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章/水火
陈夕照听见谢策让她报警时，还有些不敢置信——
他从未用如此急切的嘶声和她说过话。
“我给你发个号码，是我们一起进山的同僚，你让他们去西面的山口堵着。”
“立刻。”
山里有三个进山口。
陈夕照所在的东面有一个，另外两个一个在中段一个在西面。
她听出不对：“你是不是遇上麻烦了？你在哪儿？”
“不是我。”
“但我现在得去。”
“还有你现在能下山尽快下山，不能下山就锁好门窗。”
他说得很快。
陈夕照蹙着眉：“为什么是西面？”
她没问谢策为什么突然改口风要她尽快下山，只问为什么要让人去堵西面。
谢策的回答仿佛从牙关里挤出来的：“因为他们除了西面无路可走。”
“什……”陈夕照还要再问，电话已经挂断。
她看不见的对面，谢策捏紧了手里的干草，扒开林间的杂叶很快汇入其中。
陈夕照立刻给谢策发过来的号码打了个电话，转达了他刚的交代。
对面的反应有些意外，但还是很快答应。
心里的不安更甚。
陈夕照走出木屋，往西边的方向看去。
她所在的方位已经看不见太阳，此刻天光虽然还大亮着，但持续不了太久。
如果谢策真遇上什么麻烦，不能速战速决，拖到深更半夜只怕会更棘手。
陈夕照有意帮忙，但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贸然进山，显然不是个明智的主意。
她想到前几天来这边研学的盛逸悔两兄妹，按照计划，他们这会儿应该下山了才对，但保险起见，她还得找两人确认一番。
但奇怪的是，两人都没接电话。
甚至赵迟也没接。
她立刻联系学校老师。
这一问，才知道仨孩子全都失踪了。
想到谢策的反常，陈夕照对仨孩子的离开产生了猜测。
“您联系孩子家长了吗？”
“联系过了，但没有人接。我现在在联系监护人的公司……”
她几乎立刻打给盛知樾。
对面这次倒是接了，但回答依旧是他在忙。
陈夕照心里顿时火起：“他就是再忙，现在也得过来一趟，除非弟弟和妹妹一个都不想要了！”
对面懵然沉默了许久，结结巴巴回复这就去找人。
何智明刚跑到办公室门口，盛知樾就从里头出来。
他搭着外套眉心紧缩，少见露出几分急色：“准备直升机，我要在两个小时内抵达月湖山。”
听起来是已经知道情况。
陈夕照不欲再多言，立刻挂断电话继续联系盛逸悔几人。
她有想过进山去找，但黑灯瞎火又孤身一人，茫无目的进去无异于大海捞针。
陈夕照以为事情不能更糟糕了。
直到隐约看见山头飘起一阵青烟，起初是一点，后来变成了许多点。
湖对面的林海眼见着将要变成火海。
她终于明白谢策说的“他们除了西边无路可走”是什么意思了——
火是他放的，他想用火将那群要抓的人逼出去。
陈夕照第一反应是他疯了。
不说盛逸悔几个还在里面，就是山腰上的那些酒店住客，山林里的一些当地散户……但凡谢策对这些人有一丝怜悯之心，也不会想到放火烧山这一招。
她气得浑身发抖，立刻想要往西边去看看情况。
好在之前为了钓鱼找码头租过一艘船，不至于这种情况还靠脚走过去。
这座呈月形的环状湖泊横亘在山腰，将山体隔出上下两个分区，是天然的阻火带。
陈夕照猜测也是因为如此，谢策才有胆子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点火。
只要人及时跑到月湖南侧，就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过湖的桥畅通无阻。
船开到中部出山口时，陈夕照赫然发现过湖桥上已经倒了不少燃烧的巨木，整个桥面别说通车，连人都很难通过。
原本停在渡口的游船，现在正在匆忙接驳，码头上横七竖八停着各种大巴车辆，人群喧嚣，争相抢夺过湖的船只。
陈夕照一眼瞧见，其中还有不少穿着德安中学校服的孩子们。
不管他们是曾经的学生还是陌生人，陈夕照都不会见死不救。
她调转方向，果断将游船开去了码头。
与此同时，山里。
林间已然看不见什么光，盛辞怠打着手电筒四处晃了晃，声音嘶哑：“这边也没有，咱们再去那边看看！”
他抬脚往另一边走，经过赵迟时却见她盯着远处一动不动。
“怎么了？”
“你没发现越来越热了吗？”
“……你这么一说，是好像有点。”
赵迟凝噎片刻，抬手指了个相反的方向。
“咱们得回去了。”
“为什么？逸悔还没找到。”
“她说不定已经回去了，也说不定早就被谢策找着了。总之，咱们不能再留了。”
