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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待看清玉眠的面孔时,何应婻方才知道为何王宜要几次三番的警告她,出了养心殿,不该说的不要说。

    玉眠唇上的伤口渗着血珠,染红了唇瓣,艳丽的很。这伤是被人咬破的。

    她是由王宜亲自去司药司传的,不用想便知是陛下的旨意。算上前两回,这已是第三回了。

    所以……这个小宫女,当真是不简单,是她原先把人想的太简单了。

    何应婻是见过玉眠满身旧痕的,她无法想象这样一副身躯是如何博陛下宠爱的。即便是女子见了都触目惊心,男子如何能毫不厌恶的去触碰?

    更何况是陛下……

    何应婻这样想过后,心中难免不平。后宫的娘娘个个冰肌玉骨,美若天仙。她们六局的女官也都是家世清白,姿色不差的女子。

    怎么偏偏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婢女得了抬爱。

    “你这是如何伤的?”

    她的语气是连自己都没觉察的冷漠。

    分明一眼能看出的伤,她故意问出口,就是要看玉眠的表情。果然,玉眠难堪极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说不出一个字。

    何应婻向来看不起下等宫人,如今更瞧不起玉眠这般使尽浑身解数想要上位的人。

    “何典药,劳烦你替我看伤。”

    “是,恐怕日后我还得听你差遣呢。”何应婻张口便不自觉地讽刺。

    玉眠扣着榻角,她如何听不出其中的意味。

    “何典药,并非你想的……”

    “你也不需说给我听。”何应婻笑道:“看不出你这么有本事。难怪当初说什么女子身上有丑陋也能好好活下去,我是不能跟你比的,只盼望来日出宫正经嫁个好人家,不必使些见不得人的法子。”

    她接受不了的,是一个原本在她之下的人忽然要跃在她上头。原先好说话,是她可怜玉眠满身伤,大抵是毁了一辈子,是天然的强对弱的怜悯。

    比她弱的,凭什么比她好?

    “何典药,我自知自己的身份。”玉眠深吸一口气。

    “当真自知?”

    “是。”

    何应婻掀开她的衣裳,除了后颈的掐痕,便是她原先身上的伤。若是陛下当真宠幸了她,不会只有这样的痕迹。

    “守好你的本分吧。”何应婻的视线再落到玉眠的唇上,蹙眉道:“自个儿把衣裳再褪下去些。”

    她虽不喜,却也不敢耽搁了时间。司药司的医籍誊抄还需她去收录。

    ***

    回了偏殿耳房,玉眠顾不上歇息,先喂了盼春吃食。

    “喵……”

    它的叫声明显有气无力,却还是跳进了趴玉眠怀中用头去蹭她的手,意在安抚。

    “盼春,对不起,是我没做好。”

    盼春饿了两日,恐怕只吃了些她留下的糕点。若不是她惹了祸,又怎会留盼春一只猫在房中。

    今日她没回来呢……陛下会怎么处置盼春?陛下允她给盼春取的名字,他还不知道呢。

    玉眠抚摸着它,终究没忍住眼泪。

    “我……我活下来了。”

    “盼春,我活下来了。”

    “喵。”也许它不明白,但它能感受到主人的喜与悲。玉眠啜泣时,它便不断的用尾巴拂她的面颊。

    玉眠把盼春放下,将头埋进臂弯,便是想哭也逼着自己忍回去。

    打了水收拾妥当后,玉眠替盼春加了水食,不作片刻歇息便出去了。

    冬日里天黑的快,玉眠走出乐华门时,天色已经很昏暗了,寒风仍旧刀面似的刮,似乎今夜又要落雪。

    这个时辰,王宜刚下值。今日他不需留殿内候圣驾安寝,此刻应该已经出了乐华门了。她急冲冲的走,是想要追上王宜。

    连走带跑,玉眠总算见着了人。

    他也同样急步,以至于一时没听见玉眠在喊他。

    待听见了,他才停下脚步,站在原处等她。

    “玉眠姑娘不好好在养心殿待着,找我做什么。”

    “您可知陆云安是否安好?”

    “你问他做什么。”王宜脸上笑意一顿,继而道:“呵呵,我再晚回去一步,只怕一口气都不剩了。”

    这件事他没什么好隐瞒,毕竟一切皆因她而起。

    听完王宜说话,玉眠的心跟着揪了起来。陆云安受刑,她明白这是为什么。

    模糊的意识里,她知道有人将她从养心殿外背起,步履艰难的走了一大段路。

    她只能感知,却无法阻止。

    因而今日彻底醒来,她不奇怪为何同陆云安在一块儿,又为何要一同去陛下跟前认罪。合该是她一人的错,竟还是牵连了陆云安。

    “是我拖累了他。”

    “你晓得。”王宜听出她是诚恳的在说这话,陆云安他是心疼不错,却也做不出全将错推在她一人身上的腌臜事儿。

    “行了,也有他自作主张的过错。他受了罚,你也躲不过。主子能绕过你二人的命已是皇恩,莫说别的了。”

    “是。”玉眠垂眼应下,随后提道:“奴婢能否随您一并过去看看他。”

    宫里并没有严苛到不允许内仕与宫女之间私下往来,太监宫女结为对食更是寻常。

    王宜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了玉眠。

    傍晚,雪便落下来了。从护城河边走过,寒意入骨。

    陆云安受了二十仗,躺在床榻上,因身上疼痛,被褥都未盖上。

    王宜独自走进陆云安的直房内。

    见他汗水打湿了头发,褒裤连着血肉,鲜红一片。王宜长长叹了口气。

    陆云安算是他养的干儿子,尽管他从没称他一声干爹。陆云安受刑时王宜不在一旁掌刑,因为他多的是不忍。

    “王秉笔……”陆云安枕着手臂,喃喃道。

    “这回你真该长记性咯!”

    王宜看过后,替陆云安掩住伤处,喊玉眠进来。

    “玉眠姑娘,你也瞧见了,人还活着呢。见了就快些回去吧。”王宜心里只想打发人走,言语里尽是催促之意。

    玉眠本想走近些,想了想还是没继续走。停留在原处,隔着王宜往床榻间看。。

    总是笑着的人忽然安静了,满脸痛苦的躺在那里,而这一切与自己有关时,难免会在内心谴责起自己。

    玉眠正是如此,所以她不敢靠近。

    “对不起。”

    “不要对不起。”陆云安突然抬头道。

    痛意下,他的眼神仍旧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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