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密境(修)

    捆灵阵随着十二仙君气灵的注入而越来越大,逐渐将所有人都包围住,几人被捆灵阵逼得不断退后。

    祝韫霜见情形不妙,再次强行升境,闪身至十二仙君为首之人身后,刚想使用祝山禁术将之缚心,便被剩余十一仙团团围住,看向为首之人才发现,阵法已成,现在正被控制着压向其他人。

    见他们到现在都没有要杀他们只是将他们困住而已,祝韫霜隐隐感到不安,这种不安伴随着她被困到阵内时达到顶峰。

    “说吧,想怎么样?”

    “让你们开心痛苦地死去。”为首之人轻描淡写地说完,一掌推来,捆灵阵将所有人的气灵困住,无法使用,而随着阵法的袭来,六人一路后退,直到退至悬崖。

    褚熠殊转头看到这悬崖面上一阵阵怪异的波纹在荡漾,想起什么,瞳孔骤缩,“不好,是月华密境!”几人一听神色均是正容亢色。

    要知道,月华密境是一个极其考验人性善恶欲望的幻境,一旦进入,幻境便会编造出你内心最为害怕亦或最为喜爱的梦境,梦境甚至会知道与你相关的所有事情真相,重重幻境叠加,任你是神天八境的神也得脱层皮。

    因此,月华密境在这三界之中,是令人胆寒却又吸引人的存在,有人求一真相,有人求一死,有人求一美梦。

    但是,月华密境向来行踪不定,近百年已很少现世,这个暨明,为了撇清仙境和自己的嫌疑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想将他们困在这月华密境中的无限幻境里,着实恶心。

    祝韫霜想,或许现在比起被这群人杀死在这无人之崖,她更愿意进这传说中的幻境,其他人显然也如此认为,“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就顺了他们的意,这密境,我们进得,也走得!”

    “走!”

    于是乎,六人就这样放弃了抵抗,往后一倒,就这样被密境吸入,十二仙君为首之人见此,面具之下露出得逞的恶笑。随即潇洒地挥了袖,畅快道:“回仙境向仙尊禀明此事,大家定能分得一份气灵。”

    那边得意快笑,反观密境里的情况就不太好了。

    月华密境里,一个青衣男子靠在木门边,手持环心剑,镇定自若地看着屋内的景象。

    面前是一个小男孩跪在地上,双手高举,小男孩的面前站着一个正值壮年的白衣男子,白衣男子直眉怒目,小孩面无表情,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种训斥的场面。

    “我不是说过要你以医术为主吗?为何总是逃掉三位老师的课跑去练这剑,这剑你便是练得再好再熟练又如何,关键时刻还不是需要这身医术?”男子说着,指了指地上那把剑,细看,那把剑竟是与青衣男子——褚熠殊手上的环心剑一模一样。

    小男孩随着男子指向之处看了看地上的剑,淡定回答:“父亲,我没有逃课,三位老师知晓我医术学习进程如何,今日下午只是让我放松一下而已。”

    “你还敢狡辩?我唤你来前便有问过三位老师!”男子神色愈发恼怒,面前的小男孩神色依旧冷静,只是眼神有了些许波澜,对着其父亲反问道:

    “父亲当真问过吗?”

    “你胆敢质疑我?”年轻男子终于忍不住心中怒气,指尖一指,地上的剑受到感应,接着,男子单手结印,剑也随之失去生气,变得灰扑扑的。

    小男孩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不过却不是惶恐也不是害怕,而是,挑眉——嘲讽,“倘若父亲觉得不解气,便是将我封印杀死也无妨,母亲不会怪你,我也会解脱。”

    “你母亲,你......”男子在听到母亲二字神色瞬间怅然起来,叹了口气,道:“你走吧,往后别再让我看到你又在其他时间习剑。”

    褚熠殊看着年轻男子怅然的面孔,眼神飘向自己这边,似乎在看他,又像在看远方。

    “这便是所谓噩梦?这是你认为的我的噩梦对吧?月华密境。”褚熠殊剑指虚空,眼前的年轻男子与一切景象消失,转瞬间变换了场景。

    漫天花瓣纷飞,一高一矮在这桃林里挥舞着手中之剑,其间不乏夸赞声流出。

    “对,熠殊,就是这样,很好,今日的剑法也有所精进,为父甚是欣慰,走,歇息一下,带你下界去吃一碗馄饨!”还是那个男子,还是那个小男孩,只不过话语与境况变了,变得温馨,不似方才那般剑拔弩张。

