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冬再次坐上马车，颠簸让她昏昏欲睡，可刚走到城内，马车便停滞不前，夏秋冬掀开帘子，发现城内游人甚多，“车夫，这是什么日子，怎引得这么多僧人前来。”
“小姐，今日论法大会的最后一日，人多也是正常的，我见这人头攒动，若是入城恐怕更加拥堵。”车夫讪讪地笑道。
夏秋冬点了点头，打开扇子遮住脸，下车掷给车夫车钱，“谢谢。”
论法大会一定少不了悟桐三个人，夏秋冬暗自盘算，若是杀人可得逼着点，尤其是那个老古董，说不明白。
夏秋冬悠闲地在市场上挑选礼物，余光在意的瞄着周围是否有悟桐的身影，这当街竟有不少人辩经，见两个小和尚面容姣好，声音温柔，也让她停下脚步多看了一阵，深绿色僧衣男人已经站在夏秋冬身后，她本以为是对辩经好奇的僧人，正打算挪个位置，却见悟桐就在她身后。
夏秋冬连忙转向一旁，“悟桐法师好。”
“夏施主好。”
“法师果然与佛法一道造诣深厚，让人敬佩，想必法师一定能获胜，小女子在这就先祝贺法师了。”夏秋冬红唇勾起，眼睛盯着地面，心里暗骂，好好地看什么辩经，报应来了。
“夏施主过誉了，这世间精通佛法的，不只有贫僧一人，贫僧读经二十年，定不如得道高僧。”法显淡然一笑。
夏秋冬点点头，牵强一笑，“法师所言极是，是我过于急躁了，但仍然希望法师夺得头筹，小女子先告退了。”
论法大会最后一日，夏秋冬隐匿在人群中，穿着浅蓝色的衣裙，手腕中挂着银色铃铛，在走路时发出清脆响声，而金色项链在显眼的摆在白色衣襟上，抬头静静的看着高台上的人们，眸子死死盯着死亡目标，他正谄媚着给台上一位女子端上一盘葡萄和汉朝点心，又匆匆下台
前方高台上有着远道而来的龟兹国国王，皮肤呈小麦肤色，年龄大约五十余岁，身体微微发福，棕褐色的眼眸注视着身后的王后，王后一袭深红色的长裙，面帘遮挡住半张脸，只能看出蜜糖棕色的眼睛包含着异域风情，棕黑色长发铺在地上，脸上并无多少皱纹，相比年纪不是很大。
次座则是少女，长相俊美，眼眸好似王后一般如同勾人的赤狐，微卷的头发藏匿于紫色的袍子里。金丝线绣在衣裙上，是繁琐的神鸟猛兽样式，额间的缀饰都是珍贵的珠宝用金线编织组合，手中拿着串葡萄静静地看着台上仅留下的八十僧人，脚上是进口紫色丝绸绣鞋，这是龟兹国的四公主，龟兹国国王最宠溺的小女儿，同样也是王后唯一的孩子。
夏秋冬离开吵闹的人群，走到旁边的楼台上坐着，人们为了更好的听见斗法的声音选择台下，所以楼台上并无多少人，夏秋冬吃着甜点看着台下，这里视野开阔，更重要的是这里离高台更近。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台下，看着悟桐三个人在众多西域僧人中，独有着汉人风骨。
不过两轮常慧便落败了，不过面对经验丰富的僧人，一个十五岁的小毛头在里面冲出重围已是不易，夏秋冬对此也很意外，没想到这个小毛头也如此厉害，不过常慧常慧，确实很聪明，夏秋冬吃了一道菜，阳光温和，暖洋洋的洒在夏秋冬身上，阳光度过来的金色光芒，让她如同被家里娇纵的小女子一样，头歪在柱子上，睡着的她面容十分温柔。
再次醒来太阳已经接近地平线，台上只留下最后的两个人，悟桐留在了台上，人们也停止了叫好声，静静地看着两个人。夏秋冬打了个哈欠，微微坐直，低头寻找着官员的身影，还在就行，视线再次移向两人，诺大的高台上，只留下最后两个人，深绿色和朱红色的僧衣，极具视觉冲击力，男人长相俊美，灰蓝色的眼睛一片淡然，却不时流露着精光，白色的肌肤，鹰钩鼻，眉骨突兀，金色的头发，少见的白种犹太人。