盛辞怠没有发现远处的火光，还要再问，一张口被头顶突然响起的雷声吓了一激灵。
“轰砰——”
“啊！”
盛辞怠闪神的功夫，人跟着脚下的碎土一块矮了下去。
幸得赵迟眼疾手快，及时揪住他的衣领，才将他从斜坡边缘拉回来。
“怎么样？受伤没有？”
“没……嘶……”
“哪儿？”
“没有。”
盛辞怠拖着腿往后退了半步。
赵迟看出他在强撑，挽袖：“我也可以自己动手。”
“……”沉默片刻，盛辞怠还是老实交代，“左脚好像有点崴了……”
“还能走吗？”
“能。”盛辞怠立刻道。
“你确定？”
盛辞怠撇了撇嘴：“我一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叫你……”
赵迟忽然转身，打断了他的哼哼唧唧：“上来。”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肩。
盛辞怠一脸不可置信。
她不耐催促：“快点，要不我自己扛了。”
盛辞怠脸色几经变换，衡量一会儿后，果断在被背和被扛之间选择了前者。
他伸手圈过她的脖子，压得小心翼翼：“你要是不行了，随时跟我……呃嗯？”
话没说完，赵迟已然捞过他的腿跑起来。
山风摇曳，很快淅淅沥沥的落雨声就在林间四起。
豆大的雨滴顺着树梢的间隙往下滑。
落到头顶，侵入发间，再顺着湿润的发梢一点点洇入黑色的外套。
但外套下少女的外衣却还是干燥的。
她耷着头，双目此时只剩下一条微缝，昏昏欲睡。搭在谢策臂弯里的一侧脚踝，正往外潺潺渗着血。
谢策扒开一处树叶，脚步匆匆：“逸悔？逸悔你睡了吗？”
“嗯……嗯？”后背的回应微弱。
“不要睡，不能睡，这里太冷了，回去再睡行吗？”他掂了掂，轻声叮嘱。
若此刻盛逸悔清醒着，必然要为他少见的轻柔开心许久，可这会儿她只是轻嗯了一声，再没有其他动静。
乖顺得和平时判若两人。
谢策回头看了一眼，提声又喊了几句。
她不应，他就一直叫她的名字。
“逸悔？逸悔，逸悔逸悔……”
直到被一句比蚊蝇声大不了多少的呢喃打断。
“……逸悔，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良久。
他终于听见了。
那是一句——
“哥哥……”
谢策脚下猛然一顿，下意识回头。
“哥哥，我疼……”
“脚好疼……”
他听得眸光微颤。
随即微微垂眼，声色都有几分晦涩难明。
“我……哥哥知道，等哥哥带你出去，陪你一起疼。”
“呜呜呜……”
耳听哭声渐起，谢策咬了咬牙再次迈脚，几乎是小跑起来。
火势越来越大了。
陈夕照送完最后一批孩子下船，远远朝北面望了一眼。
火光将整个湖面都映成了红色，火舌离岸边也越来越近。岸边的人已经撤完了，但林子里的人还没有全出来。
此时再去中面的渡口，已经非常危险。
以现在的火势，唯一还有生还余地的出口，只有西边。
陈夕照没有恍惚多久，回头按住机箱上的钥匙就要再次发动。
一只手突然掐住了她的手腕。
“抱歉，我来晚了。”
男人的掌心泛着不同于环境的冷意，只是一瞬她就甩开了。
时隔大半个月，她再次看见盛知樾。
他穿着得体，连发梢都一丝不苟，是此刻整个码头最淡然的人。
然而下一秒，这张丝毫不乱的脸就被陈夕照给拍歪了。
“啪——”
清脆的声音在一众说话声中格外清晰。
更清晰的，是陈夕照眼底的失望。
“逸悔和辞怠还在里面，你不去救他们，过来闲晃什么？”
盛知樾启唇凝噎，似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挨陈夕照的打，眼底半是错愕半是茫然。
但好在他很快回神，解释道：“我已经派船过去了，林里的火也在灭，人很快就能联系上，你不用太担心……”
陈夕照冷笑：“哦，是吗？还得是你亲自出马。”
说罢她立刻收回视线，继续发船。
“你去哪儿？”他跳入船中阻止。
“不要你管。”她执意发动。
“夕照……你不要任性，”他继续解释，“逸悔和辞怠不会有事，谢策和赵迟也不会有事，我不会……”
他每近一步，她就避开两步，实在不愿看他。
盛知樾有些无奈，只能停住。
“你要不放心，咱们可以现在去西边的山口看看。”
“等我们到的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出来了。”
陈夕照只当没听见，兀自调转方向往西边开。
游船速度不快。
等越过半个湖抵达西边山口时，已经月上中天。