    “好耶,吃馄饨去喽!”小男孩开心地撂下木剑就跑了出去,身后的男子无奈笑笑,拿起木剑追上,嘴上还不忘说着:“慢点跑!等下摔倒你娘亲又要怪我了。”

    话音刚落,褚熠殊便听见一道温柔女声,由远及近,“你们可是又做了什么坏事啊?”正待他要看清那女子长相,却也只能看到三人热闹欢乐的背影。

    褚熠殊承认,他看到这般情景心中还是会有所触动。他在儿时也曾想过这般场景,想过如若母亲没有死去,父亲不再对自己盱衡厉色,一家人和睦共处,一个多么美好的愿望啊,却还是破灭了。

    十六岁时父子间的一次争吵彻底将少年多年来积压的悲愤喷薄而出,没过多久,他便趁着父亲一时松懈,拿了剑,一走了之。有过后悔,可却仍然坚定。

    褚熠殊看着属于前方三人的宜家之乐,握紧手中剑柄,举起,一剑挥去,烈火将这派其乐融融的景象烧成灰烬。

    “此般噩梦与美梦,并不能乱我心智,抱歉了。”境碎,褚熠殊转身收了环心剑,漫天灰烬中,青衣男子周身的孤寂与悲伤仿若要将这些灰烬重新燃起般的壮大,悲凉而又坚韧。

    月华境外是一处瀑布,瀑布下一个冷泉,冷泉边正站着路明津与释衣,两人听到动静纷纷转身过来,路明津见是褚熠殊立即喜笑颜开,“褚兄!你终于出来了!”

    褚熠殊看着路明津,心中疑惑,问道:“你第一个出来?”

    “不是,释衣才是,我一进那密境,里面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没过一会儿我就被传送到这里了,你呢,你是怎么出来的?”

    是了,这释衣修得是梦境道,这月华密境于他而言,便是家常便饭,倒是忘了这个,不过这个傻小子是怎么回事,是了,傻,说好听点,便是玲珑之心,心中赤诚,倒是让这梦境给栽了。

    褚熠殊回神,道:“看了两场戏便出来了,没什么好说的。”路明津听此便哦了一声又盯着冷泉看了,不过一旁的释衣神情却是有些怪异,怎么只有两次,按理来说月华密境应当是三次才对。

    褚熠殊看他神色奇怪也不管,走到路明津旁边跟着看那冷泉,都道水清则浅,水绿则深,水黑则渊,看着这黑黢黢的冷泉,褚熠殊觉得不太对劲,随口一问,“看什么呢?”

    路明津一脸正色解释:“这冷泉方才突然水花炸起,我好奇,所有拉着释衣与我一同看看有无危险。”

    褚熠殊听到拉着释衣时眉头一皱,直言道:“你小子是害怕吧。”

    “哪有!我男子汉大丈夫我怕这?”激烈反驳。

    “那你下去看看?”手指冷泉面无表情。

    “不要。”果断拒绝。

    “这还未清楚冷泉情形,两位还是先缓缓。”劝架的释衣。

    这边乱糟糟一片,密境里的三个女生却在经历着梦境变化。

    剑山宗一小院内,正在扎马步的女孩已经汗如雨下,身后手拿戒尺的宁夜正颜厉色,来回踱步。站在一旁的宁沫祁看着此情此景,儿时的恐惧如影随形,当即神色惶恐,嘴上一直念着不要说不要说。

    可这是在梦境,梦境变化出来的人并不受外人影响,女孩还是顶着汗水带着希冀地开了口,“阿父,再有一刻钟便放我去与同伴玩耍否?”

    “不可,近来事故频发,你需要多加锻炼这身子才是,怎可玩心这般大?”

    “可女儿已经连着七日不曾歇过了,好累了。”女孩泄力一坐,竟是撒起娇来了。宁沫祁看到这一幕,急得额头汗水不断落下。

    “累?我的沫沫啊,你瞧瞧与你同龄的弟子都已经筑基了,你却还在练体期,你怎可喊累呢?今日的玩耍阿父已为你回绝,你安心修炼便是。”

    小女孩终究是承受不了高压,放声大哭,宁夜看着女儿这般不想修炼,眼里满是无奈与痛苦,我的乖沫沫啊,父亲实在是无法放心下你这般便离去。

    宁沫祁看着父亲失望的眼神,再次想起往日里的谩骂与嘲讽,抱头蹲下,嘴中喃喃着:“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可越是不去想,画面越是如有实质般的浮现在眼前,还未等宁沫祁站起挥去,梦境变化,这次是来到了她十六岁时,是首次去参加试剑会比试失败后回到院里时的场景。

    少女的啜泣令人心疼,站在少女面前的宁夜却还是一脸严肃,厉声道:“输了便哭!为父便是这般教你的?下次再打回去便好了,何需这般震天响地的,你是想让全宗人都知晓你输不起吗?”

