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宋晚意一进办公室，就觉得气氛不太对劲。她边走边环顾了圈工位上的同事们，却见他们神色如常，并没什么异样。宋晚意觉得大概是自己多想了，于是如往常一般放下包，便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事态是从周宛到公司后开始不对劲的，她一到并没有直接进办公室，而是脚下生风径直走向员工办公区：“潘云帆，过来一下。”

    不同于往日的随和淡然，今日的周宛显得格外严肃。宋晚意不解地看向从工位上起身的潘云帆，见她神色慌张，缓步跟着周宛走向办公室。直觉告诉宋晚意，她请假的这一天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她还在茫然愣神，坐对面的周稚柠突然小声喊她：“晚意姐。”

    宋晚意应声看她，见她表情神秘兮兮地抬手指了指电脑。宋晚意会意，用鼠标点开微信，聊天界面弹出来的瞬间，宋晚意便瞧见了周稚柠发来的满屏消息。

    因为微信图标被收在右下角的二级菜单里的关系，宋晚意一直没发觉。她快速浏览了下周稚柠发来的消息，瞬间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宋晚意：“这事情会不会搞错了，潘云帆在公司这么多年，怎么会犯这个低级的错误？”

    周稚柠几乎是秒回：“周总怎么可能没想到这层，但昨天两家公司联系调查了一下午，潘云帆也承认确实是自己失误发错了定稿的设计文件，导致客户的大货出了问题。”

    宋晚意手指放在键盘上，明明还想说些什么，心里却莫名杂乱的不知该怎么措辞。

    发愣的瞬间里，周稚柠又发来了消息。

    “幸好客户发现的即时，只制作了一部分的大货，降低了这次的损失，不然就赔款都够呛。潘云帆这次估计要被辞退。”

    宋晚意叹了口气，她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早前约她出去谈心，就是看她这段时间没什么状态，想力所能及开解下她。但没想到，潘云帆这人什么都不愿意说。

    正想着，身旁有人影掠过。宋晚意转头去看，瞧见潘云帆沉着脸回到了工位上。宋晚意本想过去安慰，却在起身的瞬间瞥见她红肿的双眼。宋晚意猜测她大约是在办公室里哭过，怕让她难堪，只能转回身去假装工作，不去在意，但余光却始终留在潘云帆的身上。

    潘云帆沉默着收拾东西，有关系和她不错的同事过去帮忙，安慰她，宋晚意都看在眼里。

    工作群里，公司人事发布了这次事件的通报批评，潘云帆被辞退已经板上钉钉。一个接一个的“收到”回复，将潘云帆退出工作群的消息覆盖过去。

    而私下的小群里，在通报发布的瞬间便炸开了锅。潘云帆自然早在退出工作群的时候，顺便退出了公司的所有相关群。但不知出于真心还是实意，又或者是想为自己曾经或往后的过错找个心里慰藉，群里的发言一边倒得在同情潘云帆的遭遇。宋晚意默默潜水，没加入这场聊天。

    直到姜怀的一席话，顷刻间便熄灭了这场狂欢。

    姜怀：“因为个人原因导致自己状态不好，发错文件给客户，让客户产生不必要的损失，资金上的还算小事，一旦错误没被提前发现，让商品流通到市场上，给品牌带来负面的影响，这责任谁来承担？这到底是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姜怀的这番话，虽说直接且少了些人情味，但于公而言却是十分在理的，甚至找不出任何的反驳点。于是一时间，原本聊得热火朝天的群里，众人瞬间如偃旗息鼓一般，鸦雀无声。

    这件事，也就随着姜怀的这番话，以及潘云帆的离开而落下了帷幕。

    公司员工或许私底下还有提及，但却再也没在明面上说起过。

    -

    临近下班时间，宋晚意突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来电。

    一般情况下，她并不会接听不认识的电话，但在看到归属地是本地后，她怕可能是认识人的来电，犹豫之后，还是按下接听键。

    “宋小姐！”熟悉的声音在电话另一边传来。

    宋晚意有些惊讶，竟然是顾洄的后妈，赵欢。

    “伯母？”

    “宋小姐，晚上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

    宋晚意皱眉，她和赵欢似乎并没这么熟吧？但想到，她毕竟是顾洄的母亲，宋晚意也不好不给面子。

    “伯母是找我有什么事吗？我晚上还约了人，吃饭可能来不及，不如找个地方喝个东西？”

    “那好，我们就约在上次见面的商场咖啡店。”

