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骗子”。

    俞千语脑中突然浮现出这张莫名奇妙的纸条。

    “二十七号”不是邵一帆,而是眼前这个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厌恶之情的少年。

    可她的记忆里没有他给自己递出纸条的画面。

    线索中断在此处,她对自己唯一拥有的实体证据束手无策。

    总归……他可能会知道点什么。

    作为回忆中和她在庆祝舞会上切实见过面的人,俞千语不得不给他分出一丝希望。

    就算再讨厌自己,礼貌地问问,他也会说些什么的吧。

    系统出现以来,俞千语内心从未如此纠结过。

    她的手仍搭在门把上,在这思考的过程中,无意识地推动了一下铁门。

    长期使用的合页上带了些锈迹,尽管只是轻轻的一道“咯吱”声,在寂静的夜色下却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

    两个人都无法再假装自己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存在。

    许星越撑在颊侧的手掌微微动了下,与此同时,俞千语下定决心般迈出门槛,在他回首看来时抢先开口。

    “你好。”

    她控制着语气,内心十成地不确定。

    虽然已经见过几次面,但她并不知道对方是否记得自己,也不知道该以什么立场和他相处。

    因着徐心砚那个离谱的赌约,她曾经间接地接收到过很多许星越的消息,但其实两人在现实生活中并不认识,连擦肩而过的陌生人都算不上。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她明明清楚他的许多事情,却和他隔着鸿沟,更别提对方还总是无缘无故地表达出对她的厌烦。

    听到她的问好,许星越回头的动作停住。

    他似乎并没有意料到她会这样开场,一时没有应声,只是略带烦闷地眯了眯眼。

    他就这样半侧着头,俞千语能看到他的侧颜,以及不知落在远处哪个地方的目光。

    她竭力遏制住自己想要退回门内的冲动,安静地掩上铁门,落座在他所在台阶的另一端。

    “我叫俞千语,和你同级。”不知该如何把话题转向庆祝舞会上发生的一切,俞千语思忖了下,谨慎地从自我介绍开始。

    许星越没看她,冷淡地搭腔:“有事说事。”

    不出所料是冷硬又不配合的态度,俞千语默了默,似乎知道他都是怎么把那些难缠的追求者赶跑的了。

    对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没什么信心,她目光在反射着碎光的湖面上飘动了下,尔后转头看向许星越。

    她视线描摹过他高挺的鼻梁,转而落在他后脑翘起的几根碎发上。

    依稀记得刚入学时他染得那头抓眼的红发,无论走到哪里都足够引人注目。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染回了黑发,但还能从发尾隐隐看出些发红的痕迹。

    “我想和你确认一下,”俞千语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庆祝舞会那晚,我有没有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闻言,许星越转过头来。

    俞千语瞬间紧张,咬了咬下唇,短促地补充:“我,对你做的。”

    每个人在听到她这个问题后都会有片刻沉默。

    许星越的沉默显得尤其长。

    许久之后,他冷不防低声笑了下。这笑转瞬即逝,比起愉悦,嘲讽的意味更多。

    “这就是你之前一直缠着一帆的理由?”他扯了扯唇角,语调轻慢,“我说啊,不要指望别人会对你搞砸的事情负责。”

    俞千语面上空白了一瞬,很快领会到他话中的指责。

    指责明明是她忘掉了一切,现在又试图通过他人拼凑真相。

    这确实不太负责任,但俞千语想了想,也并不觉得愧疚。

    她本就是个不想被任何规则束缚的人——无论是小说世界的,还是他人关系的——若不是为了达成逃离剧情的目标,这个美好的夜晚或许只是她生活中一个小小的插曲。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负责任的人。

    这样想着,她倒是有底气了许多。

    “没必要说这些,”吞了吞唾沫,她盯着对方半垂的眼眸,一字一句问道,“我只想知道,那张纸条,是不是你写的?”

    子弹脱靶,俞千语心中其实一点底都没有。

    真的会是他吗?