    “我没有,是那个人作弊,他服了增气灵的丹药!我说与判赛长老听那判赛长老竟然直接将我赶走!还言语奚落我!”少女本是明亮纯净的大眼此刻哭得红彤彤的,连小巧的鼻头都红了不少。

    “那你便骂回去!怕他作甚!你越是懦弱不反击,他越是要欺你压你,你就不知道反抗吗?”

    “反抗了他们便会说阿父教女无方!再者,他们一贯唤我宁夜小女,不曾唤我姓名,女儿也不想父亲被自己的名声毁坏!”

    “你怕这作甚!我宁夜何曾......”宁夜话未说完,还是十六岁的宁沫祁便大声反驳:“那父亲便不要总是用那般眼神看待女儿!”话落,狠狠推开宁夜往外跑去,宁夜气急追去。

    蹲在地上的宁沫祁看着跑出去的父女二人,神色恍惚,“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只记得那日父亲将自己抓到时便关了自己禁闭,日日训斥自己。

    “锻你身子、教你剑术、授你礼仪、要你如何应对各式突发状况、让你坚硬如盔甲,让你心细如针,可你却总是这般无声地抵触阿父和这剑山宗,究竟是什么,让你总是想逃离这里?”

    被关紧闭的宁沫祁不予回答,可现在的宁沫祁却是可以回答了,“是无止境的修炼,是从小便围绕在周遭的恶意的谩骂与欺凌,是浑身的伤疤却不敢道明的真相,是落后他人的无可奈何,是父亲失望的眼神,是压抑痛苦的环境,是不得解放的心境与无可诉说。”

    “这确实是我的噩梦,是我终生都将无法愈合的伤口。”宁沫祁站起身,看着眼前二人,惨然一笑,泪水无声滑过脸颊,本是生得天真可爱的样貌,现在却是凄楚不已。

    这时,梦境再度变化,这一次,没有了宁沫祁的身影,只有宁夜一人独坐于小院内。

    还是二十几岁的年纪,神态却苍老如百岁老人,“瑞心,你可会怪我那日救不了你?”

    瑞心?是母亲的名字,从自己有记忆起,便很少听父亲提起过母亲,听父亲这么说,宁沫祁不免疑惑,而宁夜接下来的话,便将她的疑惑解开了。

    “是我境界太低,救不了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被那猛兽叼去,是我无用,是我窝囊啊!”说到最后,宁夜竟是流下了眼泪。

    宁沫祁亦是泪流不止,手紧紧捂着嘴巴,浑身颤抖,不敢置信。母亲竟是如此死去,她还以为......眼前景象随着宁沫祁心中疑问变化,还是宁夜一人。

    院内,望着空中繁星几许,宁夜叹气开口自语:“沫沫身子本就差,还时常梦魇,下来还是要好好锻炼锻炼她,近来许多修仙者因境界低下死于猛兽之口不在少数,哎,瑞心,我到底该怎么做?”

    宁沫祁看着这般温柔话语的父亲,双眼微睁,泪水涟涟,跌落在地。

    场景再次转换,这次不再是宁夜一人,而是宁夜正对着剑山宗的十一个长老破口大骂着,“我女儿怎的到你们口中便是窝囊草包了?真当我这个大长老不存在是吗?都敢如此欺负她,这平日里,你们究竟对我女儿做了什么!才让她那般抵触这剑山宗!

    我的女儿,论样貌,比你们底下那群歪瓜裂枣不知胜了多少!论资质,她基础扎实,剑术稳当,比你们那些靠关系进来的废物不知勤快了多少!论心性,更是无人能与之相比!

    我即便是一人之下的权力,也是有自己的底线和善恶之分!我将我的女儿教得善良明辨,不是你们让这群人来践踏的!

    所有长老,无论是否做过欺压霸凌同门之过,一日之内,将自己门户清理干净,否则,便罢去长老一责,逐出剑山宗!”

    很可惜,当时的宁沫祁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在执事堂为了自己丢去往日的温和慈祥,对着众长老骂不绝口,当时的宁沫祁,已然成了那个在罗光城里,表面阳光伪笑,内心封闭敏感的女孩了。

    所以,此时此刻看完了全程的宁沫祁,在与父亲冷战了两年后的今天,泣不成声。

    “人前维护我至此,为何人后,又如此简言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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