码头停着好几辆救援艇，还有一辆接驳船。
靠岸的时候，正好有俩人一站一趟的准备上船。陈夕照仔细一看，是背着盛辞怠的赵迟。
见两人整体无伤，她松了口气。
“出来就好，逸悔和谢策呢？跟你们一起吗？”
赵迟摇头。
盛知樾立刻找人询问情况，对方说是人已经定位了，很快就能带出来。
“很快是多快？”
“如果人手不够我也可以一起找。”
陈夕照忍不住打断。
对方正要说话，远处的出山口忽然响起一阵人声。
陈夕照循声回头，隐约看见那是谢策的身影。他背上还有一个人，正是盛逸悔。
两人浑身湿透，看起来都有些糟糕。
周围有人想要帮忙，接昏睡的盛逸悔下来，但被谢策躲开了，两方有些僵持。
陈夕照立刻上前，问了两句情况留意到盛逸悔脚上的伤口，原本已经平缓的神经再次紧绷。
“逸悔怎么了？为什么会受伤？”
盛知樾面色也是一沉，抬手要接逸悔下来，依旧被谢策躲开。
“别碰，她睡着了。”
他眸色清冷声线低沉，没有往日的半分客气。
“谢策？让人看看逸悔的伤势，你这样不撒手他们怎么看？”
“我会看，让我看。”他执意不让。
“那你有药吗？”
谢策不说话了。
盛知樾立刻示意救援人员上前。
众人跟着伤员离开，谢策一路目送。
陈夕照嗫嚅片刻直问道：“火是不是你放的。”
谢策收回视线：“是。”
“你疯了？”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如果再有这种事你……”
“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做。再来多少次都是如此。”
陈夕照看着他的眼睛：“林里还有人吗？”
“没有了。”
“你的同僚……”
“都出来了。”
“那你要抓的人？”
“都死了。”
“那些……都是什么人？”
谢策神色平淡：“拐卖少女的人贩子，或许还有诈骗和器官贩卖，谁知道呢，只能阎王爷去问了。”
陈夕照暗道了一声“果然如此”。
“你要举报我吗？”
谢策凝神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咧嘴一笑，“那可得拿出证据哦。”
陈夕照轻叹了口气：“下不为例谢策，这不是在大业，这种事情太凶险了。”
谢策望着快艇离开的方向，轻声慢道：“不会再有下次了，永远不会。”
松懈下来，陈夕照终于有功夫留意旁的事情。
比如谢策胳膊肘上的伤痕。
她出声提醒，他却不以为意。
陈夕照二话不说拧着他就往艇上送，让人给他处理伤口，早点送回去休息。
等到所有快艇都开走，陈夕照也再次回到自己游船上。
船刚要调头，忽然起了一阵颠簸。
盛知樾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的，和来时一样。
他熟练关门，在一侧软凳上坐下。
“辛苦夕照再捎我一程。”
陈夕照没有回头。
“那么多船，没一艘你能坐？”
他直言不讳：“只有这艘是你开的。”
她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岸边的喧嚣逐渐远离。
到湖心时，船里只能听见船身划破波浪的节奏。
盛知樾的声音就是此时突然靠近的。
“我来开吧，你休息一会儿。”
陈夕照下意识侧头，赫然发现这人已经跨出船舱。
船头虽然无顶，但空间更加逼仄。
盛知樾说得客气，可丝毫没给陈夕照留退路，弄得她有意出去却无路可走。
躲闪了一会儿，她放弃：“让我出去。”
他二话不说侧身放行。
回到船舱，她在刚才盛知樾对面的软凳上坐下。
揉了一会儿酸痛的脖颈渐渐没力，改抱着膝仰头休息，无比渴望找个柔软的地方躺一躺。
船舱的顶部是透明的。
应该是为了方便夜游观星。
下过一场暴雨的天空确实月明星朗，但又隐约盖着山火带来的烟纹，时明时暗。
陈夕照昏昏欲睡时，突然听见“啪嗒”一声脆响。
迷迷糊糊转头，就见盛知樾正举着两片类似方向盘碎片的东西，一脸尴尬地看着她。
好好的船舱里怎么会有这个东……
等会儿？
她立刻转眼看向他身后的驾驶座。
他则遮遮挡挡一副不想让开的样子。
“所以，你真的把方向盘拧下来了？”她不可置信。
“我也是不小心，就，不知道怎么轻轻一拽，就掉了。”他摸了摸鼻尖。
“那还能开吗？”她立刻起身。
“不能开，但能飘。”他一脸正色，“我算了一下，按照现在的风向，天亮之前一定能飘回去。”
“天亮……”
