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一起的第一天,席夏约了陈焰去逛寺庙。

    她说,她要去还愿。

    可第二天陈焰去接席夏家中接席夏时却扑了空。

    与打电话席夏确认他才想起来,席夏同他说的是在寺庙门口集合。

    “闹乌龙了,”陈焰不好意思地和席夏说了声“抱歉”,又叮嘱了她一番,“找个阴凉地等我,我马上到。”

    话落,陈焰便挂断了电话。

    赶到席夏说的地址时,陈焰并未见到席夏的身影。

    陈焰正欲转身离开寻找席夏,身后忽然传来席夏的声音。

    “陈焰,”席夏小跑到陈焰身侧,摊开手给陈焰看握在手中的红绳:“看,我求了两条。”

    “求红绳去了?怎么不等我一起?”陈焰接过席夏手中的红绳,上面有一个桃木雕刻的桃花,桃花上有几个大写字母,仔细看才察觉是他们二人名字的缩写,“还挺迷信。”

    “我这不是等你无聊打发时间嘛,看那边有匠人,我就凑过去看了看,”席夏像是挖到宝藏一般和陈焰分享着她遇到的趣事,眼底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别看这红绳很普通,这边的人都说,它可灵了。”

    “是吗?”陈焰有些不信。

    席夏一脸认真地点头:“真的,可灵了,这个庙也很灵。”

    “不太相信,”陈焰说:“我来过很多次了,愿望可从来没有实现过。”

    “是不是你心不诚啊,”席夏反问:“心不诚的话,愿望可是实现不了的哦。”

    “可能吧。”陈焰心想。

    陈焰将席夏求来的红绳戴到手腕上,两人拉着手一同进入了寺庙。

    席夏跟他一同进了大殿跪拜。

    出来时,陈焰问席夏,“你来还什么愿?”

    席夏抬眸看了一眼身侧的陈焰:“说出来就不灵了,我不告诉你。”

    “……”

    小迷信。

    陈焰抬手揉了揉席夏的的头,低笑一声,“好,不告诉我。”

    两人又在庙里逛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祈福树上。

    “我们去那儿看看吧。”席夏指着不远处挂着红绸丝带的树对陈焰道。

    陈焰顺着席夏所指的方向看了眼,低声应了声好,跟着席夏朝着祈福树的方向走去。

    “你准备写什么?”陈焰将从僧人手中接过的红绸丝带和笔递给席夏。

    席夏仔细想了想说,“一会儿给你看。”

    席夏将红绸丝带扑在卓上,弯腰,在上面写着心中的愿望。

    陈焰偏头盯着席夏看去,可席夏却抬手挡住了。

    “写完再给你看。”

    席夏回了陈焰一句,继续低头写着自己心中的愿景。

    字数不多,可席夏却写了很长时间。

    陈焰写好后便将笔还给了僧人。

    席夏写好后,对着红绸吹了吹,这才心满意足。

    将红绸丝带系上树时,陈焰才看清席夏所写:

    ——愿我所爱之人,岁岁平安,诸事顺意。

    …

    “愿我所爱之人,岁岁平安,诸事顺意。”

    “所爱之人。”

    “岁岁平安。”

    “诸事顺意。”

    “……”

    陈焰握着从席夏手腕上取下来的红绳哽咽了许久,一滴泪落到红绳的桃木花瓣上,慢慢浸入木中,“夏夏,那个庙不灵啊。”

