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钦被白光笼罩，刺得她闭上了眼。
再次睁开眼，白光消散，周围环境已然变化。
视野里是在一户人家的客厅里。
晨曦的日光从阳台外洒下来，杏白色瓷砖被印得熠熠生辉。
周围没有人，有点冷清。
复式的设计，客厅很大，情钦好奇地参观着，转了个身被眼前的鱼缸吓了一跳。
鱼缸很宽很大，里面还有不少金鱼在游动，还有几只小乌龟。
这个鱼缸，有点眼熟。
她回忆起，以前易昀川朋友圈拍过他家的鱼缸。
难道这就是易昀川的家？
她发现餐桌上有着汤面和面包，看样子应该是刚做不久，那就证明此时家里应该是有人的。
楼上传来声音，一位衣着整洁的女人提着包走下来。
年纪约莫有三十五，双眉修长，眼若桃花，皮肤光洁，看起来很温和的样子。
这应该是易昀川妈妈吧。她猜测。
他妈妈挺白的，儿子竟然那么黑。
她想到有些想笑。
阶梯走到一半，易母停下从楼上喊：“昀川，要上学咯，下来吃饭。”
言毕，女人径直走下来，朝着情钦的方向。
下意识地，她想躲。
不过女人视若无睹地走过她，身体穿过了她，她没有任何感觉。
这里是回忆，他们肯定看不见她。
*
不久后，一个身着衬衫西裤的男人下来了。
男人眉骨突出，浓眉下有一双深邃的像是会洞悉人心眼睛。下颔有些发腮，但还是看得出五官端正，看起来挺好说话。
举手投足间很成熟老练，很典型生意人的样貌。
他手上提着一个书包，身边跟着一个小孩。
小孩才到他膝盖往上一点，跟着男人一起走下楼梯。
那是易昀川。
他们俩走下楼，径直走向叶情钦。
情钦望着小孩离她越来越近，小孩的样子也在她视线里越来越清晰。
肤色不算白，但也不像长大后那般黝黑。粗眉下漆黑的眼珠子很晶亮，皮肤细腻无瑕，脸型流畅圆润。
走路时很板正，不像长大后走路大剌剌的，没个正形。
两人目光都没聚焦在情钦身上穿过了她，一家人坐在饭桌上吃着早饭。
“你早上把轩明和文瀚送去学校，给他们吃的什么？”妈妈问男人。
男人喝着粥抬起头顿了一会，回想后说：“面包店买了面包和牛奶给他带去学校吃。”
轩明、文瀚……
她听着陌生的名字，努力回忆以前的记忆。
记得好像易昀川以前提过，他家很多孩子，他有两个哥哥，还有一个小很多的弟弟。
“妈妈，哥哥他们这就走了吗？”
小孩稚嫩的声音在空旷的饭厅里显得尤为清亮。
她看向声音来源，不敢想象这竟然是易昀川小时候的声音。
“对，哥哥他们比你早上学，你待会也要去上学了。”
妈妈回答完易昀川的话，又想到什么对爸爸说：
“轩明班主任上次打电话给我了，说他成绩和志愿的事，还说要和我见一面详谈。你去，我不去。”
爸爸那边皱了皱眉：“这周？”
“对，尽快吧，老师催得紧，这事也不好耽搁。”
男人喝了口粥，摇了摇头：“你知道的，我最近都在忙隔壁市那个项目的事，不时还要出差，这周抽不开时间。”
妈妈露出不太乐意的表情。
“上次我已经帮你去过两次了，我自己也要上班。再说，孩子们的学习一直都是你在顾着，我都不了解。这次还是老师突然打了我电话我才知道明轩要填志愿了。”
小小的易昀川就坐在旁边，扒拉着汤面，偶尔抬起头看看父母。
听易母这么一说，情钦倒是忆起，高一期中考后有一次家长会，当时易昀川说是爸爸会来，不过最后也没来。
所以在今天之前，她也没见过易昀川父母的模样。平常也是他爸爸来接送，有一次停宿也是他爸立刻来接人了。
听起来他妈妈好像不是很管孩子们的学习。
这倒是让情钦有些意外。
情钦家的情况刚好相反，情钦爸爸不怎么过问孩子学习，反倒是情钦妈妈要求非常严格，所以情钦从小就不敢怠慢。
久而久之，自己也养成了习惯。
她继续听着，企图从这些对话信息，理顺所有人的特性。
易昀川爸爸沉吟片刻，淡定开口：“这周我肯定是不行的，你先去听听老师说什么，回来再和我说。或者你和轩明说，他的志愿你肯定要问问他。”
妈妈笑了一下，笑容有点冷。
“你问你那好儿子志愿？他有什么志愿？他能考上哪个志愿？上次我突然想起问了问他，他说随便填，能上哪所是哪所，反正公办高中的他都考不上。”
“我才不想和他聊这些，气得慌。”
说完，还忿忿地喝了一大口汤。
易昀川瞪着圆溜溜的眼珠，板寸头显得他脑袋圆圆的，他也不自觉地跟着妈妈喝了一大口汤。
他没听懂爸妈在说什么，只知道是在说大哥的事情。
他很小的时候爸妈就经常教育大哥，语气不是很好。
对于幼小的他来说，那已经算是凶的一种表现了。
但爸妈已经很久都没教育大哥了，只是最近几天又说了起来。
易昀川懵懵懂懂间，已经觉得爸妈对大哥的行为早已见怪不怪，所以爸妈已经很少说他了。
反正说了也没用。
但是最近这几天为什么又说大哥，他不知道。
爸爸眉皱得更深了，眉心间露出几道褶皱，若有所思道。
“要是成绩差太多，我也没办法。轩明的成绩我感觉……难办。”
语毕，饭厅陷入沉默。
易昀川其实想问问题，但看爸妈表情不是很好，话还是噎了回去。
情钦大概知晓了，轩明这个儿子成绩应该是差得离谱了。
不然以易昀川爸爸能供易昀川借读生上南海高中的经济能力应该不至于很难找到渠道上公办高中。
当然，也不排除易昀川爸爸现在事业还没有到达那个阶段。她不怎么了解。
易昀川爸爸快速地扒拉了粥，然后擦了擦嘴拿走了碗。
“实在读不到，私立或职校都挺好的，总归是有书读。”
妈妈一开始嚼着面条没说话，看表情是不满意的，最后表情和缓了些道。
“算了，职校也行，轩明的成绩老师和我说了，我看也别指望他什么了。要是找渠道，又费钱又费力，你儿子还不乐意。”
“他就不爱读书，管不到咯。”
两人感叹着结束了谈论，轩明这个话题算过去了。
*
女人拉着易昀川在整理行装，看他穿好鞋子后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和刚刚满面愁容的完全是两个人。
“昀川去幼儿园要听老师话噢。”
“嗯。”
小昀川轻轻应声，但是眼里却有着十分明朗的坚定。两个眸子晶晶亮亮的，背着双肩包的样子倒有些可爱。
情钦被他这反差的可爱恶心到了，脑海中浮现出无数个易昀川双肩背包咧嘴乖巧笑的样子。
无数次想与眼前这个小孩重合，无数次失败被她赶出脑海。
小孩很乖，但易昀川很恶心。
这是她的看法。
女人宠爱地摸了摸他的头顶，继而说到：“今晚爸妈很晚回来，会有保姆来给你做饭，你乖乖吃完饭写作业然后睡觉，知道吗？”
小昀川顿了顿，很快又点了点头。
她却感觉到，他眼底有一抹很浅很浅的，转瞬即逝的失落，随后又很快变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