她听不懂两人说的是什么，又看了看台下的观众，他们并不懂佛经的真正含义和她一样，他们的信仰不过是将自己的精神寄托于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希望有一天可以凭空实现，人嘛，都这样。
夏秋冬将交子垫到碗下，翻身跃下楼台，走向常慧，“常慧小师傅，恭喜恭喜。”
常慧对她点头示意，等着夏秋冬开口，夏秋冬立马接上话茬，“这台上的是何人啊？”
“这是龟兹国最有名的得到高僧了。龟兹国国王多次邀请他担任国师，都被推辞了，最后告诉国王他只想安静修行参禅悟道，不参与凡尘之事。”常慧解释道。
夏秋冬沉思了下，“可他不还是参加论法大会了吗？这难道不是凡尘之事吗？”
“可能是因为大会可以向众多僧人提供一个抒发自己想法的机会，想要参悟一下。”常慧经常惊叹她的心思单纯。
夏秋冬点了点头，看着台上的悟桐，悟桐注意到了身后的视线，向后望去，熟悉的脸庞出现，见夏秋冬微张薄唇，做了个加油的嘴形，然后浅浅一笑。悟桐微微点头回应，随即转身等待着僧人拿来木片，这木片就是最后的主题，辩经正式开始。
悟桐沉思片刻抢先开口，声音平静，沉稳的声音具有穿透力，内力深厚的他用其传音，声音传播，半个会场都能听见，西域僧人不甘示弱，等他说完立刻出声对答，清脆的声音如同黄鹂鸟叫，响亮透耳。夏秋冬听不懂两个人的梵语，坐在一旁剥着花生，送进自己的嘴里，因为听不懂两人说话，只好关注着两个人的神情，随着时间的拉长，两个人的话题似乎越发深入，悟桐的语速竟然不断加快，而西域僧人同样也是，夏秋冬起了好奇心，清了清嗓子，“小师傅啊，这台上说了什么。”
常慧开口，“虚实，师叔辩实，他是虚。”
夏秋冬点了点头，心想，信则实，不信则虚，有什么辩的，但还是接着剥花生，看着台上。
她听不懂这些，她并没有读过什么书，也只是识了几个字方便做任务，街上的画本子，她是看不了也看不懂，但她看着常慧二人聚精会神的盯着台上，环顾四周众人听得如痴如醉，连呼吸都放慢了许多，只有她一个人听不懂，她沉默着，没有继续开口询问。
你来我往了半个时辰，天都渐黑，竟然还没结束，夏秋冬的胃快被花生占满了，打了个哈欠，头枕在胳膊上，微眯了一会，洪亮的钟声敲响，大赛结束了。夏秋冬一下子惊醒，迷糊的张望四周，常慧视线移到夏秋冬身上，没等她开口，“夏施主，师叔赢了。”
夏秋冬摸着头，笑打着哈哈，“我知道，我知道，我刚刚只是闭目养神。”
夏秋冬看着高台，西域僧人眼中并没有恼怒，看向悟桐的神情里只有欣赏。果然是得道高僧，这心胸，比不了比不了。
龟兹国国王大笑着鼓掌，面庞因为激动泛着红色，身为佛门信徒听到了如此精彩绝伦的辩论，自是无比激动，开心的赏了当地官员和参赛的每个僧人一锭黄金，并且给胜利者悟桐几箱金银财宝。
悟桐摇了摇头，“王，贫僧不需要这般昂贵的身外之物，只希望等以后贫僧前往龟兹国时，国王可以让我抄录其中的经文。”
龟兹国国王大笑几声，爽快的答应，“好好好！这有何难，法师以后可以随意前来抄录。”
悟桐听后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之后便是被龟兹国国王留下宴请的邀请了，夏秋冬扬起微笑，这样也好没有人前来阻止自己，那边下次再恭喜他吧。她看着拿着金子露出贪婪之色的知府，开口说一会儿见。
常慧以为是在和自己说话，“只是我们一会要去参见龟兹国国王了，是见不到的。”
“没关系，下次见也可以。”夏秋冬扬起了个笑容，唇边微笑艳靡如蔷薇，常慧定定地看着这张妖艳绝美的脸，不懂为何众人赞叹这龟兹国公主如赤狐般勾人，明明这夏施主更如狐媚一般吸睛。