    席夏没有家人,后事是由陈焰帮忙操办的。

    操办完席夏的后事后,陈焰便从家中搬了出来。

    席夏走后,梁映桐的气焰瞬间小了许多,甚至不敢张口再提席夏的名字。

    梁映桐虽说讨厌席夏,但从来没想过让她去死。

    席夏走后,梁映桐时常做噩梦。

    梦里的席夏总是跟在她的身侧,一言不发,就那么默默的盯着她看。

    梁映桐跟她道歉,求她原谅她,求她不要跟着她。

    可无论她怎么求,眼前的人都不会再给她任何反应了。

    席夏将名下的所有东西都留给了陈焰。

    陈焰搬进了席夏生前所住的房子里,收拾东西的时候,收拾出了席夏的日记本。

    他小心翼翼地擦拭日记本上的灰尘,扶着书桌坐至靠椅上。

    之前席夏怎么都不把日记本给他看,走后却将日记本留给了他。

    她的日记本很幼稚,是上小学时,那种带图案的本子。

    里面的内容从席夏记事起就开始写了。

    2009年5月2日。

    今天爸爸和妈妈又吵架了,爸爸好可怕,我看见他举起了刀,他要砍妈妈。

    我哭着跑了出去,求人救救我的妈妈,可是街上没人理会我,连一向和蔼可亲的邻居奶奶都露出了嫌恶的目光,似乎我是什么脏东西。

    我跑了许久才终于寻到一个可以忙帮拦住我爸爸的人。

    可那个人却被爸爸砍了一刀。

    我看到他身上流了好多血。

    事情闹大了,邻居报警了,爸爸被带走了。

    妈妈呢?

    妈妈和好心人一起被救护车拉走了。

    席夏第一次与陈焰交心时曾与陈焰提过这件事。

    “陈焰,”席夏喝了小半瓶酒,红晕上脸,长睫垂下,遮住了眼底幽暗的目光,“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安全感吗?”

    “是我做的不够好,”自从和陈焰在一起后,席夏变得疑神疑鬼,陈焰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她,只说,“都是我的错。”

    “不,”席夏摇头否定陈焰说:“不是你的错。”

    她说,“所有的错都在于我。”

    从她有记忆开始。

    她的父亲和母亲留给她的印象就是无止境的争吵。

    吵架、动手。

    这样的场景不知道在她的眼前上演了多少遍了。

    她一开始还会拦着他们,劝劝他们,后来慢慢放弃了这种荒唐的想法。

    只因,她的劝并不会让他们消气,停止战火。

    她的劝只会让他们对对方指责的越来越厉害,吵的越来越大声。

    她不是会让他们停止战争的灵药,而是点燃他们所有情绪的导火线。

    她的存在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席治国,你个窝囊废!”林英歇斯底里地嚎叫着朝席治国冲了过去。

    耳光落在席治国脸上时,席治国还处于醉酒的状态中。

    “你个臭娘们!”林英的一耳光扇的林志国瞬间酒醒了半分,他一把薅起林英的头发,抓着她的头往墙上撞去,“安生日子你不想要,你非要这么跟我吵?闹?”

    “跟你能有什么安生日子!”林英额头被撞出了血,偏头看向席治国时的眼神恨不得杀了他,“你整天就知道喝酒,钓鱼,正事是一点不干,还欠着一屁股债,跟你我能过什么安生日子!”

    “今天那些要债的又过来了!他们把夏夏的学费都拿走了!我赚的那点钱全给你堵窟窿了,跟着你,我能有什么好日子?!”

    "席治国,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死了该多好啊!你死了我们娘俩的日子,哪儿至于这么难!"

    “……”

    “林英!”席治国咬牙切齿地朝着林英的耳侧怒吼着,“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会欠那么多钱吗?”

    “你总说我没出息 ,没出息!”席治国抓着林英头发的手瞬间暴起青筋,“我为了证明给你们看,我借钱,我创业,可你呢?你说我总是搞些没用的东西!到头来,你把我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心血全毁了!你还有脸在这里说我没出息?”

    “是我窝囊吗?是你从来没有盼着过我好!我们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林英,一切都是相互的,你知不知道?我变成这样,你也有责任!”

    “……”

    “席治国,你真是个笑话,你能听懂你自己说的是什么吗?你证明了半天,不还是只证明了自己是个窝囊废吗?”

    “窝囊废再怎么努力都只是窝囊废!失败了也只会将责任推卸给身边的人!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真的看得清你自己吗?”

    “席治国,你真是让人失望透了!”

    “……”

    席治国彻底被林英的话给激怒了。

    他抓着林英的头猛地向墙面砸去,一下、一下又一下。

    席夏放学回家,映入眼帘的便是席治国抓着林英的头向墙上撞的画面。

    望见这一幕的席夏瞬间扔下手中的书包,向席治国和林英身侧跑去。

    她拉着席治国的胳膊,苦苦地哀求他,“爸爸,别打妈妈了!”

    “爸爸!”席夏哭着跪在地上求席治国,“别打了!妈妈会死的!”

    “她真的会死的!”

    “……”

    可席治国根本不顾席夏的哀求声,一脚将席夏踹到了一旁。

    席夏一个踉跄倒地,后脑磕到床角,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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