观赏。”魏求禄十分激动,心中盘算着要是真能得到陛下和后宫贵人们的喜爱,那他们玉锦的地位可就不一样,玉锦的绣品会成为贡品,他们魏家甚至可能成为皇商,这泼天的富贵竟然要砸在自己头上了,他恨不得立刻就回去将所有绣品都给他们送来。

    惜妍制止了他,“倒也不必如此麻烦,如果魏老板不介意我们想亲自去玉锦绣坊看看,也看下绣坊内的绣娘们的刺绣过程。”

    “好好好,只要大人愿意,我们玉锦绣坊随时欢迎大人们的到来。”魏求禄眉开眼笑的连忙答应。

    “那不知现在过去可方便?”惜妍问魏求禄。

    “方便方便,大人什么时候过去都方便,那小人这就为几位大人带路?”

    惜妍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郡守说:“李大人您公务繁忙,就别去了,别为了我们这些小事耽误公事了。”

    “好,多谢尚服大人体恤,那便让陈捕头陪同三位大人和魏老板一起过去吧,几位若有任何需求尽管找陈捕头即可。”李郡守如是说道。

    “多谢李大人了。”惜妍致谢。

    陈捕头也站出来表示,“小人定当全力为大人们分忧。”

    惜妍于是笑着对着魏求禄说:“魏老板,那就麻烦您带路了。”

    “好好好。”说着魏求禄便伸出右手请贵人们先走,自己在一旁带路。

    几人的马车最后停在玉锦绣坊门口,魏求禄提前下了自己的马车,提前让店里的伙计搬来脚蹬,在惜妍他们的马车旁恭敬的陪侍着。玉锦绣坊的伙计们看到自家老板如此模样,眼神都不住的往这边瞟,自家老板平时见到一些达官贵人们虽然也很客气,但是像今日这般欣喜谄媚的样子倒是从未见过。

    魏求禄先是带着惜妍她们在绣坊里看了些成品的绣品,包括手帕、荷包、衣物、小的屏风摆件等,边看魏求禄边在一边介绍,前厅看完又招呼几人到后厅参观,说是最好的绣品都在后厅。于是几人又穿过亭廊来到后厅,即使惜妍不懂刺绣,但是也明显感觉到后面这些的确比前面的更精美了许多。繇曦看着看着,突然停在一个展示桌上的小屏风摆件前,问道:“这个是谁绣的?”

    魏求禄听闻立刻看了过去,看到东西的一瞬间,表情却有些愁苦,便吹捧着繇曦边说道:“繇尚服的眼力真厉害,这件绣品是我们绣坊最好的绣娘任小柔亲手所绣。”

    惜妍听到这个名字,瞳孔微微放大了些,她也走过去认真打量起这件绣品起来。这屏风上绣的是女童采莲,无论是莲花荷池还是女童都十分细致生动,栩栩如生,惜妍甚至能感受到女童的快乐,惜妍猜那女童应该就是儿时的惜夏吧,她们曾经真的过得很快乐吧,惜妍心中不禁多了份感触。

    惜妍佯装好奇的问道:“哦,那不知这位绣娘今日可在?”

    魏求禄一脸惋惜、无奈的说道:“唉,可惜呀柔娘前几个月生了重病,现下已无法再做刺绣了。”

    惜妍见他来脸上的惋惜不像作假,跟着说道:“竟如此可惜。不知道这位绣娘生的是什么病?可有法治愈?”

    魏求禄惋惜的摇了摇头,“唉,我看难咯。”其他并未多说。

    惜妍于是跟着感慨了一句,“那可真是可惜了。”

    魏求禄听到忙接着补充道:“但也无碍,梦尚服如果喜欢柔娘的绣品,我这还有一些她的绣品可以给您看看,而且我们绣坊的绣娘都是柔娘的徒弟,所以我们所有的绣品都是非常精美的。”

    惜妍边听边点头,“这位柔娘的绣品还有哪些?都带我们看下吧。”

