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以后，黄沙中出现了一抹绿色，绿洲在沙漠里显得尤为可贵，人们早已吃腻了手中干硬的馕饼，大声叫着夏秋冬，“我们先别赶路了，我们要去休息一下。”

    夏秋冬点了点头，手里摆弄着缰绳，骆驼也在见到绿洲的同时加快了速度，有夏秋冬的保护，速度格外快，比交货时间还要快三四天，只是辛苦了□□的骆驼，她翻下骆驼，轻轻摸着它的头，“辛苦了。”

    这个小国只有四百公里，多是旅客在此歇脚，但中间的一块淡水资源成了西域的争抢地，国王为了寻求保护，主动与汉人结盟，以求庇护，此地尊崇佛法，石窟佛塔数不胜数，只可惜夏秋冬对此并没有兴趣。

    一行人去了客栈，将骆驼拴在一起吃草，老板数着银币，笑着让小厮去给他们准备水和食物，介绍周边的美食，夏秋冬不是典型的汉人面孔，骨相竟带有一些西域相，她指了指嘴唇，不停的说着什么，夏秋冬不懂她的意思，只能感觉她在说口脂，她求助的望着悟桐，“啥？”

    “她说，你的长相很媚，应该涂一些深红色的口脂。”悟桐点了下头。

    夏秋冬立马扬起一个笑容，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快教我你也很漂亮怎么说。”

    悟桐低头看着她，她的眼睛很亮，像夜空中的月亮，“这么念。”

    夏秋冬立马转向老板，当她说完的时候，老板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夏秋冬转身上了楼，红柳木的木桶水温正合适，她沉进水里，周边一片寂静，她长叹一口气，生与死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躯壳的行走。西域的水资源还是匮乏的，她迅速的梳洗了下，小厮敲了敲门，夏秋冬整理好着装，头发潮湿，打开门侧过身，小厮端着菜肴低头走向桌前，再低头走出，夏秋冬心想，“这里小厮还挺有水准。”

    看着桌上的肉菜和蔬菜，她的眼泪都快流了下来，半个月的馕饼，快将她的牙都硌下来了，若是把它当作武器，那也能把人砸出个包，她看着烤的焦香的牛肉，配着一张饼，鲜嫩的蔬菜和水果，感慨道，“这才是生活啊。”

    下午的阳光还是刺眼，夏秋冬带着斗笠，穿梭在人群里，西域的香料玉器在这里算的便宜，若不是这里供应量不足，或许她会在这里谈成一笔买卖，她看着桌子上的宝石，若是镶在哥哥的弓箭上也是不错的，“多少钱？”

    “三颗十二个银币。”老板比画了一下，摇晃着扇子。

    “十个呗。”夏秋冬双手合十，“你看这个还有点棉呢。”

    老板抬头看了看她，“你这小姑娘怎么喜欢砍价，看你是个汉人，十个就十个吧。”

    夏秋冬从口袋里掏出来十个银币，见老板找了棉花包裹住宝石又放入丝绸口袋里，她接过后放入腰间的口袋，“老板大气。”顺着街道，她又买了不少吃食，运镖即将结束，再买一些顶饱的馕饼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折磨了，尝了几家肉干，只有面前的最合适她的口味，香料很多也很香，她指着肉干，“多来点多来点。”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大家的怀抱中，他们总是留不住钱的，每一次的费用都会在下一次花完，及时享乐又能有什么错呢，谁也不能保证最后的命数，不如让自己开心些。

    人流涌动中，她看见了悟桐正在和一个袒露右肩的西域僧人辩论着什么。她跻身过去，火红的身影摇曳生姿，额前的红色玛瑙头饰和金色铃铛脚铃发出声响，红色更衬的她皮肤白皙。

    悟桐见她的出现，侧身施礼，淡淡一笑，又继续和那西域僧人辩经，夏秋冬只听得到两个人叽里咕噜说了什么，走到常念身边，“小师傅，这是梵文吗？”

    常念见夏秋冬主动询问，耐心解答，“确实是梵语，两个人正在辩经，这是佛门中经常出现的事情，通过一个话题，两人各抒己见，我师叔修的是大乘，这个僧人是小乘，大乘就是普渡众生，而小乘就是渡己。”

    夏秋冬点了点头，“哦，那就是利他和利己喽，你看你师叔不紧不慢的，而且语气非常从容，这个西域僧人，神情急躁，攥紧双拳，额头还有青筋，一看就是你师叔赢。”手里从衣袖里掏出两颗糖，“你俩吃不吃，水果糖，你们能吃这个吧。”

    “能吃的，谢谢施主。”常念和常慧点了点头，双手合十，行礼后接过递来的糖，“不过输赢也没那么重要，师叔天生具有慧根，年少就成名，也精通佛法，他在中原也没有输过，不过对他而言，辩经只不过是两个人的交流，理解对方的看法，不断融入创新。”

    夏秋冬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确实，看你师叔气度不凡，一定不是普通人。”

    辩经达到了尾声，见西域僧人低眉唉声叹气，对悟桐行礼，说了不少话却又在悟桐温和的几句话后眉开眼笑，夏秋冬看着两幅面孔的西域僧人，“佛家人果然是佛家人。”

    悟桐一直是很淡漠的神情，结束后，人潮退去，见悟桐看向这边，夏秋冬微微一笑，“你觉得大乘和小乘分不分高低贵贱。”

    悟桐摇了摇头，“自我解脱和普度众生，乃是个人选择，何来高低贵贱一言。”

    夏秋冬闻言点了点头，“果然，法师心境通透，我喜欢你的说法，”口袋里摸出样式不同的糖，“法师喜欢哪种？”

    悟桐看了看她掌心的糖，“这个吧。”

    夏秋冬递给他一把，“谢礼。”然后又挤进人潮。

    悟桐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她好像总是随心所欲，不受条条框框束缚，常念摸了摸头，“师叔，夏施主手腕上的念珠是你的吧，师叔还换了个新玉佩，他还给我们糖，也很尊重我们，夏施主不是坏人。”

    常慧本来对夏秋冬很有意见，认为她对生命没有敬畏，但思索片刻却发现，她只对谋财害命之人产生恶意，就连对她有恶意语言的人也只是不招惹，而对良善之人，她却是热情结交，人果真复杂。

    悟桐点了点头，“夏施主是一个心思纯善的人，如同明镜一般，结交如此好友，也能够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