    宋晚意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哪，还想开口询问，赵欢却直接挂断了电话。

    “伯……”出口的话被冰冷的忙音打断，宋晚意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直觉赵欢这次找她，并不会有什么好事。但她都已经答应了，也不好临阵退缩，只能期望是她自己想太多。

    因为两人约的商场在家附近，来回路程挺远，她便想着干脆将原本的约会改期，于是便给许沭阳发去消息。

    “沭阳，不好意思，晚上的约可能要改天了。”她略微思索了下，也不打算隐瞒，“赵欢突然约我见面。”

    许沭阳的消息半晌后才发来：“她怎么会突然找你？要我陪你一起吗？”

    宋晚意想都没想，便直言婉拒：“不了，她能越过你来直接找我，必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在场可能她也不好开口。”她嘴上话这么说，实际上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有些事，一旦有熟人在场就会变得复杂而不可控制。

    既然赵欢自动找上门来，她正好也可以借这次机会解开心中的疑虑。

    许沭阳见她坚持，也不勉强，只是淡淡叮嘱了几句，让她不要忘了三人之间的约定。

    宋晚意自然记得，但他这一特意叮嘱，反倒越发加深了她心中的疑虑。于是一到下班时间，她便直奔地下停车场，驱车赶往相约的商场。

    咖啡店在商场的外围，很容易就能找到。

    只是没想到的，她从别处赶来，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主动相约的人却比她还要晚到。

    她心里有些郁闷，找了个靠近窗户的位置坐下，给自己点了杯少糖的拿铁。

    大约十几分钟后，赵欢终于姗姗来迟。

    宋晚意见她在对面坐下，笑着道：“伯母喝什么？”

    她说着，正欲伸手招呼服务员过来，却听得对面人语气淡淡地拒绝道：“不了，我有些话说完就走，不会耽误很多时间。”

    宋晚意闻言，只能缩回悬在半空的手，坐回到座位里。

    “宋小姐，我也不藏着掖着。我这次找你，是想问你知道顾洄交女朋友了吗？”

    宋晚意心里一惊，不解为何赵欢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 “伯母，这您怎么会来问我？顾洄不是您儿子吗？”

    “是。”赵欢从容地笑了下，“但你也知道，儿子大了，很多事情都不会和家里人说。我看你那天和他还挺熟，就想着你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宋晚意微笑，略微抬了下脑袋，却见赵欢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看。明明赵欢的脸上和眼里都带着笑意，但落在她脸上的视线，却让她很不舒服。

    宋晚意只能佯装垂下脑袋，喝了口咖啡以躲避她的注视：“哪能啊，这不是因为沭阳的关系嘛。”

    “也是。”赵欢会意得笑了下。下一秒，却突然转变话题，“宋小姐，和小叔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啊？”宋晚意被她突如其来的催婚吓到，又不能明说两人不过是演戏，只能敷衍了事，“还早还早。”

    这边话音刚落，对面赵欢却突然笑了起来。宋晚意被吓到，不解地看向对面的人。

    赵欢却一改刚才和煦的笑容，神色突然冷厉了起来：“宋小姐这是觉得结婚过早了，还是根本就没想过和小叔结婚？”

    宋晚意一时猜不透赵欢的意思，怕说多错多，便选择了沉默。

    赵欢见她不说话，许是以为自己戳中了宋晚意的死穴，又接着道：“昨晚上，我在许家二楼看到了顾洄和一个女人在楼下拉拉扯扯。”

    宋晚意心里猛地一惊，她万万没想到，凌晨1、2点，许家竟然还有醒着的人。

    她慌张地咽了下唾沫，尽量沉着脸不让赵欢能从她表情和眼神里看出什么情绪，但她终究不是能随意隐藏情绪的高手，难免还是会有些慌张流露而出。

    即便只是细微且一瞬间的流露，却还是被赵欢捕捉在了眼里，她也懒得再做任何的伪装，气焰瞬间嚣张起来：“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个女人就是宋小姐你。”她顿了下，“我不关心你到底在多少男人之间周旋，但我警告你，最好离顾洄远一点。”

    “……”宋晚意的思绪瞬间慌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对面，赵欢又接着开口，只是语气越发的恶劣：“宋小姐，你今年已经27岁，马上就要过28岁的生日，这么纠缠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小男生，真的不觉得害臊吗？我不知道你爸妈是怎么教育得你。”她说到这，突然冷蔑一笑，“但我不希望我的儿子和一个大他5岁，不知检点的女人在一起。”