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发现了。
这些人都和她有仇吧。
好不容易爬起来，却见利威尔的脸比鞋底还黑，看着她的表情好像在看一块无药可救的辣鸡。
“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还有余裕想这种无聊的事。”
那种隐藏在讽刺下的震撼和恨铁不成钢，让杰林娜恍然以为自己正坐在办公室接受老师的批评。
“啊！有巨人来了！”
感谢某个好心人打破了这份死寂，此时此刻，摆出一张痴汉般的笑脸扑过来的巨人，都像小天使一样变得和蔼可亲。
她冲上去利落的抢了第一个人头。
“咳，怎么说嘛。”杰林娜又扑到第二个巨人身上，砍掉对方伸过来的手指的同时，看到利威尔迅速切掉了对方的后颈肉。
“就是觉得此情此景，很适合表白啊。”
“……适合你个头啊啊啊！”
围观的众人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吐槽欲，差点忘了这是生死存亡的危机时刻。
尤其是艾伦，被她的脑回路刺鸡到说不出话，但想起原先目睹的前辈们的惨死，他很快打了个哆嗦——“你这家伙，完全不害怕吗？”
艾伦不可思议，就连他只要想到这些人的惨死和巨人的可怕，都忍不住害怕，为什么这家伙还能若无其事的边杀巨人边表白啊？
“诶？”
杰林娜猛回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害怕啊？”
说完，又一个巨人在她手下轰然倒塌。
你这幅样子谁看的出来啊！
其他人内心的吐槽几乎能突破天际。
随着涌过来的巨人越来越多，周围人渐渐感觉体力不支。
“我，我的瓦斯没有了！”
一个人带着哭腔说。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纷纷举手说自己的瓦斯需要补充。
但补给的地方，已经被巨人占领了。
里面的人已经放弃了吧，像动漫里一样，龟缩着身躯挤在狭窄的桌子后面，徒劳懦弱的自杀或者抱紧脑袋。
战胜恐惧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艰难的事情。
要调动全身的肌肉，违背瑟缩尖叫的思绪，用上全部的意志去做一件违反自身意愿的事情，肯定是很痛苦的。
明明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死亡或困境的阴影上的，但当人恐惧的阈值突破极限时，反而会去主动的放弃生命；这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无论是以前的世界，还是这个世界，她总有很多弄不明白的事情。
“哐当”
刀又钝了。
也许是因为思绪在漫游，也许是因为围在她身边的同伴太少了，但是换刀的时候，她很不凑巧的被抓到了。
巨人动作很慢，咧开嘴时她一颗接一颗地数对方洁白的牙齿。
最初来到这个世界，其实并没有特别清晰的感觉。
那些初来乍到的惶恐和不安，也是很久之后才从生活的小细节一点点挑露出来的；比如发现自己最喜欢吃的食物在这里是不存在的，比如被子并没有那么松软，再比如洗澡的时候，水温没那么快达到自己想要的温度。
这些小事，一点生活的小事，就这样在一天接一天的积累，又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中被覆盖了，短短几天就变得习以为常和无动于衷。
所以啊，巨人也好，残酷的世界也好，她真的没有那么强烈的触感。
只要随遇而安，随意躺下，听着上面的指挥做这做那，很多事情都会变得轻松起来。
当个小小的士兵就好了，不用拼尽全力也能保全自己性命，跟在后面看主角团进展的、默默无闻的小兵。
或许她对原先的世界是有留念的。
但回不去这件事也让她接受起来特别快，因为除了本身活着比较重要之外，周身的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环境也好。人也好。
真正相处起来，应该都差不多吧。
她一口呸在巨人大张的嘴里，握着刀柄的手臂肌肉绷紧。
瞳孔紧缩。
下一秒，握紧她的手掌就被刀刃撕得稀碎。
利威尔杀死这些怪物的时候，心里又在想什么、知道怪物是人的时候，他又是怎么想的。
明明是个很强的家伙，却活的那么痛苦——啊，这句话不对。
自从城墙被攻破以来，自己身边好像没有活的幸福的人。
只是利威尔冷酷的外表、内心的温情再加上残酷的经历，让她忍不住目光聚焦的多了些。
其实回过头来想想，动漫中镜头一闪而过的，那些窝在角落和贫民窟，蜷缩在墙角的人好像也有很多。
千奇百怪的生命都有她看不到的重量。
实在无法衡量和抉择，因此很多时候，视而不见可能是一种更轻松的选择。
既不背负也不担责，受伤后也不会压抑得难以喘息。
飞速到炫目的立体机动装置总会给人一种在空中飞的错觉，摇晃的视野和上下颠倒的晕眩，让在刀尖迸开的血花仿佛也变得浪漫飘逸起来。
瓦斯又快没了。
教官很多次都指出她花里胡哨的动作太多了，很浪费瓦斯，在战斗中这是一个致命的弱点。
她虽然知道，但是在空中飞起来的感觉实在太好，就像弥补了自己因为魔力低微不能像其他女巫骑着扫把飞起来的遗憾一样。
呼啸的风声将人卷入高空，天空和城镇倒映在瞳孔里，像一面抛飞的硬币，在模糊的界限不断滚动轮回。
地平线上璀璨的虹光，延绵起伏的山脉，荒无人烟的废墟，飘渺的烟雾…这些在地面习以为常的寻常，在高空却因渺小从而变得宏大起来。
她呼吸滞了一瞬——但也可能够久了。
因为心里的一切杂念都因为这一点一滴的宏大变得渺小起来，心思只能聚焦在战斗、聚焦在活着本身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