天色渐暗，被夕阳映红了天幕上的云团也消散了，转而拢上了蓝紫黑的夜幕，灯火点亮了大街，人们匆匆赶回家中享用妻子做的饭菜。夏秋冬走在幽静巷子里，轻轻跳上街尾住宅的房顶上，十几个官员正把酒言欢，抱着十几个丰腴的穿着暴露的女人，中间围着八十四个艺伎，有几个喝红了脸，手中竟不断动作，惹得身旁女子羞红了脸，颤抖着给杯中添酒，而宅中的女人们则畏缩在另一边吃着煮的软烂的细面，碗里只有几滴油星，连蔬菜都没有，其中只有一个小男孩脸上有点肉，其余几个小女孩则骨瘦如柴。
夏秋冬笑了笑，“天黑了，该上路了。”院宅内传出阵阵兵器碰撞之声，不断的惨叫声闷哼声，惹得内院的女人小孩瑟缩在角落，女人们颤抖着身体仍然抱着孩子，用手捂着孩子们的耳朵，自己也因为血腥气吓得牙齿发抖。
并没有人注意到知府处发生了什么，而室内早已躺着几十人的尸体，鲜血流淌，双刃中滴着鲜血，桌台上的酒盏早已鲜红，艺伎们看着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夏秋冬吓得瘫倒在地，有的放声尖叫，见人惨死在面前，血腥场面让她们干呕，胆小的早已昏了过去，几个人连滚带爬，可是门早就被堵住了，困兽一般的他们，捶打着门喊救命。夏秋冬并不担心会有人发现，门外的侍卫早被暗器杀死，血腥气还未弥散，一时不会有人赶来，脸上横肉纵横的官员手持着剑对着夏秋冬，手却因为害怕止不住的打颤。夏秋冬轻点脚步，便到了他身后，“一起陪着他们吧。”只留下了八十四个艺伎在惊恐，沾满血污的青面獠牙面具转向她们，“这般害怕干什么，我只杀作恶之人，难道你们也是？”
为首的艺伎连忙爬过去跪下，“俾奴只是听人差遣的供人观赏的玩物，我们从来不敢做坏事，求求大人放过我们姐妹吧。”
夏秋冬点了点头，“好，我不杀你们，但我喜欢哑巴，若是你们透露我的信息，那我就要杀了你们了，我记住了你们八十四个人的脸，若是我知道了你们泄密了，你们所有人都会被我刀刀剐死。比他们痛苦千倍。”
众人见夏秋冬如此说法，急忙叩地，“我们定会的，求大人放我一条生路。”
夏秋冬点了点头，跳上屋顶，手中双刃的血一滴一滴流入地面，连黑色泥土都变成暗红色。
空气中随后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沉寂的气氛，有种无声的肃杀感。夏秋冬放重了脚步声，故意让内院的人听见他的脚步声，女人们的颤抖愈发厉害，甚至留下了温热的泪水，自从进了知府，她们也没有享受过一天好日子，甚至身为大小姐的正妻也穿着土布做的衣服，因为长期的虐待，皮肤都变得暗黄，如今也要因为这个狗知府踏上地府了。
哒-哒-声音停在门前，人们屏住了呼吸，祈祷门外的人不要发现自己。
吱呀一声，门开了，雷鸣正在此刻响起，夏秋冬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只是将知府贪污的账本扔给挡在众人前面的女人面前，“趁着御史台来，把这个给他们，把自己的生活艰苦告诉他们，说不定你们会过得好点。记住，是我帮了你们，没有我，你们还是会被当作玩物对待。”
知府正妻跪在地上，“谢大人救命之恩，奴们定守口如瓶。绝不透露大人的信息。”
“大厅内还有八十四个艺伎困在内。”夏秋冬撂下一句话便再次隐匿于黑暗之中。
雷鸣再次炸响，豆大的雨点洗刷着知府的血腥气，天会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