    “好的好的,您几位这边请。”魏求禄说着便带着几人往内室又走了走。任小柔在玉锦绣坊剩下的绣品并不算多,但是每件的售价都远高于市场和他人。魏求禄说柔娘的绣品一直都是供不应求的,甚至有州府还有外地的人过来求购,所以她的绣品剩下的不多,他也是因为柔娘突然重病,所以才留下了一些尚未卖出的,即使有人重金求购,他也没有卖,因为柔娘绣品算是玉锦绣坊的招牌,所以他想要留下一些摆在店内作为招牌。

    惜妍觉得他这话不假,而且这样还能再抬高这些绣品的售价。

    看完任小柔的所有绣品之后,大多都是风景动植物,人物的仅有刚刚的那副小屏风。惜妍试着问道:“魏老板,我知道柔娘的绣品对你和玉锦绣坊来说很珍贵,但是我和繇曦都非常喜欢那副儿童戏莲的小屏风,您看你这有一些别的,所以不知道那副小屏风能不能忍痛割爱卖给我?”

    魏求禄刚听到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但是很快便笑容满面的对她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能得到大人们的喜爱,是我们玉锦绣坊的福气,也是柔娘这绣品的福分,大人喜欢就送给大人了。”说着就直接走过去将小屏风放在了惜妍手中。

    “这怎么好意思?这不行,还是您开个价吧,我来买吧?我这无功不受禄的,不能白占您的便宜。”

    “不不不,您收下,请您务必收下,这小小屏风本来不值什么钱,就当是我认识大人们给的见面礼。”

    “您这一说,我可更不敢收下了,这万一哪天您真有幸和朝廷有了合作,大家还说是您给我送礼然后我给了您什么便利呢?”

    魏求禄听惜妍这么一说,顿时也有些拿不准了,手中的屏风顿时有些烫手的感觉。

    陈捕头这时候站出来对着魏求禄说:“哎呀,魏老板,梦尚服都说买了,您就直接给开个价呗。”说着还对魏求禄使了使眼色。

    魏求禄经商这么多年,也和不少达官贵人打过交道,自然瞬间便领会了陈捕头的意思,于是对着惜妍说:“既然梦尚服如此坚持,那我就开个价。”

    “嗯好,梦老板,您开价吧。”

    魏求禄伸出一根手指,说:“好那我就按照成本价一两银子卖给您。”

    “你确定?你刚刚可是说柔娘的绣品千金难求。”

    魏求禄坚定的点了点头,“嗯,就一两,再好的绣品,那些高价也是别人附加上去的,就成本来说一两足矣。”

    惜妍想了想,一两差不多相当于现代的一千块,想想确实也不算很少,所以也没再拒绝,“既然魏老板如此说,那我便用一两银子买了这屏风。”说着便从荷包中掏出了一两银子付给了魏求禄,接过了小屏风。“多谢魏老板割爱了。”

    “您喜欢就好。”魏求禄一脸陪笑着说道。

    接着魏求禄又带着几人参观了绣娘们工作的绣房,绣娘们都十分勤恳专注的绣着手上的作品,在她看来绣的也都非常不错,但她们的重点并不真的是绣品,所以惜妍对着魏求禄夸赞了两句,“玉锦绣坊不愧是月城第一绣坊,这些绣娘们的手艺的确各个不俗,我看假以时日超过柔娘也不是不可能,还有这些花纹饰样也都十分别致新鲜,繇曦你说是吧?”

    繇曦跟着点了下头,应和了句,“嗯,这里的花样的确和其他州不同。”

    惜妍于是又开口试着问道:“魏老板,我这边呢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您能否答应?”

    “不敢不敢,您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我觉得你这边的绣法和纹样很独特,我想接下来这段时间,是否方便让我和繇曦前来观摩学习一下。”

    “这不敢当不敢当,能得到梦尚服和繇尚服的指点是她们的荣幸,也是我们玉锦绣坊的荣幸,您随时来我们随时欢迎。”

    “那就多谢了,魏老板。”

    “您客气了。”

    目的既已达成,惜妍也不想多做停留,于是后面又跟着魏求禄参观了玉锦布庄和成衣阁之后,便和魏老板告辞先行离开了。

    她要等消息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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