陈夕照深吸了口气，欲言又止。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比飞行模式还要干净的信号格，又吸了口气。
良久，她打破沉默。
“刚才那些船，能联系上吗？”
他点开屏幕，将同样空白的信号格展示给她看。
陈夕照狠狠闭眼，回到刚才的姿势，完全不想面对这个事实。
耳听舱内响起另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她立刻转了个边侧身靠窗。
动力暂停，船外规律的破水声也跟着消失，但浪声却还在。
湖风推着船体阵阵往前涌，但湖水却不同意，向着反方向一阵一阵往回赶。
拉扯之间，水波拍上船舱，激得船体时时颤动。
陈夕照一个不察，被一阵浪打得失了平衡。
她双脚都在凳子上，无法第一时间找到支撑，眼看要摔下去，膝弯和腰间忽然一紧，整个人瞬间腾空。
等回过神，人已经落在盛知樾的怀里。
她挣了挣，示意放她下去。
盛知樾却直直看着她的眼睛，抱着她往怀里紧了紧。
陈夕照眉目微瞪，抬手对着他心窝给了一拳。
“不疼。”他立刻。
“……”陈夕照憋着一股气，又给了一拳。
“一点不疼。”他一脸不以为意。
“？”陈夕照深感冒昧，用力来了一拳。
这回整个船舱都能听见沉闷的“咚”响。
“完全不疼。”他嘴硬。
“哈……”陈夕照都被他气笑了。
缓了缓，她撸起袖子继续跃跃欲试，猝然留意到他脸上还有一片指痕。
这指痕怎么来的，她瞬间想起来，心里那股子无名之火莫名消了一半。
这一巴掌多少有点冲动了。
还有点迁怒，不只是对谢策放火一事的迁怒。
因为这一巴掌下去，之前在心口堵了半月有余的郁郁之气也跟着消失无踪。
但说起来他也不无辜。
若他早些回应，或是一开始就没走，这次的事犯得着这么惊险？她也自然不会撒什么气。
盛知樾见她盯着自己的脸神色复杂，轻轻翘了翘唇角，但很快压下去。
“对不起，我该早点过来的。”
陈夕照抿唇回神，岔开眼没有说话。
“哗啦——”
船身一个晃荡，她猝不及防又往他怀里进了些。
她轻嘶了一声，有些懊恼。
头顶却响起半声沉闷的低笑，似乎实在憋不住才溢出来的。
陈夕照立刻含着一口气抬头。
不出意外对上一双清亮的眼睛，如船外的湖水，远看悠远宁和，实则底下藏着微澜的笑意。
她又转头看起天上的月亮，却发现月晕里……也似有他的影子。
她便收回视线盯起了远方。
远处的山火已经差不多快灭了，只余星星点点的余火。
可就是这最后的余火，最是难灭。
盛知樾半眯着眼收回视线，似乎有些困了，抵着陈夕照的颈窝轻叹了口气。
正是这口气，激得陈夕照的后背起了一整片鸡皮疙瘩。
她轻轻挪了挪想要避开，但身后的男人很快跟上来，继续用呼吸抚摸着她的后颈。
陈夕照觉得有些热。
好似山里的余火烧到她身上了一样，一点一点，将她的清明和理智蚕食得灰都不剩。
盛知樾的吻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先是一点，见她没有躲闪，一点就变成了一片。
原本就紧凑的船舱突然变得逼仄，眨眼被呼吸声填满。
陈夕照咬着牙，不想让多余的舒吟溢出唇间。
她本不想表现得太贪心，可盛知樾的唇齿一贴上来，她就溃不成军了。
吻如同羽毛扫过她的眉眼鼻尖，荡过她的颈线下颌，又落在她喉间，一下轻一下重地吮吸。
她忍不住轻颤。
从一阵一阵，到颤个不停。
盛知樾也不好过。
怀里的女人热得像体内住了个太阳，每次轻啄他连带着也会继续加温，这是危险的信号，但他却犹如嗜热的飞蛾，只能带着即将轰然爆炸的恐惧，奋不顾身扑上去。
化为灰烬也好，魂飞魄散也罢，只要能在当下欢愉，随便什么，都来吧。
风浪飘摇中，两条细软的软藤坚韧地攀上一旁粗壮的树干，一开始只是浅浅的触角，收到安全的信号便将整个身躯尽数打开，整个吸附上去。
她的回应就像铺在锦上的花，泼进烈火的油，烧得盛知樾本就有些摇摆的意志愈发薄弱。
他清楚感觉有一只手，在扯着他的理智往下坠。
“夕照。”
“嗯……嗯？”
“不管你曾经是谁，现在都只是夕照，我的夕照……至少今晚，至少现在，好不好？”
“……好。”
“那你要不要我？”他声调轻柔，仿佛带了钩。
“要，我要。”她语不成句，已经变了调。
夜色如墨。
星屑如尘。
击浪声由远及近，圈圈涟漪由近及远。
船在摇，人在晃。
偶睁开眼，天上的星月也一阵阵晃动。
至此，陈夕照终于觉得心里埋藏了许久的那股火熄灭了。
暂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