    她不由得怀疑,那个夜晚的美好回忆,会是来自现在同她进行着并不愉快的谈话的许星越吗?

    她迫切地想要得到答案。

    直球抛出,许星越眼睫快速眨了几下,下颚变得紧绷。

    他随意抓了把额前的乱发,偏着头不作声,像个闹着脾气不愿意好好沟通的小孩,始终躲避着俞千语的目光。

    俞千语能看他干净清瘦的下颌线,还有被风扬起、飘在空中的几根略长的头发。

    心口有种膨胀欲出的奇怪感觉,她想起许久之前,下课的人流将她冲到他身后,于是她得以凑巧听到他朋友八卦的提问。

    “喂,许星越,你到底喜不喜欢最近疯狂追你的那个女生?”

    她胸口一跳,知道这肯定是在说徐心砚 ,赶忙紧张地竖起耳朵。

    但她没有等到他的回答,许星越只是扫了那人一眼,然后面色淡淡地偏过头——

    同现在一样。

    大礼堂周边的射灯从身后远远找过来,变换的霓虹打在漆黑的湖面,浅光交错,像在放映一场陌生的电影。

    凉风拂动湖畔种植的绿植,粗壮的树木向上伸展着,圆月躲在茂密的枝桠后,远处传来忽大忽小的蝉鸣。

    一阵风吹过,路边几棵大树发出“簌簌“的响声,许星越身上清冽的味道顺着风被带进俞千语的鼻腔——

    是那种在走廊上擦肩而过,偶然闻到的有些距离感又让人忍不住回过头的味道。

    之前无数次陪着徐心砚假装在走廊上偶遇对方,那时候他的身上也散发着同样的好闻的味道。

    还是同一款洗衣液,俞千语默默地想。

    许星越长久的沉默着,在蝉声不知道响到第几次的时候,他突然站起身,拉开门回到了礼堂内。

    这阵响动让俞千语一时无所适从,她知道自己一定是做错了什么,但一时又找不出错处。

    最终也只是挫败地合上眼,俯身伏在膝盖上。

    ……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她眉头蹙起,召集脑海中零星的画面,试图重新回到庆祝舞会的那个夜晚——

    那张纸条,那张写着“骗子”的纸条。

    有谁走近她,然后将纸条塞进她的手掌。

    她不知这是何意,只是茫然地望着对方。

    于是,一双修长的手伸过来,对方的手掌包裹住她,五指细细密密地将她的指缝填满。

    或许他们都醉了,所以才会允许这样暧昧的姿势出现

    “……你……不应该……骗我……”潮热的气息喷上耳垂,他沉沉的声音握住俞千语的心脏,心跳声一时“扑通扑通”地胸腔中剧烈回响……

    难以置信地揪紧了自己的发根,俞千语望着远处的湖泊,抓狂地挠了把头皮——然后呢?然后呢?!这段没头没尾的记忆算什么回事??

    又重新回到大礼堂的内场,画面延续,她迷蒙地望着身边的少年,两人的手还握在一起,对方薄唇开开合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但双耳像是浸在水中,只听到轰响的杂音,却听不真切。

    她努力集中精神,紧盯着对方的唇——

    ……杜鹃?

    不对,不是这个。

    被酒精浸润后的双唇变得殷红,俞千语能看到里面本该被遮掩的牙齿和舌头,一切都变成了一个朦胧的慢镜头——

    她……好像知道了!

    视线上移,回忆的视野中模糊一片,她无法看清被遮掩在后方的少年的面庞。

    她仔细地辨认着,突然注意到那人微红的眼眶,以及漂亮的鼻梁。

    心头猛然一跳,迷雾在此刻尽数消散,少年的面庞显露出来,俞千语也得以确信——

    她从未怀疑错过那张纸条的主人,尽管对方始终做出一副不待见自己的模样。

    身后的铁门再次传来“咯吱”声,她被惊得肩膀一抖,正要转身查看,却感觉脸颊猝然一冰。

    有人将一个带着冷气的易拉罐贴到了她脸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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